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悲恸的道化师

　　沙连市无虞县第五职高的操场上，三只走兽伺机而动。大狮子、巨蟒、巨熊的边上分别站立着他们的主人，蒙石、胡茫和陈雄。与之对立的是我与我的同桌，“白痴”葛生。在我们两方的侧面有一只二米高的大白兔，他是二合一竞赛的裁判。
　　“兔子先生报到，兔子先生报到，二合一竞赛开始了！”尖细的声音从兔子的三瓣嘴里冒出来格外怪异。
　　“我说，你们要不跪地求饶吧。你们跪地求饶，兴许大爷们留你们全尸。”蒙石身边的万兽之王张开血盆大口。这只高达三米的大狮子威慑力惊人。
　　“首先，确定比赛项目。请攻击方与防守方确定比赛项目。根据二合一竞赛规则，由防守方提出此场二合一竞赛的比赛项目。”大白兔宣布。
　　“管他什么比赛项目，反正你们两个小东西都会成为我们宠物的美餐。在二合一竞赛中，杀人可是不违法的；法律可管不了这里的事！”蒙石的恶意暴露无遗。
　　“比赛项目：二合一竞技。”面对蒙石的恶语，葛生不慌不忙回复大白兔。有力的声音与冷酷的神情，加上不为外物所动的坚定心态，这个葛生完全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傻里傻气、有困难就会在第一时间找我帮忙的葛生。
　　“那么，比赛项目为‘二合一竞技’。攻击方蒙石、胡茫、陈雄VS防守方葛生、朱明，二合一竞技，开始！”
　　大白兔的话音未落，胡茫、陈雄的巨蟒、巨熊袭来。
　　“快跑！”我抓起葛生的手撒腿就跑，好不容易躲过巨蟒的啃咬和巨熊的拍打。我庆幸方才拉着大白兔奔跑，现在虽然腿脚有些酸，但是我的身体熟悉了剧烈运动灵活了一点，脑子也更清晰了，可以勉强看见巨兽的攻击前兆。
　　“胡茫，把他们卷起来！”蒙石指挥。
　　巨蟒伴随狂风将我和葛生围堵，我们插翅难逃。随着包围圈越来越小，我们只能任凭巨蟒把我们卷起来。冷血动物越卷越紧，再快要将我和葛生卷得骨肉相连之时，巨蟒停止了卷缩。
　　“喂，上面的小老鼠，大爷心地善良，让你们说句遗言。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求饶！”
　　原来是蒙石要求胡茫停止了巨蟒的攻击，否则我和葛生……他这样做无非是要侮辱我们然后将我们杀之。反正难逃一死，不如大骂这个畜生几句！唯一让我欲哭无泪的是，今生我要和一个男人死在一起。没有和葛生正面对着正面被巨蟒捆绑，不会是老天对我的恩赐吧？
　　“朱明，死了没？”
　　“我死也得比你后死。”
　　我说完，背后沉默了。我担心葛生难不成真的窒息挂掉想要用脑袋撞他的时候，清晰地
　　听到他的低语声：
　　“嘭！”
　　巨蟒如发疯似地乱窜，把我和葛生甩到地上。由于离地不高，我们没有被巨蟒摔残。
　　“嘭”一声，巨蟒爆裂开来。
　　“啊……不要……不要啊——”凄厉的惨叫，我循声望去：胡茫在巨蟒炸裂后的几秒钟内似乎化作数之不尽的颗粒，然后在一瞬间消失。
　　我、蒙石、陈雄对胡茫离奇消失都惊愕不已，只有葛生面不改色。
　　“你们、你们做了什么！”蒙石冲我们怒喊，陈雄二话不说指挥巨熊杀向我们。
　　灰熊巨大，奔跑速度却极快，以至于我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在它的熊掌挥来的那刻，我条件反射推开了葛生，自己却被拍到地上。强烈的疼痛感从我的右臂传到我的大脑。我估计我的右臂十有八九已经被灰熊的一掌拍得脱臼了。眼睁睁看着巨熊再次把利爪亮出的熊掌拍下，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没有后续的想象以及人们常说的走马灯。
　　“嘭！”
　　从我耳边传来的声音，毫无疑问是属于葛生的。
　　离我的眼睛近在咫尺的熊掌突然粉碎——巨熊和巨蟒一样，在咆哮中炸裂。和胡茫相同命运的自然是陈雄：巨熊消失后，我看到陈雄在蒙石惊愕地注视下消散。结巴的陈雄恐怕连说出一句“救命”都做不到吧。
　　“你不会吓尿了吧？”葛生向死里逃生的我伸出手。
　　“我才不会吓尿。不用你帮我，我自己会站起来！”吓尿，怎么可能；心脏差点停止而已。
　　“啊……”蒙石如同一只疯狂的野兽朝天怒喊。
　　“吼呜……”大狮子伴随蒙石的怒喊发出低沉可怕的咆哮。
　　“胡茫和陈雄的死亡是你们自己的无能导致的，”葛生火上浇油，“你们已经启动的玛丽圆环不同于朱明那未启动的玛丽圆环。作为二合一竞赛信息的传输终端，你们所需要的二合一竞赛相关知识都可以从玛丽圆环传输到你们大脑中，需要花费的只不过是时间。你们连二合一竞赛的基本信息都没有接收，不可能赢过我。”
　　果不其然，葛生的话使得蒙石更加愤怒：“杀，杀，杀死你这个连‘贰’都没有的垃圾！你这个小人肯定用了什么不正规的手段杀了胡茫和陈雄！”
　　听蒙石这么说，确实如此。从这场二合一竞赛开始，我就没有见到过葛生的“贰”。难道葛生的“贰”会隐形之类的能力？这么说，葛生的“贰”一定是变色龙。
　　“作为二合一竞赛的裁判，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所有参赛者的‘贰’自圣域展开之时就不得不出现，所以葛生的‘贰’早就在场上了。”大白兔吃着不知道从哪里获取的胡萝卜漫不经心地说到。在葛生狠狠瞪了他一眼后，大白兔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不必要的信息，急忙在自己的三瓣嘴前双手交叉。
　　可惜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为时已晚。蒙石在大白兔的提醒下，指挥狮子在保持警惕的情况下向我们移动。突然，狮子停住脚步，朝向空无一物的上方大吼。我和蒙石顺着狮子的目光向上方望去，看到一个人形的生物浮在上空。
　　“哦呀，被发现了？”上空传来诡异的声音。
　　“那是什么东西，快说，不然我立刻让狮子撕裂你们！”
　　面对蒙石的威胁，葛生不动声色。
　　“下来吧，死神。”葛生向上方呼喊。
　　“真的是失礼啊，我的‘壹’。小生可是有个名称叫做‘悲恸的道化师’的。”人形生物上下颠倒后，踏着空气如同踏着隐形的台阶，在我和蒙石的注目下来到地上。他穿着一双尖尖鞋、一套华丽的银色服装和一顶白色的魔术帽。他的脸就是一张虚伪的面具：白色的面具上有只圆圆的大红鼻子，弯成如似峨眉月的双眼中透着令人胆寒的黑色光芒，而在他的左眼眼角有一颗泪水形状的黑色贴纸贴着。这个骨瘦如柴、体型和胡茫差不到哪里去的小丑显得十分诡异。
　　“呆在空中好无聊的，无聊到小生都不由自主自娱自乐起来。”小丑发出一阵冷笑。我从没听过这样子的笑声，感觉就像听着砂石在玻璃上吱咯吱咯作响的声音一样让人不住哆嗦。
　　“我说过那是战术，是你自己在空中倒吊着做这样子无聊的事情。蒙石的‘贰’没有中毒吗？”葛生问小丑。
　　“没有。小生在巨蟒和巨熊攻击你们的时候下的毒。狮子一直在主人的身边警惕着。如果小生靠近狮子，想必会被它灵敏的嗅觉察觉到的。”
　　葛生和小丑若无旁人谈话使本来就恼火的蒙石更加愤怒，他把手指向我们，冲大狮子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把他们咬得粉碎！”
　　大狮子得令扑向我们。我欲躲开，葛生和小丑却镇定自若。
　　“它的‘壹’丧失理智了哎。可怜的小花猫。”小丑说罢，凭空拿出两个大圆环，在千钧一发之际把一个圆环扔向侧面，而另一个圆环则顺势让狮子穿过来。
　　我吓了一跳，想着就算狮子穿过圆环自己难逃一死，整个人一不小心坐到地上。可是，大狮子并没有从圆环中穿过来，反而从小丑扔掉的圆环中穿过。
　　显然，我、蒙石和大狮子都没有想到过会发生这种事。
　　“你在做什么，快，快把他们都咬死！”
　　大狮子反应过来，转向我们蓄势待发，随即狂奔而来。
　　“结束吧，死神。这样子的对手不值得我们费时。”葛生下达最终命令。
　　葛生说完，小丑似离弦之箭冲向蒙石的狮子。狂奔而来的大狮子，疾如闪电的小丑，两者交汇一瞬间，大狮子的头颅像一个无力的皮球般从它的身体上跌落。
　　蒙石跪倒在地。他张着嘴，目光呆滞，双手伸向大白兔仿佛想要求得最后的帮助……
　　偌大的操场上，只剩下我、葛生、那个自称“悲恸的道化师”的诡异小丑，以及从二合一竞赛开始后就一直在吃胡萝卜的大白兔。
　　“我宣布，本场二合一竞赛获胜者是防守方的葛生和朱明。二合一竞赛，结束！”大白兔宣布完便转身离开。
　　“等一下！”葛生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情吗。本场二合一竞赛已经结束了，各自打道回家吧。”
　　葛生把我拉到大白兔前面，说：“这个家伙怎么办？”
　　大白兔若有所思，然后摊摊双手说：“不知道。干脆你照顾他算了。就这样，由你照顾他，把二合一竞赛的信息告诉他吧。”
　　“你是二合一竞赛的裁判，理应由你告诉他二合一竞赛的信息，或者把他的玛丽圆环更替掉。”葛生说的在理。
　　大白兔推脱：“别啊。你知道，圣域不能一直展开着的，我得回去整理信息呀。”
　　“那么，大肆宣扬你把二合一竞赛参赛者的战术泄露给其他参赛者的事情也没关系吧？”我感受到葛生慢慢的恶意。葛生原来这么腹黑？
　　听了此话，大白兔立刻跪地求饶：“我的大萝卜呀，你别呀！等、等会……”他又把手插进皮肤里摸索摸索，拿出一颗种子一样的东西递给葛生。
　　“这是什么？”
　　“生命之种。参加过这么多场二合一竞赛的你也知道，二合一竞赛中有使用毒的‘贰’，比如说你的‘悲恸的道化师’。生命之种可以解毒；无论什么致命毒素，只要是在圣域中由‘贰’的攻击导致的毒，生命之种都可以化解。生命之种的信息已经传输到你的玛丽圆环中。”
　　葛生收下生命之种，算是接受了大白兔让他告诉我二合一竞赛的请求。
　　“那么，拜拜啦。”大白兔退后几步准备离开。
　　“等一下，大白兔！”我叫住他。
　　“又怎么啦？”
　　“有件事，希望你能答应我……”我难以启齿。但是，如果就这么让大白兔离开，我一定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