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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杨诺怀去梁记裁缝铺送完信之后,雨已经停了。她叫了辆黄包车把自己送回了和平饭店,一拧开房间的门,就看到陈舒白坐在沙发上,看样子等待很久了。
陈舒白是杨诺怀在重庆特训班时的同学,这次重庆方面派她过来就是跟他搭档、掩护他身份的。陈舒白在特训班的时候成绩样样名列第一,而杨诺怀几乎样样倒数第一。真不知道军统组成这样的搭档意义何在。
陈舒白看见杨诺怀湿答答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是淋雨了,不禁蹙眉道:“你去哪了?”
杨诺怀没有答话,在他的另一边坐下。陈舒白看她脸色发白,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去拿毛巾。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杨诺怀始料不及,到现在也没缓过神来。她眼神游离在房间的一角,双手不住的颤抖。陈舒白拿完毛巾回来,见她抖得像是一个筛子似的,特工的敏感和多疑由然而生。他握住杨诺怀的手问道:“你怎么了?手这样冰凉。”
杨诺怀回过神来,嘴唇颤抖着翕动了下,眼眶红着带着鼻音道:“我刚刚经过教堂,看见特务在杀人,好多的血。”
陈舒白了然,杨诺怀虽然是军统出身,但性格单纯。他起身给杨诺怀轻轻擦拭着头发,安慰道:“放心,不会波及到我们的。而且做我们这行的,要学会面对鲜血与牺牲。”
杨诺怀委屈道:“可是你知道的,做这一行,本就不是我本意。”
加入重庆特训班也不是她本意,她明明是被军统从北平绑来的!那天她刚排演完话剧就被人打晕了,兴许是军统担心她路上醒来会逃跑,还给她喂了安眠药,这一觉就从北平睡到了重庆。特训班一共有二十名学员,十男十女,各自的特长也是奇葩,擅长唱歌擅长书法擅长骑马……而她是因为擅长表演被绑来的。这个特训班因为是机密,毕业之后要派去沦陷区各地潜伏,因此学员们只能以代号相称,杨诺怀也是在接到潜伏任务的那一刻才知道陈舒白的名字。
做这一行,又何尝是我的本意呢?陈舒白亦陷入回忆中,双手的动作逐渐放慢。
杨诺怀一把握住擦拭头发的毛巾,说道:“算了,我来吧。”
陈舒白注意到她可以拧出水的衣服,提醒道:“你先去换套衣服,别着凉了。”
杨诺怀点头应允,但一站起来,脚底就钻心的疼,险些站不住,陈舒白及时扶住了她。
“怎么了?”
“不知道。”杨诺怀表情痛苦。
待杨诺怀靠着沙发坐下来,陈舒白小心的帮她慢慢脱下高跟鞋,杨诺怀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陈舒白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她的高跟鞋,鞋面上全是血。
陈舒白扶额,无奈的说道:“鞋子磨破了脚,上了药就没事了。”说罢转身去行李箱中找药箱。
杨诺怀看着陈舒白的身影,哀怨道:“舒白,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陈舒白笑了笑,来到杨诺怀面前蹲下,“我要上药了,忍着点。”
杨诺怀点点头,视死如归的表情让陈舒白看了直想发笑。
陈舒白上着药,杨诺怀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你叔父那边怎么样了?”
陈舒白点点头,“全都办好了,明天你去电讯科报道就行了。对了,明早我来叫你起床,我们一起去。”
杨诺怀脑子似乎还没转过弯来,“为什么要一起去?”
陈舒白再次感到很无奈,他已经给她上完了药,轻轻把她的脚放下,盯着她道:“你说呢?你是我女朋友,我俩不一起走?”
杨诺怀顿时明白了,他俩的掩护身份就是男女朋友关系,自然是要在别人面前做得亲密一点的。陈舒白的叔父是76号的副处长陈明武,此人心狠手辣,生性多疑。陈舒白虽然跟他交代了他和杨诺怀是过来投诚,可是谁又知道他会不会完全相信?在他面前办事,向来需要滴水不漏。
杨诺怀见他还在盯着自己,只得回应道:“知道了,明天你早点过来叫我,我们一起去吃早餐。”
陈舒白莞尔,他对于杨诺怀的回答很满意。他看了一眼手表说道:“天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以免陈明武起疑。”
杨诺怀微笑着点点头,见陈舒白走了几步又把他叫住了,:“舒白,你有猫头鹰的消息吗?”
一提起“猫头鹰”,陈舒白的脸瞬间冷了几分,头也不回的向外头走去,“没有。”门关的震天响。
陈舒白的前后变化让杨诺怀感到不适应,来不及多想,她便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算了算了,换衣服去。
76号副处长室里,陈明武气得不成样子,好不容易得到情报上海地下党交通站站长今天要和一个重要的人接头,一个被打成重伤一个还跑了,这让他怎么在日本人那里交代?手底下人办事不力让他很恼火,他不得不解开衣领扣子和松开领结,似乎这样能够呼吸顺畅点。看来最关键的地方还是得从这个“布衣”身上着手,他立马叫来手下阿魁。
“你赶紧再派一条队过去,24小时严加看管!情况一有所好转立刻给我把人提回来!”
阿魁听罢连连应允,末了又问道:“处座,上海地下党交通站那边……”
陈明武明白阿魁想要表达的意思,挥了挥手道:“你去办吧。”阿魁点头称是,还没走出去几步,又被陈明武叫了回来——
“一个也不要放过,知道吗?”
阿魁顿时感到一阵寒意,虽然跟了陈明武之后杀人的事没少干,但好像处座这次真的气得不轻,他知道他该怎么做了。
阿魁刚走,杨远深便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容对陈明武说道:“陈处长这次干得不错嘛,抓了一个共党分子,又准备去端地下党的老窝?”
陈明武明知道杨远深是特意来羞辱自己的,却只能笑着打官腔,“哪里,杨处长见笑了。”
杨远深在心里深深地鄙夷了一下,尔后面不改色说道:“李主任请陈处长去一趟。”
“哦?”陈明武诧异,李士群平时没事是不会叫自己的,有什么事也是找杨远深才对,毕竟杨远深比他官大一级,这次是所谓何事呢?想到这他不由问道:“杨处长知道是什么事吗?”
杨远深沉思了一下,最后恍然大悟道:“应该是李主任听说了陈处长此次行动的特别表现,要颁发嘉奖令吧。”
陈明武更加奇怪了,他这次的行动并不是特别出色,李士群为何要嘉奖?不过看到杨远深羡慕的神情他还是挺高兴的,不如就去看看吧。想到这,他整理了一下衣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杨处长请。”
而杨远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轻轻嗤笑了一下。
陈明武高兴地驱车赶往特工总部,没想到等待他的不是李士群的嘉奖,而是打得晕头转向的一巴掌。
“为什么行动之前没有上报?看你干的好事!”
如果可以,李士群真想一枪毙了陈明武,重要人物没有抓到不说,还遭到美国领事馆的投诉,害他在日本人那里丢尽了颜面。
杨远深急忙开口求情道:“李主任息怒,陈处长立功心切,他也不知那里就是美租界。只怪那帮人太狡猾了。”
在陈明武看来,杨远深的求情就是落井下石。还什么嘉奖,我呸,把老子当猴耍。他拼命压住心底的怒气,捂着脸没有说话。
“你不要替他说话!”李士群枪口一转,“还有你,这么大的事你会不知道?你也不打算告诉我?”
办公室的灯光打在李士群这张沧桑的脸上,在此刻看来没有一丝和蔼,更多的是压迫。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两位下属,后者大气都不敢出。
杨远深赔着笑道:“真对不起李主任,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下次一定事先上报。再说了,陈处长不是抓到交通站站长了嘛,我就不信挖不出他背后的人。”
提起布衣,李士群的脸色终于好了些,总算还有个筹码给日本人交代。他看向陈明武,问道:“人现在在哪?”
陈明武把手放下,恭敬回应道:“在瑞金医院。”
“把人给我看好了!”李士群想了想,又愁道:“毒刃计划没拿到已经让日本人大发雷霆,眼下又出现这么个情况,可千万不要再出差错。”
杨远深不禁感到诧异,不由的问道:“毒刃计划?”
李士群点点头,“这是一份可以打乱我们内部甚至日本人内部的计划,大致的意思是军统会派特工潜入我方,必要时窃取重要情报,以造成我们情报机构的混乱。可惜呀,”说到这李士群叹了口气,“名单我们还不知道。”
杨远深笑了笑,76号和日本间谍真是无孔不入,军统都能安插上人了,看样子一定不止一个。
见李士群脸上布满了乌云,陈明武主动开口道:“主任,卑职有一个法子可以戴罪立功,亦可以让您在日本人那里挽回颜面。”
“哦?”李士群挑挑眉,显然来了兴趣,“说说看。”
陈明武微微一笑,略带神秘道:“李主任您想,布衣被捕了谁最想设法营救?”见李士群疑惑的表情,陈明武继而说道:“当然是和他接头的那个重要人物了,毕竟布衣是为了掩护他才被捕的,以共产党的性格,不会见死不救的。”
李士群顿时恍然大悟,“所以你想,用布衣做诱饵?”
陈明武赞同的点了点头,杨远深又问道:“如何钓到身后的大鱼,陈处长可有了对策?”
陈明武闻言抬起头看了杨远深一眼,笑道:“这个就不劳杨处长费心了,我已经把医院的地形观察好了。我们可以制造一个假病房,外围防守看似空疏,实际上让人埋伏在病房内,来一个瓮中捉鳖。同时将医院的所有出入口把守好,这样量他插翅也难飞。”
李士群赞赏地拍了拍陈明武的肩膀,对他的计划很满意,“你放手去做,我只看结果。庆功宴随时为你准备着。不过,你别把事情搞砸了,日本人盯得很紧,后果是什么你自己清楚。”
陈明武两腿一合立了军姿,胸有成竹的回应道:“是!”
杨远深见状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