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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震魂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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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本佳人,奈何为贼啊!”
  声到人到,黑暗中蓦地闪出一个人影。
  来人身高约八尺,有些削瘦,单看身形也算是挺拔潇洒,可再看衣着,就让人忍俊不禁了——虽然年纪轻轻,却穿了一件好似有八百岁的道袍,用来做抹布恐怕都不够整洁。抹布套在身上、衣不蔽体也罢,毕竟这个世上还是有很多乞丐是这样打扮的,可这个“乞丐”的脚上却是一双用材考究,制作精良的上好小牛皮快靴。这一套不伦不类、不上不下、不新不旧的古怪打扮,再配上张虽然英俊却又嬉皮笑脸的脸,好一个“癫”字了得!若你亲眼见了这样一个人,说不定会笑着骂他是个疯子。
  宋煜没有笑,他知道眼前人并不是一个疯子。非但不是疯子,他还是一位相当有实力的高手。
  “干嘛那么盯着我?莫非你有龙阳之癖?”那人笑嘻嘻地说道,身形倒是与宋煜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宋煜不理他的嬉笑,反问到:“我是贼,那你为何不来捉我?”
  那人摆摆手,笑道:“我哪里是你的对手?刚才你杀人时故意露的一手,我自然看得明白!”
  原来宋煜杀人不直接武力解决而特意驱动法术,是为了给别人看的。
  宋煜道:“你既然看得明白,现在就应该走得远远的,否则,下一个死在这里的人,恐怕就要是你了。”
  那人道:“就因为我看得明白,所以才没有走。”
  宋煜道:“哦?”
  那人道:“方才我藏身的位置虽然隐蔽,却有一个很不好的缺点,那就是一旦被人发现,对方攻过来的话,我是很难躲闪的。所以如果你真的要杀我,在发现我的时候就应该一刀斩来,而不是用杀鸡儆猴的办法来吓我。”
  宋煜没有办法否认他的话,因为他说的的确很有道理。
  那人接着说:“我知道你希望我快快走开,这样你就会少很多麻烦。恰巧我一向都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所以说完了要说的话之后我自然会走。”
  宋煜问:“你想说什么?”
  那人道:“在说之前,总得让我自我介绍一下不是么?”
  于是宋煜就静静地等着他做“自我介绍”。
  那人指着自己的鼻子乐呵呵地道:“我叫丁一,丁一的丁,丁一的一。”
  这算是什么狗屁自我介绍?这简直什么都不算!可对宋煜来说,丁一两个字就已足够。
  丁一,史上最年轻的道家天心派掌门人,在法术界几乎与宋煜齐名,是少一辈中少有的几大高手之一,以轻功见长,号称风郎君。据传丁一用剑,武当剑术甚至要好于三丰派现任的掌门,不过他的剑很少有人见过,只听说是柄地摊淘来的家伙。
  天心派乃是宋代道教正一派的分支,以修习一种名为“天心正法”的符箓而得名。自宋淳化年间邓有功始,再到之后的道士王太初,均以天心正法治鬼妖而闻名于天下。宋元年间雷时中置坛传天心正法,门下弟子一度达数千人,分为东南和西蜀两派。然而时过境迁,在几百年后的今天,东南派早就消亡了,西蜀派的道众也多在动荡时期被迫还了俗。传至今日,竟只剩下了丁一一人。但就算如此,天心正法的强大法力却是任何人都不敢小觑的。
  宋煜轻声念道:“天心派掌门,丁一。”
  丁一:“正是。”
  宋煜语调忽地变得有些奇怪,似嘲讽,又似凄凉:“你也是领了宋家的协杀令来杀我的么?”说完,他手中已出现了那把杀人的断刀。
  他从不轻易拔刀,如果他拔刀,那就说明眼前的对手必须要全力出招才能击倒。
  看见宋煜的刀,丁一神色一凛,人一下子正经起来。他挺了挺腰板,正色道:“宋煜,我不是来与你为仇的。”一句话,十一个字,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容不得半分质疑。
  “哦?”宋煜的刀锋挑了起来指向丁一。
  丁一毫无惧色:“你若不信,大可一刀宰了我。以你的身手,杀我,也不算是什么难事罢?”
  宋煜:“所以,你是想说服我相信你,而不是杀了你以绝后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丁一:“因为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宋煜:“什么机会?”
  丁一:“赢得一个赌局的机会。赌我是你的朋友,而不是敌人。这样的赌局并不多见,你难道不想试一试?”
  宋煜:“天下不多见的事其实也并不少,我为什么偏偏要试这一件?”
  丁一:“原因有两点。一,如果你赢了,你就会收获一个朋友。一个死心塌地,两肋插刀的朋友。我猜,这样的朋友,你并没有几个。”
  宋煜:“可是我输的话,岂非会死得很惨?”
  丁一:“所以你一定会赌,因为第二点就是,这个赌局,你绝不会输。”
  说完,丁一身形骤然一动,又在距刀尖只有一毫之处毫不生硬地止住了身子,单看他的姿势,简直就像是根本没有移动过一般。
  宋煜的刀并没有向前半分。
  丁一连看都不看刀尖一眼:“看来,你已经相信了我,不然这一刀早已刺入了我的胸膛。”他说话时不仅没有他看起来那么疯癫,那双眸子竟也显得十分的明亮。
  良久,宋煜一笑,眼中竟也带着笑意。
  “第一次。”宋煜道。
  丁一问:“什么第一次?”
  “我的刀第一次出鞘后没有染血,或许,这也是最后一次。”
  宋煜左手微微一动,刀光一闪,刀已归鞘。
  丁一面色一变,心中暗道好险。如果宋煜不信他,以宋煜的出刀速度,自己想要避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让宋煜去赌一个必胜的赌局,可自己却先得用命去赌宋煜信不信他。
  可宋煜真的就这样“轻易”相信了丁一么?当然不会,一个谨慎到梦话都不会让别人听见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只不过,丁一能在避过宋家的耳目救治宋岸,又能在自己动手捕杀“老陈”的时候准确认出自己,有着这样精准的情报的,必然是那个人派来的。那个人派来的人,哪怕不是朋友,也绝不会是敌人。更重要的是,丁一那双星光一般澄澈的眸子,让他愿意去赌一赌。
  这世上有谁不愿意交到一位可以托付生死的好友呢?
  “好快的刀。”丁一赞道。
  “好大的胆。”宋煜回到。
  两人相视一笑,竟像是相识多年。
  然而当宋煜的目光扫到老人的尸体时,他就又笑不出来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具尸体?”丁一问。
  “且放在这儿罢。他有家人,等明天官家的人发现他的尸体,他的家人起码还有机会在认领尸体时见他最后一面。”
  看似无情的弃尸,却是宋煜唯一能替老人做的一件好事。
  “上次大概就是你救了我徒弟?”宋煜忽然岔开话题。
  丁一一笑,他笑的时候,就像是夜空中出现了闪亮的星星,连周遭的黑暗好像都被照亮了。
  “那小子命硬得很,我只是包扎了一下他的伤口,怎么算得上是救?可你若是非想报答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拒绝的。不过,我这人只喜欢一种报答方式。”
  “什么方式?”
  “请我喝酒。”
  于是,三更半夜,一家顶级的酒楼迎宾就看见了这样一幕:一位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翩翩公子和一个神似变态的乞丐并肩迈入了酒楼。这奇怪的组合惊呆了所有在场的人。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包了最豪华的包间,却只点了一个菜——炒花生米。
  但没有一个伙计对他们不笑脸相迎的——不管是谁,哪怕是一个乞丐,要了一盘花生米后又点了几十种名贵的酒,怕是都会被人当做大爷供起来的。
  丁一总是把花生米抛得高高的,再用嘴接住。据他自己说,这是跟一个叫做路小佳的人学的。他还说,自己和路小佳一样,花生米从来没被人抢走过。
  一颗花生米,一杯酒。不管是什么酒,丁一统统拿过来灌进肚子里。宋煜只觉得他这不是在喝酒,分明是在倒酒,灌酒。而且喝了这么多,丁一的眼睛反倒更明亮了,一对招子在眼眶里滴溜溜打着转。
  “一共有多少颗花生?”宋煜总觉得像丁一这样的人,一定会无聊地数一数自己吃了多少颗花生。
  “三百一十八颗已经进了肚子,盘子里还剩下两颗,你说一共多少?”丁一咧嘴一笑,又是一颗花生,一杯酒。当他再伸手去取最后一颗时,发现盘子已经空了。丁一敲敲自己的脑袋,装作醉状,含糊不清地说道:“原来我记错了,路小佳的花生是被人抢走过的。那个人叫叶开。树叶的叶,开心的开。”
  宋煜不理丁一满口胡话,看着手中的花生,自言自语道:“你喝酒,我有时也喝酒,可为什么我们要喝酒呢?人为什么要喝酒呢?”
  “因为……”丁一接道:“因为喝酒可以忘记许多不该想起的事情。这世上实在是有太多的麻烦事让人不开心,要是偶尔能躲出去一时半刻,那岂非是美事一桩?”
  “可是酒醒之后,那些麻烦事一分一毫也不会减少,而且,若喝醉的时候打烂了杯子盘子,麻烦的事反倒会更多。”
  “喝醉时,笑便笑了,哭便哭了,就算闹个天翻地覆又如何?明日,就又是一个艳阳天。至于今朝的烂摊子,之后再收拾便罢!”
  宋煜挑挑眉,也学着丁一的样子抛起花生,接住,吃掉,再喝上满满一杯酒。这是他今晚第一杯酒,也是最后一杯。
  宋煜有很多想要忘记的事。
  一大白烈酒下肚,宋煜皱了皱眉。
  “你知不知道,方才冲向我刀尖的举动有多么危险?”
  丁一眯缝着眼睛,举起两根手指在宋煜的眼前比量出半个指甲大小的距离:“也没有多危险,至少要比自杀安全那么一点点。”
  宋煜不以为然,道:“不,比起你那一跃,自杀反倒是更安全些。因为自杀的人有可能失手,而一旦我在那么近的距离里向你出招,你必死无疑。”
  丁一疑到:“既然有出招,就有撤招,难不成你连自己的招式都收不回来?”
  宋煜闭上眼轻轻摇摇头。
  “面对强敌,我每一招都必须全力出击。而集中全力发出的招式与平常不同,它就像有了生命一般,再也不受我控制。招式一出,必定见血,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丁一好像已经醉得说不出话了。
  宋煜苦笑一声,起身到账房付账去了。
  “不是敌死,就是我亡。”丁一用半睁的眼睛看着宋煜的背影,小声地嘟囔着,然后一把抓起最后一瓶好酒倒入喉咙,轻声道:“但愿,你我永远不会成为敌人。”
  酒楼的灯光昏暗而温暖,远处琴师演奏的那曲高山流水,却不知怎为何戛然而止。
  丁一抹了抹嘴巴,扑通一声倒在桌上。
  他醉了。
  他醉了,所以他没有看到宋煜刚出了酒楼的大门,就把那本堪称“历尽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天书随手丢给了一位穿着一身干练简洁衣裳的漂亮女人。
  如果他没有醉,会不会觉得将天书拱手让人是一件很可惜的事呢?
  宋煜丝毫不觉得可惜,把天书交给殷珑儿之后,他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清透和松快,以至于回到家里之后,居然一头扎到枕头上,沉沉地昏睡过去,再醒来时,已是三天后的傍晚。
  宋岸刚从学校回来,鼓囊囊的书包往椅子上一放,立刻倾出几封显然是精心制作过的书信。
  全都是情书。
  宋岸面无表情地把情书往外掏,掏出来的就整整齐齐摆到茶几下面——自己房间已经没有地方放了。
  看着那堆每天都不断增加的情书,宋煜笑了。
  “看这架势,以后家里生火,怕是都不用烧柴了。”
  宋岸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从书包最里面取出一封信:“师父,给您的。”
  宋煜疑道:“给我?不是罢……”
  接过来一看,信封是最最普通的信封,信封上的字倒是秀气得很,学得是赵孟頫的行楷,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字。
  “柳先生的信,让我一定要今天给到您。”
  宋煜一下子收起了笑容,像是有心事似的,拿着信封又端详了好久,这才启封展信。
  “宋生台鉴,吾家中近日多怪事,可否劳驾寒舍一见。谢。”
  孤男寡女,总是不太方便,所以宋岸也跟着一同前往。
  当宋煜宋岸走进柳家时,柳嫣正对着个盒子发怔。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木盒子,一尺见方,柳木清漆,只有几道敷衍的雕纹算是装饰,刀工很是一般,有点儿像是寻常人家里装首饰用的,可是个头又太大了些。单从外表上看,确实看不出有什么奇怪。
  “这个盒子,跟了我好几天了。”
  柳嫣递给宋煜宋岸每人一杯茶,然后又坐回了她对着盒子发怔的地方。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始终没有抬头。
  “三天前我从学堂回来,就看见这个盒子放在门口。期初以为是表姐的东西,可问过了之后又说不是,于是我把它送到了楼下房东那里,托他问问是谁家的东西。但是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又看见它放在门口,就跟第一天的位置一模一样。”
  柳嫣说到这儿,自己也喝了口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离奇,要先压压惊才能说得出来。
  “我觉得很奇怪,就又拿了盒子去问房东,想知道是谁领走了这个盒子。结果,房东说,这个盒子根本没有人领走,但是一大早就不见了。房东还反问我,盒子怎么会又回到了我手上。我觉得后脊背有点儿发凉,心想干脆打开盒子看看到底是什么,可无论使了多大的力气,也没有办法掀开盒盖。正好那时看见有走脚商人在收旧货,所以我就把盒子给了出去。我是亲眼见走脚商人挑着担子离开的,可是……”
  柳嫣的眼神因为害怕而变得闪烁起来。
  “可是昨天晚上我回到家,那个盒子又出现了!”
  宋煜和宋岸相视一眼,也觉得事情不太寻常。
  “我知道也许是我多心了,但这几个月,我身边总是出各种各样的怪事,远的不说,直到三天前我还每天都会收到一只纸鹤,所以……”
  “所以,你希望我能帮看看,这个盒子是不是也有古怪?”
  宋煜忽然开口,恰到好处地接上了柳嫣的话。
  柳嫣越说越害怕,宋煜实在是不想看着她再一次受到惊吓。
  听到宋煜的沉稳而温暖的声音,柳嫣的情绪稍稍镇定了一些。
  “……我本来也是不想麻烦你的,但是对于这样的怪事,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人……”
  也对,怪事当然要怪人才能处理。而他宋煜先是在柳嫣面前大斗匏鸮,又是在柳嫣家里用一把凭空变出来的刀杀了一个企图绑架她的人,如此看来,真是怎么算都算不得是一个正常人了。所以柳嫣能在这时候想起他来,倒显得“再正常不过”。
  宋煜只觉得无可奈何,也不再说什么,拿过盒子来仔细端详。
  这盒子单从外表看来,确实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盒子,和大街上用来装杂物的盒子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当宋煜用天眼去看时,就发现,这个盒子周身散发着一层淡淡的紫色。
  这是被下了咒的。
  能下咒的,当然是人。但这人给一个盒子下咒,让这个盒子缠着柳嫣,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盒子上被下了咒法,单从外面的咒文来看,其中一道咒是五鬼搬运术。施法的人只要设定好被下咒的人,无论物件被人丢到了哪里,都会自己回到中咒人得身边。”
  柳嫣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可为什么要对我下咒?我……我并没有得罪什么人……”
  “那就要解开另一道封印盒子的咒文才知道了。”宋煜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犯了嘀咕——柳嫣当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可他宋煜在江湖上的死对头能绕着齐州的大明湖排一整圈。
  现在,宋煜也开始好奇起来,想知道究竟是谁,找自己的麻烦找到了柳嫣的头上。于是他随手掐起了手印,连捏北帝决、三山诀、剑诀三种手势,最后的剑诀指到了盒子正中的一点上。
  柳嫣仿佛听到了一阵极轻微的花瓶碎裂的声音,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打碎了。
  宋煜:“封印破了。”
  盒子看起来还是没有变化,不过已经能够被打开了。宋煜正在掀盖子,而盒盖子也已经被掀动。
  “等等!”柳嫣忽地站了起来,一下子把宋煜开了一半儿的盒盖按了回去,又不由分说地把整个盒子抱到了自己怀里,“这盒子跟了我这么多天,我想自己打开它,看看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宋煜活了将近三十年,还从来没被人抢走过什么,尤其是没有被女人抢走过什么。所以他愣住了,眼看着柳嫣抱走了盒子,又背对着自己,打开了盒子。
  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差点害了几个人的命!
  在柳嫣打开盒盖的瞬间,盒中爆出一声巨响,数道刺眼的白光猛然射出,俨然一个小型炸药桶,柳嫣的三魂七魄在巨响传出的同时被震出体外,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去,连哼都没哼出来一声,身子一软,人朝地上倒去,盒子也撒手抛出,从其中赫然掉出一道爆烈符!
  震魂术!三个字如闪电般划过宋煜脑海。这是一种霸道刚猛的术法,主要用来驱离附在人身上的恶鬼。但由于此术过于凶悍,极易误伤被恶鬼附身之人的魂魄,故而很少有人使用。现如今,竟然有人将整个术法藏在了一个盒子里!
  宋煜来不及思虑其他,大喝一声:“宋岸!”双臂用力一挥,立即形成一道法障,罩住眼看就要飞散的三魂七魄。
  站在一旁的宋岸听见师父疾呼,一个箭步跃出,在法障罩下的同时挡在宋煜和柳嫣身前,左手为掌右手化拳用力相击,而后迅速分开双手,从左掌中扯出一支短刀握在右手,左手又虚空一握,握住了一只匕首。
  几乎是同时窗外射来无数支纸符卷成的针,直奔宋煜和柳嫣。
  一切,仅发生在一瞬之间!
  宋岸竭尽所能为师父挡开密密麻麻的符针,无奈他并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不仅没能护住师父的周全,连自己的肩头也中了好几针。
  宋煜伤得更重,有两支符针甚至穿透了他的胸膛!
  以他的本事,想躲开百十支符针原本就好像呼吸一样简单,可他却只能一手持招魂幡一手捏住定魂诀钉在原地护住柳嫣的魂魄。二魂,六魄终于被他逼回了柳嫣体内,但他的嘴角也开始不住地淌血,原本就苍白的面庞更加没了血色。
  时间在流逝,法障渐渐地变薄,出现丝丝裂缝,最后随着宋煜一大口鲜血的喷出,和柳嫣剩下的一魂一魄一起碎成了金光粉末。
  魂魄不全,人必死无疑。柳嫣不能死!宋煜全然不顾飞射而来的符针,抓起桌子上的桌布,口中诵咒给桌布施加封印,同时单臂挥出,用桌布罩住即将飞散的一魂一魄。
  还好,魂魄未散。
  收回“布袋”的宋煜身子一晃,向前栽去,好不容易才单膝点地,没彻底趴在地上。而此时,他周身插满符针,鲜血不住地流。
  宋岸还在奋力抵挡,每挡一次,他就狂吼一声,身上就又多了几道伤口,几次之后竟也成了一个血人。
  宋煜知道是谁在攻击自己,殷家的符针大阵可是天下鼎鼎有名的阵法。他更知道如果此刻不脱身,必死无疑。可自己怎么走得开?自己走了,身后的柳嫣绝无半点生还的可能。所以他沉声喝道:“宋岸,走!”
  宋岸是无辜的,他不该死在这儿!
  宋岸本来已经没了力气,听到师父一个“走”字,身上又充满了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声狂吼,拼尽全力冲向符针射来的方向,震得众针来势一顿。
  他走,却不是逃走,他要用自己的命去拼偷袭者的命。
  右手中得刀早就被符针打掉,可他还有一只匕首!
  宋岸暴喝一声,将匕首猛掷出去,寒光如闪电一般,正中一人的脖颈。受伤者惨叫一声,从藏身处一头栽下。
  宋岸气力不支也随之栽下。
  这一招宋岸已是拼尽了全力,匕首出手的一刹便昏了过去。但他没摔在地上,一个极快的“影子”一闪,接住了他,将他轻轻安放在地上。
  “有援兵,快杀宋煜!”忽然有人高叫一声。随着这一声,漫天的箭头又冲向护在柳嫣身前的宋煜。
  “影子”轻哼一声,喝道:“放肆!”身子一飘,宛如一道惊鸿悄然落在宋煜前方。他右手拿了个剑诀,向漫天飞来的针一扫,符针就如撞在了铜壁上一般,叮叮当当掉落在地。
  影子动作不停,脚法变幻,踏的正是天罡步法,“无相,破!”
  随着影子双臂振出,一道丈余宽的气刃横扫而出,所过之处隐约现出一道绝巨大的黄符“敕令”二字。窗外传来一众人哀嚎,又掉下楼去好几个。
  来者是丁一!尽管他戴着面具、穿着紧趁利落的短打夜行衣,宋煜还是能从他的身形看出来。
  “谢。”宋煜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试了几次想要站起来,却是没有一丝力气,只好老老实实地半跪在柳嫣身前。
  丁一双眉紧皱,背对宋煜,眼睛死死盯着敌人们,道:“如何?”
  宋煜用手背揩了一下嘴角的血,强撑到:“没事。”“事”字还未出口,又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啪!啪!”响起两声掌声。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掌声显得格外刺耳。
  “想不到,这样你都死不了,真应该鼓鼓掌赞赏一番!”
  门外缓缓走进一人,边讲边拍巴掌。
  丁一冷哼一声,平日时常挂着嬉笑的脸上此刻竟也有了骇人的杀气。杀气隐藏在面具之下,留给敌人的便只有一双冷冰冰的眸子。
  “没想到,堂堂殷家大弟子殷怀也搞要挟偷袭的一套。真是见面不如闻名。殷怀这名字不衬你,我看,你不如改名叫殷坏更好些。”
  来人果然是殷怀,细细的眉,杏核般的眼,比女人还要白嫩柔美的皮肤却丝毫掩盖不住骨子里的毒辣。
  他实在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但更是一个很要命的敌人。
  殷怀满不在乎地一笑,轻盈地踱步到房间里,看着浑身是伤的宋煜不住地摇头。
  “啧啧啧,堂堂宋煜也不过如此,狼狈的时候和寻常人也没什么分别。可惜呀,本来想再跟你较量较量跟踪术,现在好像也没什么机会了。”
  宋煜当然也已认出了他,上两次见面的时候,他是接学生放学的“姐姐”,也是街边弯着腰扫大街的“老婆子”。
  殷怀还在自顾自地说着,絮叨的劲头倒是不输给真的女人。
  “本来那个盒子是送你上路的,却不知怎么着让这死丫头替你挡了一劫。不然,纵然你的魂魄纵不被震散也得受伤。那样的话,我的符针大阵一定可以要了你的命。”
  宋煜余光扫了一眼看着身后仍旧人事不省的柳嫣,咳了几声,只感觉胸中撕裂一般的痛。
  “想要杀我,又何必牵连别人?”
  殷怀阴恻恻道:“如果这个盒子直接送给你,你会像现在一样,抱着帮别人解决麻烦的态度,不多加警惕就把盒子打开?你家周围的结界比这儿强得多,我们怎么可能在你不察觉的情况下摆好符阵?更何况,牵连牵连别人也没什么不好的,你若不是护着身后的死丫头,我们又怎么能够伤着你?”说着,他得意地闭上了眼睛,微微点头,似乎是在赞许自己的聪敏。
  丁一又是一声冷笑:“阁下的卑鄙,实在是让我不得不佩服!”
  殷怀却毫不在意,笑呵呵道:“随你怎么说。我是个小人,也乐得做小人。倒是这位蒙面的朋友,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好心奉劝一句,这年头要想活得长一些,还是莫要管闲事得好!”
  “劝我?”丁一挑了挑眉,“你也得有那个本事。”
  殷怀依旧笑着,丁一的反唇相讥似乎完全没有影响他的心情,因为只要再来一轮攻击,别的不说,宋煜要是不放弃柳嫣的话,那就死定了。
  殷怀悠悠然抬起了手,像是要对房外的人发号施令,可就在此时,他身后匆忙赶来一个少年人,低声耳边说了些什么。只几句话,殷怀的脸色就变了。
  趁着这功夫,宋煜沉声对丁一道:“想办法带宋岸走,他不能死在这儿,柳嫣也不能。”
  丁一点了一下头。
  虽然只是一个点头,宋煜却已完全放心。
  世上还有什么能比朋友的承诺更让人安心的呢?
  殷怀嘴角仍挂着笑,但笑容已然变得很难看了。
  “好了,玩儿够了。”殷怀突然转身冲着身后外面挥起手来,在转回来面对宋煜几人时,难看的笑容忽地又变得美丽起来,“今天本来就只是想会一会你宋煜,能看见你这么狼狈,倒是意外的收获了。放心,你死不了。你死了,我上哪儿找第二个宋煜来为我们殷家效力?”
  “我不能死,宋岸也不能死。我身后的这姑娘,更不能死。”宋煜深知殷怀这人的品性,早在十年前还在宋家的时候,他便对这个被宋家列为主要防范对象的殷怀做了十足的功课。殷怀说他宋煜不会死,并不代表他会放过其他人。更何况方才在提到柳嫣为自己挡了一劫时,他眼中露出的怨毒丝毫不加掩饰。
  如果不是柳嫣,自己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
  “哦?”殷怀挑了挑眉毛,娇笑着反问:“那如果,我一定要杀了他们呢?”
  “你杀不了宋岸,因为我在这儿。”说这话的是丁一。
  接着宋煜也缓缓道:“你也杀不了这个姑娘。因为你要杀她,就一定要先杀我。”
  可是殷怀既不能杀宋煜,也没把握杀得了丁一,所以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离开。
  带着一肚子的气离开。
  要不是柳嫣耽误了自己杀宋煜,宋煜早就在打开盒子的时候就死了,哪还等得到老爷子传令终止刺杀行动?
  宋岸在几个月前把自己的给申肖楼看大门的亲弟弟打成了残废,居然今天也捡回了条烂命!
  这两个人,今后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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