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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让你去喊画眉姑娘过来，她人呢？”焦光祖带着一身酒气熏天，一把拽住伙计的衣领质问道：“你小子，敢把爷的话当耳旁风么？”
“焦公子！焦二爷！这画眉姑娘说了不见您，小的也没招啊！您好歹也体谅一下小的，咱晋襄王又不是那开窑子的！小的还能把她绑过来见客不成？”
“放你娘的屁！”焦光祖怒啐一口叫骂道：“区区一个卖唱的戏子不过粉头娼妇之流！给爷这儿装什么清高？爷花了大把的票子捧她的场儿，她一个小娼妇得了脸说不唱就不唱了！这是什么狗屁道理？！你们东家呢？让他出来！我要问问他，这晋襄王的生意他还想不想做了？！”
亢乔从门外就听见屋里的咆哮，顿时拉下了脸，哗一声推开门：“晋襄王做生意的规矩，还轮不到焦二少在这里指指点点！”
“呦？这又是从哪来的小娘们？！”焦光祖斜眼一瞧，扔掉手里的酒盏，摇摇晃晃走过来，“长得嘛倒是标致，怎么？你们亢老板吓得不敢露面，派你个小丫头来应付爷？口气倒是不小嘛！”
伙计战战兢兢道：“焦公子，这位...就是我们东家！”
“你就是亢老板？”焦光祖一愣，转而哈哈大笑道：“这年头连个黄毛丫头都能自称是东家了！还说你们晋襄王不是个娼窝，谁信啊？哈哈哈哈哈哈……”
那伙计瞧了一眼亢乔的神色示意，耷着脑袋乖乖退出了门。
亢乔也不作恼，只冷笑道：“呵呵呵，焦公子莫不是忘了，您父亲焦老东家也是咱晋襄王的常客，焦公子说我这儿是娼窝，岂不捎带着连自己的亲爹一块骂了？”
焦光祖暴跳起来：“你！”
亢乔摆弄着自己的指甲，慢条斯理道：“焦二爷！我是看在你爹的脸面上，才尊称您一声二爷，我们晋襄王做的都是正经营生，凡来我这儿的客人少不得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别说是你父亲，就是知府大人来了我这儿，多少也要给小女三分颜面，您焦二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物？胆敢在我这儿口出污言？这些话传了出去，我的脸面不打紧，要是伤了知府大人的脸面，焦公子可负得起这个责任么？”
焦光祖之前在知府大牢里受了几天罪，如今想起来就犯怵，听了这话，心里顿时怯了几分，又气急败坏道：“你少给我来这套！我问你！你们晋襄王还有没有点待客之道？爷一晚上扔出去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按规矩这画眉姑娘也该亲自前来道一声谢，不过让她陪爷喝杯酒，她竟连半点面子也不给！收了爷的钱翻脸就不认人！让我堂堂焦家二少爷被人笑话成了冤大头！你说你们晋襄王不是店大欺客吗？”
“我不派焦二爷的不是，焦二爷反倒要来怪我！”亢乔丝毫不怵，立直了腰板兴师问罪道：“我正想要问问二爷，上次画眉姑娘赴了您的私约，也不知二爷跟她说了什么孟浪浑话，她自打回来就闭门不出，死活再不肯登台唱戏，我是费尽了口舌好不容易才劝她同意唱这最后一场，光这半个月来的进账就足足少了三成，往后还不知又要少赚多少，今儿个您在这正好，咱不妨就把这笔账好好算个清楚！”
听了这话焦光祖一怔，微微心虚道：“这么说……画眉姑娘是生了我的气这才不见我的？”
“不然呢？”亢乔轻嗤一声，继续感慨道：“也难怪啊，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不是迫于生计怎会抛头露面遭这个罪？苦熬了这多年好不容易才混出个角儿，不过唱了几出戏就被人当作粉头娼妇这般看待，下半辈子还怎么过啊？是人都有脾性儿，换做是我，我也不干了！”
焦光祖急了，想到之前相见时自己对画眉姑娘多有冒失之举，顿时软了口气分辨道：“爷刚才是一时生气才那样说，爷打心眼儿里可从没这个意思啊！亢老板，亢姑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帮我想个法子把她请出来，有啥误会小爷我亲自跟她解释清楚啊！”
“哎呦喂，您也太看得起小女子了！画眉姑娘可是凤鸣班小凤仙的徒弟，她不过是借我的台子演几出戏，我跟她非亲沾故的，还要求着她多照顾我的台面，我哪里做得了她的主？”亢乔杏眼一横，继续道：“不过嘛，经过这些这日子，小女也看得出来，焦公子的确对画眉姑娘有几分真心实意，小女好心多言一句，女儿家的心思不过就想寻得一个后半生的依靠，二爷若能许她一个承诺，总比旁人劝她千言万语都管用啊！”
焦光祖犹豫了：“这个嘛......”
“唉！平日看着公子自负非凡，想不到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人家画眉姑娘也没指望着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抬进门去，不过区区一个名分，公子还这般扭扭捏捏，难怪画眉姑娘要生气了！”
“爷不是不愿意啊！只是小爷我还未娶妻就先纳了一房妾室，只怕我爹他不同意啊！我要是瞒着他在外头养女人，改明儿我爹知道了还不把我的皮给揭了？”
亢乔嘴角勾出一丝笑意，沉吟片刻道：“此事倒也不难，只要焦公子对画眉姑娘是真心实意，小女倒是愿意帮焦公子促成一番好姻缘。”
“哦？亢老板果真有法子？”
亢乔不可置否微微一笑：“焦公子可有听说过曹中裕曹老爷子？”
“曹中裕？”焦光祖摇摇头，不屑一顾道：“我又不是我爹，对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从来不感兴趣，亢姑娘提起此人做什么？”
亢乔心里暗自嘲讽，这焦家二少亏还是焦八缸的儿子，竟是个只顾花天酒地丝毫人事不通的半吊子。
亢乔不急不慢款款落了坐，故作耐心解释道：“这位曹中裕老爷可不是一般人，他出身晋中太谷曹家，曾经手操办山西商务局创立事宜，后任职朝廷刑部侍郎，前不久才刚辞了官举家退隐回乡，如今虽不大露面，可其声势威望不容小觑。他的夫人白氏生平别无喜好，唯独对梆子戏格外痴迷，曾是小凤仙的戏迷，自小凤仙故去后，曹老夫人抱憾不已。如今她才回乡不久，得知画眉姑娘是小凤仙的徒弟，便亲自赶来潞安，以重金邀请画眉姑娘为曹老爷的寿宴登台献艺，足以可见她对画眉姑娘格外青睐，小女想着，若能请曹老夫人出面，认了画眉姑娘为义女，再作以人情许给焦公子为妾，想来焦老爷也不会不应允了。”
“果真如此，倒是天大的好事啊！”焦光祖欣喜不已，又转而思虑道：“不过，凭曹老夫人的身份，又怎会轻易答应收一个戏子为义女？难不成要让小爷我亲自去求她？小爷我可拉不下来这个脸面，倘若她不同意，小爷我岂非自找无趣？”
“焦公子不必多虑，这曹老夫人与我亢家倒是有些渊源，由我出面促成，想必她多少会赏我几分薄面。”
“亢老板此话当真？”焦光祖顿时转了脸色，颇不好意思感激道：“小爷我之前对亢老板多有得罪，不想亢老板竟如此大度，小爷我当真有眼无珠，此事还望亢老板多多费心，需要多少银子打点小爷我一率补上，绝不让亢老板破费！”
“焦公子莫急，你我虽达成共识，可那关键之人眼下还未必答应，公子不妨先亲自问过画眉姑娘的心意，我再费心筹划也不迟啊。”
“好好好！也甭麻烦了！小爷我这就亲自去后台瞧瞧她！”
焦光祖得了便宜，之前的暴躁愤怒全然抛在脑后，他乐乐呵呵甩了甩衣袖，风风火火就奔出了门。那门外的伙计差点就被飞开得门扇呼了一脸，看到这一幕转变，顿时愣在原地二丈摸不着头脑。
亢乔望着焦光祖离去的身影，笑容转而凝固，不着痕迹冷嗤一声。瞥见那伙计还呆愣着，上前轻轻一拍他的脑袋笑骂道：“傻愣着作甚？还不去干活？”
那伙计拍了拍手，摇头晃脑道：“高啊！东家您真是高啊！您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这点了火的炮仗怎么突然就蔫儿了？”
亢乔嗔笑着白了他一眼：“要你多嘴！还不把这都收拾干净，仔细一会郝掌柜骂你！”"},"over":true,"preChapterId":"2193761","hasHongBao":false,"code":1,"alreadyAttention":false,"nextChapterId":"-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