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是中国人的地方

　　最近，码头要被外国人收购的事情刚平息下来，又一件让工人们愤慨的事情发生，码头老板本来是坚决支持陈公哲这边，答应了不卖掉码头，但没想到有一天码头老板在回家的路上被两个蒙面人给劫持了
　　蒙面人把刀架在脖子上让他在一张合同上签字，码头老板一看居然是让他卖掉码头，他宁愿让人杀死也不会卖的，但是没想到那两个蒙面人用他的妻子和儿女来威胁他，“你若是不签字，你的老婆孩子可就有点危险了”，码头老板一听这话吓得够呛，一说涉及家人姓名，也顾不得和陈公哲的约定了，赶紧哆嗦着在合同上签了字
　　第二天这张合同单出现在郭浩川手里，陈公哲看到之后心里如同晴天霹雳，眼神里折射出一股悲愤，“郭浩川，一定是你从中作梗，不然邓老板不会把码头卖给你的”
　　郭浩川嘴角上扬，明亮的眼睛里闪着得意的光芒，“陈公哲，这下你看到了吧，跟我斗是费力不讨好的，我这就把码头转手卖给法国人，他们肯定会给我很多好处，而你除了所谓的救国心，什么也没捞到，不是吗”
　　陈公哲和郭浩川都是做买卖的，但人们对他俩的评价却大不相同，尤其是码头工人们，在他们眼里陈公哲是个有抱负的，身怀大义的公子，而跟他拥有同等势力和财力的郭浩川，顶多是个满身铜臭的卖国贼。陈公哲眼神里对郭浩川充满鄙视，“郭浩川，你总帮着法国人一起侵略我们的经济，你还算是个中国人吗!”
　　郭浩川没有半点惭愧之意，反而却有些嘲笑陈公哲的意思，“我可没有你那么清廉无私，只要能挣大钱，跟法国人合作又何乐而不为呢”。陈公哲不想跟他多费时间，他知道码头落到郭浩川手里就等于已经落入法国人手里，他现在订单里有一批要紧的货物要从码头上卸下来，如果码头还是邓老板的，那只需打声招呼就可以给他送去了，但现在码头归法国人控制，运输网便被拦截住，给不给是法国人说了算，他想接收这批货，需要跟法国人交涉一下
　　当然了，这是他最不愿干的事，因为他向来不爱搭理外国的洋鬼子，而外国人也把他视为眼中钉，双方处于势不两立的局面
　　陈公哲来到尚塞先生办公室里，尚塞绷着个脸，活像一头驴，毫不委婉地把拒绝了陈公哲的请求，还借机羞辱了他。事情和想象的一样，陈公哲没能接到这批货，临走前他愤然说道:“我告诉你们，不要以为你们垄断了我们的交通网就可以为所欲为!”
　　陈公哲订的那批钢铁是他花了一千块大洋的，现在落在法国人手里拿不回来，心里不由感到郁闷。不过他这趟倒并没白走，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不可多得的有志青年，此人就是尚塞身边的中国翻译卢雨亭，一个脸部清秀白皙，穿着得体的青年，一看就有种文质彬彬的感觉
　　陈公哲身为大家子弟，受教育水平是出于上流的，因此对英语也十分了解，当时尚塞对他说了一连串英语，他听出来是在说:“这批货物我才不会给你，现在码头是我的，我说了算!”，而这话在翻译的时候，卢雨亭顿了一下，显得有些为难，“陈先生，不好意思，这批货我们不能给你”。尚塞继续用英语说:“码头归我了，你却要我把货物给你，凭什么啊，也许你们中国猪办事就是不讲原则吧”，卢雨亭又是一顿，皱了皱眉头，话语似乎被卡在嗓子里说不出口，在尚塞的催促下，他终于开口，“可能你们中国人...哦不对，尚塞先生觉得中国人...不讲原则”，一听这话不像原来的意思，尚塞用中文质疑道:“卢翻译，你说的好像不准确吧，让我来说，你们中国猪，办事就是喜欢不讲原则!”
　　陈公哲听后愤然离开，直接走出尚塞的办公室，而此时卢雨亭却一路追了出去，一脸惭愧地说:“陈先生，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尚塞先生也许是心情不好才那样说的，你别往心里去”。陈公哲露出欣慰的笑意，他看的出这个青年有一颗炙热的爱国心，对于侮辱中国人的话他不愿去说。陈公哲拍拍他肩膀，给了他一句忠告，“如果你实在觉得在那里工作太受委屈，还是尽早别干了”
　　几天后，陈公哲又和尚塞碰面了，自从码头落入法国人手中，大批工人罢工，郭浩川作为尚塞的得力助手，派工会的人去打他们催促开工，无意间造成工人伤亡，陈公哲忍不住要为工人出头，便要求法国人修改码头的条约，停止向工人征收储备金，并赔偿工人损失
　　尚塞对此表示极力反对，中国人的性命在他眼里如同草芥，他才不会管。这次尚塞身边依然是卢雨亭，能再次见到陈公哲，卢雨亭心里有些兴奋，自从上次见面，他就觉得陈公哲是个深明大义的人物，为了中国人的尊严，他不惜得罪那些可以给他带来更大财富的外国人，实在令人敬佩
　　尚塞这次还是一副驴脸耷拉着，用英语对陈公哲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让卢雨亭翻译，卢雨亭依然是很不情愿，看了一眼陈公哲，似乎在倾诉着什么，尚塞拍桌子道:“快点翻译，告诉他说，那些工人活该被打死，谁让他们是贫弱的东亚病夫!”，卢雨亭心里颤了一下，从脖子到耳根开始发红，眼神中如同燃烧着一股不愿熄灭的气焰，迟迟没有开口。这时一个渴望与尚塞合作的中国商人看到，赶紧逮住这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对卢雨亭说，“年轻人，不会翻译啊？我来替你翻译吧，陈公哲你听好，尚塞先生说了，那些中国工人活该被打死，谁让他们是贫弱的东亚病夫呢～”
　　尚塞一听，立起大拇指，拖长音说道:“Yes，verygood～”
　　那位生意人心里像开了花似的高兴，乐呵呵地向尚塞点头。但是他没有发现，此时卢雨亭正握紧拳头看着他，自从上次陈公哲临走前说完那些话，卢雨亭已经想了很久，中国人是有血性有尊严的，别人不可以随意蹂躏，如果感觉受够了气，这份工作趁早不要了!他一把揪住那人衣领，“你以为我真的不会翻译么，这样难听的话，亏你也翻译得出口!”，说完，他一拳打在那人腹部，开始一顿拳打脚踢
　　此后，卢雨亭得罪了尚塞，失去了这个薪水很可观的翻译工作，不过他得到了陈公哲的赏识和认可，他认为这是非常值得的事情，他终于脱离尚塞的枷锁，真正站到了陈公哲身边，他们两人一见如故，当天晚上便在街边点了几个小菜，配上两瓶高粱酒，边喝边聊了起来。“雨亭，想不到你文质彬彬，却有如此魄力”，“陈先生，其实这都是受你影响，是你点醒了我，我在尚塞那里的确很受委屈，我看不惯他总侮辱中国人，我们中国人是不能被人践踏的”，“嗯，说得好，如果每个青年都能有你这样的文化和觉悟，中国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唉，真的怀念当时的精武门，霍元甲拳打俄国大力士，为我们中国人扬眉吐气，但现在咱们真是受尽了洋鬼子的气”，“卢兄，不瞒你说，其实当年请霍大侠南下的，我是其中之一”
　　一听这话，卢雨亭顿时眼睛发亮，激动地问:“陈先生，你也参与了这件事？”，“是的，当年精武门那块地就是我爹捐出来的，我一直有一个感觉，如果我们全国的人都可以像霍大侠那样，我们的国家一定很强盛”，“其实陈先生，以你的财力和实力，完全可以重振精武门啊”
　　雨亭这话触碰到了陈公哲的内心深处，陈公哲一笑:“其实这件事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我早就为精武门的没落感到可惜了，不过重振精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卢兄可愿帮我一起呢？”，雨亭毫不犹豫，“当然了，只要能为国人出一份力，我义不容辞”，“太好了，那卢兄若是不嫌弃，我们今晚就结拜”，卢雨亭一听不禁受宠若惊，想不到他敬佩的陈先生要和他同为手足，“陈先生，我人微言轻，只怕高攀不起啊”，“诶，那你这就是看不起我陈公哲了，来”，陈公哲拉着雨亭，两人跪在地上，“苍天在上，在下陈公哲”，“在下卢雨亭”，“今生结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起重建精武门，陈公哲打算回家跟妹妹陈士超也商量一下，看看聪明伶俐的妹妹能给出什么好建议，刚一到家，便看到熊督军派来副官坐在他家沙发上。督军熊定一是陈公哲一向敬重的人物，其他地区的军阀都为了扩充自己势力而把国家的土地交给外国人控制，从而换取外国人的钱和枪炮，而熊定一也身为大军阀却不跟他们同流合污，坚决抵制外国人插手上海的经济建设和海路运输
　　“陆副官，这是有什么指教吗”，陈公哲客气地说道，同时通知下人去倒茶。陆副官笑了笑，“陈先生，令妹打得真不错啊”，陈公哲一听便问:“哦？陈士超这是把谁给打了，如果她惹了麻烦，还望督军见谅”，“陈先生你误会了，上次熊督军去大学里做慈善活动，有人想刺杀他，多亏陈士超小姐在场，她武艺高强，救了督军的性命，督军为了表达谢意，派我带来了这块牌匾”
　　这时候陈士超也从外面回来，看到陆副官给他准备了一块牌匾，撕开一看写着“巾帼英雄”四个字，她顿时有些惭愧，“熊督军实在太客气，我受之有愧”，陆副官摆摆手，“陈小姐，督军说多亏你出手相救，还请你改天有空去他府上吃顿便饭”，“好，先替我谢谢熊督军”陈士超笑着说道。送走了陆副官，陈公哲和士超商量起重振精武的事
　　陈士超果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分析起来一套一套的，很有道理，“精武门解散已久，往日精神早已不在，国人在列强欺压下已经很难振奋，所以想重振精武，就要先从精神层面抓起”
　　陈公哲问:“士超，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办法肯定有，等我的行动吧”。陈士超思维成熟，从来不说大话，既然说出来了就肯定会有行动，这一点陈公哲很清楚
　　第二天，陈士超以大学学生会长的身份号召了一大批热血爱国的大学生，在法国大使馆门口散发起了传单，把码头工人被欺负的事情告诉街头路过的人，当地人们天天看见法国大使馆门口那个“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早就对那些洋鬼子深恶痛绝，这下看到自己同胞被欺负，他们一个个感到义愤填膺，跟着大学生一起上街游行抗议”
　　“可恶的洋鬼子，欺负码头工人”
　　“真是太过分了”
　　“就是啊，简直蛮横无理”
　　很快，群众的呼声覆盖了整个大使馆上空，正在和日本人喝茶的法国领事感到心烦意乱，马上派了人去把外面的群众赶走
　　几个人高马大的洋鬼子从门里走出来，恶狠狠地骂道:“你们快点走开，再不走开就别怪我们动手了”
　　此时陈士超站了出来，“凭什么让我们走，中国人做什么事难道要你们法国人同意吗”
　　“让你走就快点，哪那么多废话”
　　“我们就不走，这是我们的国家，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可恶，看来必须给你们点教训”，一个法国人说着，冲上去要打，陈士超武艺高强，转身一拉就把他甩出去摔了个跟头，其他法国人一看全都冲了上来，大学生们也都按捺不住了，都是热血青年，既然洋鬼子要动手，那就冲上去跟他们打
　　一时间，领事馆门口打成一片，从这里路过的霍东觉听到有动静，不知出了什么事，便凑过来瞧瞧
　　学生和群众加起来又好几十个，而那几个法国人虽高大，但也就不到十个，很快就发现占了下风，于是他们无耻地揪住一个学生，几个人合伙给他拽进了领事馆内，然后把门一关，在他们所谓“自己的领地”里痛打那个学生
　　门锁上之后中国人便没有进去的权利，只能在外面干着急，陈士超拍着门说道:“喂，你们无权打我们中国人的”
　　法国领事阴险地笑道，“这可是我私人领地，我想怎么处理都是我的权利”
　　陈士超大怒，“这里的每一寸的土地都是我们中国人的，不属于你们!”
　　顿时，门外虽有的大学生都愤怒了，举着拳头大喊:“就是啊，把门打开!”
　　呼声再次覆盖了大使馆上空，激怒了法国领事，几个持枪的法国兵在院子里站成一排，把枪口对准了门外那些满腔热血的学生
　　顿时所有人的都愣住了，他们那爱国心虽比钢铁还要坚固，但身躯面对冷酷的枪口，怎么说都是不堪一击。霍东觉躲在人群后面，透过空隙看到法国领事那一脸得意的笑，心中很不是滋味
　　“再不走就开枪了”，法国领事威胁道
　　大学生们看了看院子里正被洋鬼子殴打的同胞，又看了看那一排枪口，眼神里充满了不甘，法国兵已经开始上膛了，此时足智多谋的陈士超也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她知道这些洋鬼子把中国人性命视为草芥，再闹下去的真会开枪，但是她又不能眼看自己同胞被打而一走了之，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