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道门之难

　　第二日清晨，古灵儿刚刚起床，迷迷糊糊间从草庐内走出，看到湖边不远处站着一道身影。古灵儿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走近看去，发现却是辰箫子独自站在草庐外的湖边。古灵儿又回头看了看道尘所在的相邻草庐，发现道尘依然是闭目打坐。
　　古灵儿走上前去，对辰箫子道：“老人家，这大清早的你站在这干什么？”
　　“遵昨日道誓，辰箫子等候前辈差遣。”辰箫子虽是回答古灵儿问话，却是对着道尘所在方位躬身行礼道。
　　“他都不用你遵那什么道誓了，你还一口一个前辈的，你瞧你年纪一大把都一百多岁了吧？”
　　辰箫子闻言，纠正道：“老夫修炼至今已过五百年。”
　　“五百多岁？你知道他多少岁吗？”古灵儿一口漱口水吞进腹中，指了指道尘草庐惊讶问道。
　　“晚辈不敢妄猜前辈仙寿。”
　　“一百！”古灵儿晃着一根手指与辰箫子道。
　　“一百？这……”辰箫子大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不知道你这五百年怎么活的，修了这些年还这么差劲！”
　　“这……”辰箫子老脸通红，却只得叹道：“前辈之天资，令辰箫子汗颜！恐怕也只有前辈此等绝世之资方能入得了玄字峰。”
　　“我发现你们这些修仙的拍起马屁来简直可以说是不要脸了！有没有那么夸张？玄字峰不和陈乾他们那个天字峰一样么？不都是玄天宗的一个山头！”古灵儿不以为然道。
　　“灵儿姑娘有所不知！玄字峰虽与天字峰同为玄天宗一门，但是其中却大有区别！”说起玄字峰，辰箫子一脸虔诚道。
　　“有什么不同？过来跟我说说！”古灵儿发现自己对道尘的事知之甚少，赶忙拉过辰箫子坐到湖边问道。
　　辰箫子又看了看道尘所在的那处草庐，似是颇有顾虑，支吾道：“这……前辈……合适吗？”
　　“你别管他！有什么不合适的，快说吧！”古灵儿摆摆手，急不可耐道。
　　“好吧！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辰箫子正了正神色，缓缓道：“这玄天宗……”
　　仙古大战之后仙界破碎，幸存下来的仙界诸仙发现天道难寻仙寿有终，于是各自开宗立派重铸仙门，将修仙之路分成了九重天。并有“修仙路，九重天，一步一重天”之说，九为极十则圆满，超越九重天者便可重筑通天之路。远古以来，各大仙门在凡间开宗立派，便有了如今的一道三宗十二门。
　　千余年前，此时的玄天宗并非当日之玄天宗，而是名为九极玄天道，便是这一道三宗十二门中的“一道”。当时的九极玄天道共有九峰，包括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峰，以及主峰九极峰。一千多年前，仙古大战遗留下来的魔门兴兵而起，欲灭道门以洗当年之败。魔道之修强者云集，九重天者更有十数人。那一战天水宗满门被灭，剑宗剑主失踪，云隐宗宗主身受重伤。而作为道门领袖的九极玄天道更是那一战的主战场，在魔门十位修为已至九重天者的联合围攻下，九极玄天道塌了四峰，四位九重天峰主皆是身亡。九极玄天道道主玄暝子也在与魔主一战时受重伤，若不是当时的玄字峰峰主玄机子修为通天，在以一敌三下击杀两人重伤魔主，恐怕道门危矣。玄机子以超凡卦术力挽狂澜，带领九极玄天道其他峰主反攻魔道，从此魔门在世间便销声匿迹。
　　玄机子一战成名，玄字峰卦术之威也在道门之间传开。这一战道门虽胜，却损失惨重，道主玄暝子重伤不治，一月后仙逝，诸峰峰主不是重伤就是阵亡，重伤者相继离世。玄机子虽然重伤魔主并击杀数人，却也身受道伤，修为从第九重天跌落至八重天，从此也再未现身于世间。据道门推算，道伤不可愈，加之阳寿终有尽，如今已过千年，玄机子恐怕也早已仙去。自那之后，九极玄天道九峰只存其五，实力大不如前，更有道主和多位峰主死亡，故改名玄天宗。
　　如今，玄天宗已无当年道门领袖之辉煌。道魔之战强者尽逝，导致玄天宗门人青黄不接，众多绝学失传。其天字峰绝学沧澜剑意随玄暝子仙逝而后继无人，仙剑钧陌更是在那一战中断裂。玄暝子唯一弟子——道御，在仓促下接任玄天宗宗主，以及天字峰峰主之位，多年后方才由紫霄掌管天字峰。
　　“哎！若是没有千年前那一战，现在的玄天宗那是何等强大。”辰箫子出神道。
　　“原来你们修仙者的世界也这般残酷！”古灵儿听得入神，虽然不曾亲身感受，但经过这些日子跟随道尘的所见，她完全可以想象千年前的那场灭门大战是何等惨烈。古灵儿回头看了一眼草庐，悠悠道：“那玄机子前辈真是厉害，难怪陈乾他们对那家伙那么客气。你说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传出玄机子前辈的死讯，那他会不会还活着？”
　　辰箫子摇头一笑，道：“怎么可能！修为达到第九重天者其阳寿也不过两千多岁，那云隐宗上任宗主就活了两千年。而千年前，玄机子和玄暝子前辈就已经两千岁了，若是如今还活着，那都已经三千多岁了。天道尚存，虽不可寻却只是因为无人能突破这九重天罢了，跳不出这天道轮回，那仙也终归只是人立山而寿有尽。”
　　古灵儿若有所思，从怀里摸出那颗半废仙丹，又问道：“那我这仙丹不是可以延年益寿吗？”
　　“对于上清境来说，即使吃了你这颗仙丹也跳不出天道轮回的桎梏，但是对于凡人来说却是延寿的灵药。老夫当日想夺此丹，也是想徒增几年虚寿以期能突破到第六重天。”辰箫子面容萧索，轻叹道。
　　“原来是这样！那灵儿把这仙丹给你吧！”古灵儿看着眼前这个茕茕孑立的枯瘦老头，她虽然还体会不到那种死亡临近的心情，却能感受到他此时的落寞。
　　辰箫子颇感意外，随即摇头一笑道：“多谢姑娘好意！其实这段日子，老夫已经想明白了，我辈修道之人，生死自有天定。若不是遇上姑娘和前辈，我辰箫子早已生死道消，又岂是一颗仙丹所能救得了的。”
　　“那好吧！那我就留着给爷爷。”古灵儿也不推辞，将仙丹重新收好道。
　　“说到仙丹，老夫倒差点忘了一事。”辰箫子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盒，递给古灵儿道：“这是一颗完整的洗经伐髓丹，当日云流子那老东西之所以想围杀我等就是因为此物。”
　　古灵儿接过玉盒，仔细端详下发现此玉盒雕龙画凤精美不已，问道：“洗经伐髓丹？干什么用的？”
　　“此丹有洗经伐髓之功效，能洗涤经脉使真气游走更加通畅，有助于参悟功法感悟天道，说通俗点就是能提高人天资的灵丹妙药。别看那道衍宗之人道术高深，可若不是在这修行一路上资质平庸，谁会入那道衍宗。像那云流子，修行至今不过第三重天，此丹对他来说极为重要，所以不惜灭杀我等也要将其夺到手。他就是想通过此丹的洗经伐髓之效，重铸天资迈入上清境。现在想想那老匹夫的心情，老夫就莫名的开心！哈哈哈！”辰箫子一想到昨日云流子瘫坐在地的表情，顿时老怀欣慰的大笑道。
　　“道术没这么差劲吧？那家伙的道术不也很厉害吗？”古灵儿指了指草庐道。
　　辰箫子闻言，脸色一正，极其不屑道：“云流子那老杂毛哪里能跟前辈比！前辈那是天纵之资，道行道术双修样样不落。不是道术差劲，是道术太难！道术的符文繁杂无比，不同的组合方式形成的符箓又有不同，而且还要搭配道印和道咒，施展起来需要时间，如此一来对敌之时就失了先机。除非是道术造诣极其高深者，能拥有如前辈那般的结印速度，方能与同辈一战。故而道术的作用更多的是体现在阵法之上。”
　　“对于你们这动不动几百年的寿命来说，有那么难吗？我看那家伙昨日都没结印啊！”古灵儿不解的问道。
　　“是前辈速度太快，姑娘未看清罢了！虽然前辈天资过人，修行百年就有如此成就，但能舍弃道咒和道印而施展四阶道术者，自道术诞生至今恐怕也不过五指之数。”辰箫子摇头道。
　　“可能吧。”古灵儿也不太确定，虽然她离得近，可是当时动静太大，她只顾着看那道术之间的碰撞，也并未多留意道尘手上的动作。古灵儿把玩了一阵那玉盒，然后又欲归还于辰箫子。
　　辰箫子见古灵儿要将玉盒归还，忙推拒道：“还请姑娘收下此丹，此丹对前辈无用，对姑娘和古家来说却是至宝。”
　　“不！不！不！这是你们几个拼了性命换来的，我怎么能收！”古灵儿连说三个不字，这洗经伐髓丹即使确实如辰箫子所说对她古家有莫大的帮助，但是她又如何能收这他人以命相搏所得来的东西。
　　辰箫子闻言，忙站起身朝古灵儿拱手道：“前辈与姑娘于我等五人可是恩同再造，我等拿不出更好的东西报答前辈，几番商讨下只望姑娘能收下此物，聊表我等心意。灵儿姑娘不愿收，莫不是瞧不起我等？”
　　“我收！我收行了吧！”古灵儿赶忙将辰箫子扶起，满脸委屈的嘟囔道：“我一小小凡人，活不过百岁，您老就别折我寿了！”
　　辰箫子这才起身，咧嘴一笑，脸上的皱纹却是更显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