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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暗箭1939 / 第14章 百合与玫瑰

第14章 百合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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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盈盈看向床上还未醒来的杨远深陷入沉默,她回忆起方才见到他晕倒后的慌乱,烧水、消毒、擦拭伤口、取子弹、缝合、包扎……
  一顿忙完后发现,自己还是在意他。
  她以为可以释怀,这么久还是无法忘却。
  半年前,杨远深突然对她说,以后不要来找他了,他心里住进了别家的姑娘。宋盈盈只当他玩笑话,没想到不久后果然撞见他与另一个女子在大街上搂搂抱抱。
  他们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他们热恋期。
  后来,宋盈盈再也没找过杨远深,她去百乐门当了歌女,而杨远深也在汪伪特工总部平步青云。
  如若方才不救他,恐怕会替上海除掉一个大汉奸吧。宋盈盈苦涩地笑了。
  烦躁的时候,宋盈盈会抽烟,一根根地抽。就像现在,她倚在窗边,一半脸被屋内灯光打着,一半脸陷入黑暗。点燃的烟在黑暗中露出淡黄色的火星,她浅浅吸了一口,却闷了好久才轻轻吐出来,烟雾缭绕,逐渐被黑暗淹没。
  静静地过了许久,她掐掉烟蒂,抽出第二根香烟,火柴划破黑暗,照亮她抑郁的眼睛。
  “盈盈,别抽了。”床上的男人有气无力地开口。
  宋盈盈停顿了下,烟还是点燃了,烟圈从鼻子涌出。她没有看他,说道:“不归你管。”
  杨远深感到肩膀已经被包扎过了,他艰难地动了动,说:“谢谢你。”
  “谢?”宋盈盈转过身,看着床上被灯光笼罩的杨远深,冷冷地说:“你杨远深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杨远深听罢胸口一疼,呼吸似乎停了一骤,他强控制住颤抖的嘴唇,哑着嗓子问道:“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宋盈盈面向窗口,继续抽那支没抽完的烟,说:“托你的福,我过得很好。”
  杨远深感觉喉咙有什么堵住似的,怎么也压不下去,更吐不出来。他不是没有见过宋盈盈在百乐门的样子,她是全场的瞩目,上台是歌女,下台游离在各种来宾周围,巧言令色。偶尔受了委屈,还得忍气吞声。
  从前的宋盈盈就像一朵百合,纯真、质朴;现在的宋盈盈则变成了一支带刺的红玫瑰,冷傲、孤寂。
  宋盈盈抖落烟灰,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你那小女朋友怎么样?双宿双飞了吧?”
  杨远深诡异地笑了,潇洒地说:“没有,我杀了她。”
  宋盈盈指尖一颤,险些被烟蒂烫到,她把烟蒂掐灭,说:“杨处长真不懂怜香惜玉啊,早知如此我就该把你扔出门外,让那义士杀了你。可惜,那义士跟追过来的警察同归于尽了。”
  杨远深笑了,脸上苍白无血色,“可你不还是把我救了?”
  宋盈盈冷笑地看着他,说:“我不傻,你在我这儿一死,76号会放过我?别以为我对你还有旧情,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说罢她转过身,继续看茫茫的夜色,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谢谢,打扰了。”杨远深死心般说完最后一个字,艰难地支撑起床,一顿折腾后站了起来。他望着宋盈盈的背影,礼貌性地鞠了一躬。
  “咚咚咚。”
  正好这时门口有人敲门,宋盈盈一猜便是杨诺怀,整理好情绪开门,果然是她。
  “大哥!太好了我终于看到你了!”
  杨诺怀一推开门,看到杨远深,委屈地扑上去抱紧。杨远深被她扯动身上的伤口,吃痛推开她。
  杨诺怀瘪瘪嘴,眼巴巴地看着他,准备好的委屈长篇论没地儿发挥。
  杨远深一手捂着肩膀,说道:“回去再说吧,别打扰你盈盈姐休息了。”
  杨诺怀看到他径直走出门外,不明就里,回头跟宋盈盈说了句:“盈盈,晚安哟!”随后一蹦一跳追了出去。
  杨远深的伤不适合走太久的路,杨诺怀事先叫了黄包车,正是拉她来的车夫小伍。小伍拉人力车的技术一流,不急不慢,也不颠簸,杨远深舒服了许多。
  夜深了,街上近乎空无一人,只听得见小伍的跑步声和车轱辘的摩擦声。小伍开口打破了沉默——
  “以后需要用车,尽管来找我。我就在和平饭店附近拉车,你们一去准能看到我。杨小姐咱们是老熟人了,价格不是问题!”
  闭上眼休息的杨远深徐徐睁开眼,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杨诺怀一个激灵,怕小伍说出天主教堂那次,忙回答道:“是啊,之前下班坐过不少次小伍的车子!小伍人特别好!”
  小伍憨笑道:“能为杨小姐拉车是我的荣幸。”
  杨远深听罢又徐徐地闭上眼,杨诺怀在一旁担忧地说道:“大哥,我出门的时候大姐还没回来呢……”
  杨远深懒懒地拉了一个长音,“嗯……”
  “你说这么晚大姐还没回来不会出事吧?”
  “嗯……”
  “大姐很少晚归的……”
  “嗯……”
  “我想大姐嘛……”
  杨远深没吱声了,杨诺怀扭头看去,她大哥已经睡着了。杨诺怀脱下大衣,轻轻盖在他身上,尔后支起下巴看前方。车夫的脚步声和车轱辘声依旧在黑夜里响着。
  在杨家,长兄如父,杨远深有管着两个妹妹的责任。一夜未归的杨诺清终于在中午回来了,杨远深愠怒:“你一夜都干什么去了?”
  杨诺清不急不慢地答道:“昨晚老师们聚会,喝多了,今早醒来匆匆忙忙就去上课,现在才回来。让大哥担心了。”
  杨远深看起来很生气,“你跟我上书房来!”
  在沙发上看杂志的杨诺怀听到“书房”二字,不由一震,同情地看了眼杨诺清。
  杨诺清看到她投出同情的眼神,莫名觉得好笑。于是在妹妹“同情”的眼神注视下,她上楼了。
  进了书房,两兄妹恢复常态。杨远深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杨诺清把从昨晚党小组那里得到的消息如实汇报,说道:“昨天义卖的时候,76号开枪打伤了我们一位同志,后来另一位同志忍不住掏枪反击,暴露了。”
  “伤亡情况呢?”
  “一名同志牺牲,两名同志受伤,所幸没有同志被捕,茅艳萍同志也很安全。”
  杨远深摇摇头,说:“这个义卖,无论如何都别进行下去了。”
  “我们也是这么决定的!”杨诺清说,“可是茅艳萍同志不听,她说此时正是前线缺钱缺粮的时候,每一次义卖,都能帮助好几十个战士!”
  杨诺清顿了顿,“她还说……”
  “她说什么了?”
  “她说为义卖牺牲,死得其所。”
  茅艳萍每次活动动作都太大了,之前为前线募捐棉衣,被76号恐吓过几次。现在又是为抗日组织筹钱筹粮,76号已经把她列为暗杀目标,她还不愿走。
  杨远深叹口气,轻轻按压着太阳穴,说道:“派人24小时保护她,一定不能出事。”
  “是,我待会出门就命令下去。”杨诺清目光移到他的肩膀上,“大哥,你的伤怎么样?”
  杨远深偏头看向肩膀,他想起帮他包扎的那个女人,他摇了摇头,说:“没事,子弹已经取出来了。”
  杨诺清犹豫了下,杨远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说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杨诺清垂下眼帘,说:“这次暗杀你的人,他是上个月牺牲的顾琰同志的胞兄顾航。他脱离了我们的监管范围,等我们发现已经晚了,没想到他是回上海暗杀你。”
  顾琰,牺牲的上海站交通员。杨远深心头一沉,当时他的行刑还是自己执行的,李士群和丁墨邨都看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子弹上膛前靠近顾琰的耳边说:“如果你知道是你的同志亲自送你上路,会不会少点遗憾。”
  后来顾琰果然笑了,他拖着被老虎凳折磨的断腿,站出了军人的风采。他高唱着《国际歌》,倒在纷纷扬扬的尘土中。
  杨远深喃喃道:“他的胞兄……”
  杨诺清轻声答道:“警察听到枪声出动,他拉响了土制炸药,与围堵他的警察同归于尽了。”
  杨远深握紧拳头,背对杨诺清,身子忍不住地颤抖,他咬紧牙关,一颗眼泪滑落下脸颊,紧接着是第二颗。
  杨诺清怀着同样的心情,眼眶早已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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