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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暗箭1939 / 第4章 大哥

第4章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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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诺怀推开电讯科二组组长办公室的门,陈舒白看了看四下无人,随即尾随而入。
  “怎么了?”陈舒白问道。
  杨诺怀调整了下情绪,经过刚刚的事还心有余悸,她望了眼紧闭的门,又望向陈舒白,“你知道杨远深吗?”
  陈舒白想这不是明摆着的嘛,但他知道杨诺怀一般不会问这么没有意义的问题,只得顺着她回答道:“知道呀,特别行动处正处长,刚刚你也见过了。怎么了?”
  杨诺怀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有点慌乱道:“为什么来之前组织上没有告诉我他会在……”
  陈舒白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一把握住杨诺怀颤抖的手,望着她的眼睛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杨诺怀努力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缓缓回答道:“他是我大哥。”
  杨远深是杨诺怀大哥!陈舒白着实吃了一惊。杨诺怀从小在上海长大他知道,他也知道,这次回上海的事情她没有告诉自家人,大概自家人还以为她在北平读书。但是杨远深怎么会成为汉奸?又是特别行动处处长?据他了解,她大哥是学者,主修音乐方面。一个玩西洋乐器的人,是怎么开始舞刀弄枪的?
  尽管一肚子疑惑,陈舒白仍先安慰杨诺怀,“不要紧的,总会有办法。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稳住自己,别惊动敌人。否则敌人没乱,我们就先自乱阵脚。”见杨诺怀听进去了,他想了想又说,“其实这样也挺好,你大哥是处长,以后办事也方便些。”
  “你的意思是,让我利用我大哥?”杨诺怀瞪大眼睛,满脸写着不明就里。
  “诺怀,你要明白,国内每天有很多人因为战争会失去亲人,早一点结束战争就会挽救无数鲜活生命。”陈舒白语重心长说道,“我们个人利益在民族大义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杨诺怀脑袋有点发晕,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望着陈舒白眼睛道:“所以,你也会牺牲个人利益,包括你叔父对吗?”
  陈舒白一字字道:“他,是汉奸。你大哥也是。”
  “你大哥也是”——这四个字不停在杨诺怀脑中盘旋,让她无法回答。
  陈舒白看了眼手表,见她又发愣了,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你一切见机行事。”
  杨诺怀目送陈舒白离开以后,在办公椅上坐下沉思。对于她来说,这无疑是一场考验,在76号里不仅要与狼共舞,还要和大哥周旋。大哥是什么时候替汪伪做事的?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这些问题就像一团团谜团,等着杨诺怀去剖解。
  “叮铃铃——”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响起吓了杨诺怀一跳,她定定神,迟疑了会拿起电话,脸上的阴霾换成喜气洋洋,语气欢快地说道:“喂,你好。”
  “杨小姐心情貌似不错。”电话那头居然是杨远深的声音,杨诺怀的心“咯噔”了一下。杨远深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感情,“今晚如果你不回家,那就永远别回来了。”说罢,电话声戛然而止,只剩一串忙音。
  杨诺怀忐忑地挂了电话,她知道,今晚回去免不了被“教育”了。
  对于自己怎么加入的军统,杨诺怀不知道如何去向杨远深解释。就像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身份去面对他一样。当初军统在北平把人带回重庆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北平那边仍然会有人代她上课、代她签到,军统甚至还收买了认识她的同学。所以这大半年里,杨远深大概只知道她一直在北平上课,如果有问候的电话,就由北平站直接转到重庆特训班来。
  杨诺怀摇摇头,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先放一边吧,揣着多累。一切顺其自然便好。这样想着,她随手翻阅起桌上的报纸。报纸上刊登的不过是介绍新上映的电影,还有一些对时事的看法,更有歌颂日本人的,杨诺怀都懒得看。忽然杨诺怀被右下角的《寻人启事》吸引住了,汇总起来的信息就是:晚八点,霞飞路18号见。
  杨诺怀不禁佩服组织的办事速度,昨天她的上级被捕了今天立马就有新的联络员联系她了。据陈明武的种种痕迹透露,布衣一定在瑞金医院,而瑞金医院现在应该有不少于两个行动队,营救无疑是送死。
  瑞金医院508号病房门外,陈舒白下达完任务,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洋烟来。他走到走廊窗户前,在烟盒子中捏出一支烟,放进嘴里叼着。正准备点烟,从这个窗口的角度刚好看到医院门口陈明武和一分队队长说着什么。陈舒白皱着眉头点着了烟,透过508门缝瞥了眼床上全身裹满纱布的人。他不禁怀疑,这个人是有多重要,重要到陈明武会发动两个行动队来守着他。
  陈舒白把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一分队的汪伪特务皆化妆成普通百姓,蹲守在医院门口的各个角落。有黄包车夫、靠在电话亭旁看报纸的职员、擦皮鞋的鞋匠、衣衫褴褛的乞丐、算命的瞎子……能化妆的几乎都伪装上了。而他的二分队,一半特务守在病房外和这层楼的各个出口,另一半则埋伏在病房里,发现可疑份子立即拿下。一分队负责外围,二分队负责守卫。这哪是守人,明明是抓人。陈舒白吐出卷卷烟圈,嘴角边露出讥诮的笑。
  再一看,陈明武却不见了。陈舒白夹着烟,眼睛快速地搜寻着,不料肩头被人一拍。
  “任务都布置下去了?”是陈明武。
  “布置下去了。”陈舒白掐灭烟,丢掉烟蒂,有点恼怒道:“叔父,你走路没声音会吓死人的。”
  陈明武哈哈大笑,“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我记得你小时候可是连蛇都不怕的。怎么,这几年在军统反而胆子变小了?”
  陈舒白从陈明武眼中看出一抹试探,他装作无所谓的点点头,“是啊,军统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哦?何以见得?”陈明武一直在观察陈舒白的神情。
  “所有人都削尖脑袋往上爬,为了功名不惜给同伴挖坑,那样的地方我还待着干嘛?”陈舒白厌烦的摆摆手,“不提了不提了,反正诺怀也不喜欢。”
  陈明武拍拍他的肩,走到窗前看向窗外说道:“那我很遗憾的告诉你,76号也是个人吃人的地方。”
  陈舒白耸耸肩,“无所谓啊,反正在76号到哪都会有叔父。”
  陈明武转头,刚好撞见陈舒白一脸信任和寄托。就像他刚来陈明武家的那个样子。
  那时他才14岁,刚被陈明武领回家,他一直抓着一个玩具飞机不肯撒手。他说那是爸爸送给他的,不允许别人碰。陈明武好说歹说才让他放下玩具吃饭。小舒白把玩具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也如现在这般,一脸信任和寄托。
  陈明武陷在回忆里,目光里尽是温柔。也许是他想错了,陈舒白只不过是过来投靠亲人罢了。
  而他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陈舒白见陈明武忽然不说话了,还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嘴角扯着笑。陈舒白开声询问道:“叔父,您怎么了?”
  陈明武回过神来,“没事,只是想起你小时候了。”顿了顿又说,“对了,你婶子听说你回来了,一个劲让你明晚上家来吃饭。记得带上杨小姐。”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一想起杨诺怀,陈舒白心情就格外的好。他答应了陈明武,同时期待着明晚的宴会。这算是见家长了吗?他想。
  晚八点时,杨诺怀准时出现在霞飞路18号。按照“一慢二快三慢”的节奏敲门之后,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穿着黑大褂的男子,他问道:“小姐要找谁?”
  杨诺怀笑着说:“我打重庆来,上海的亲戚临走时在这给我存放了些东西,今晚是特意来取的。”
  男子会意,“原来是这样,请进来吧。”杨诺怀微笑着走了进去,男子探出头观察,见屋子周围没有尾随的特务,随即关上了门。
  杨诺怀环视四周,这是一间普通的民房,只有简单的桌椅板凳,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家具修饰。天花板布满蜘蛛网,也不知道屋子的主人多久没打扫了。头顶上挂着一盏吊灯,发出昏黄色的灯光来,灯光不亮,却足以照亮整个屋子。
  男子顺着杨诺怀的目光道:“这间屋子的主人已经离开上海了,屋子很安全。”
  杨诺怀朝他微笑了一下,随手把白色包包放在桌上,坐下问道:“布衣同志被捕,组织有何新指示?”
  男子在她对面坐下,正襟危坐道:“找你来就是说这件事,组织需要你马上撤出上海。”
  杨诺怀着实吃了一惊,她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我昨天才来的上海!如果我走了,军统那边怎么交代!”
  见她如此激动,男子严肃道:“你知道上海的斗争有多残酷吗?布衣同志的被捕,就是因为组织内部出了叛徒!这个叛徒还供出了交通站的地址,所幸你情报及时才避免了一场腥风血雨。如果,我是说如果,布衣同志叛变了,你的处境将会十分危险。”
  杨诺怀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她实在是无法反驳,但是她打心底是信任布衣的,就凭他在教堂那样掩护自己。沉默了些许,她最后说道:“我相信布衣同志不会叛变。”
  男子听罢没有出声,起身给杨诺怀沏了壶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下肚,身子暖和了许多,他缓缓说道:“我何尝不信任他?昨天他出门前还对我说,如果他这次没能回来,让我作为你的暂时联络员,登报联系你。他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男子的身份是上海地下党交通站副站长范升,他与布衣是多年并肩作战的战友了,如果他连布衣都不信,他还能信谁?
  杨诺怀隐忍着心中的酸楚,声音有点颤抖的问道:“可以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范升眼睑低垂,“他的名字叫郭诚。”
  郭诚。杨诺怀喃喃着,闭上了眼睛。
  范升继续回归话题,“你的身份是机密,万一你暴露了,后果不堪设想。请你立即撤出上海!”
  杨诺怀慢慢睁开眼,语气缓慢,“为什么不设法营救?”
  营救?范升何曾不想。他苦笑道:“我们能想到营救,76号何尝想不到?说不定,他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我们去钻。”
  杨诺怀沉吟不语,良久开口问道:“交通站还剩多少人?”
  范升在心里默数了一遍,说:“包括我,一共25个。”
  杨诺怀不假思索问:“如果全部参与营救,有几成胜算?”
  范升知道她打什么算盘,摇摇头道:“没有胜算。”
  杨诺怀眯着眼睛笑了,像只狐狸,“那如果,我与你们里应外合呢?”
  范升听罢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责备道:“夜莺同志,你才进76号几天?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
  杨诺怀摆摆手,示意他先坐下,“你误会了,能不能给我三分钟,让我把我的想法说一说?”
  范升犹豫了会,还是点了点头。
  三分钟过后,范升充满斗志地站起来,他向杨诺怀伸出了手,“我立马请示组织,开启营救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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