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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封神?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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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张五不见了。
  一个三魂七魄都被吸食干净、死得不能再死的一条尸体在宋煜宋岸两个人的眼皮子地下不见了。
  宋煜后背起了一层冷汗,汗水渗到伤口里,终于让这个有着铁一般神经的人疼得扯了扯嘴角。
  也或许扯嘴角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后怕。
  如果这条尸体能不声不响地从这里消失,那么它也能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自己的身后甚至杀了自己。他这种人是不可以有疏忽的,一个疏忽往往会带来比死亡更糟糕的后果。
  所以宋煜起身出门去追,只希望现在太阳没有完全落山。
  刚出了课室的门口,宋煜便在一楼楼梯口看见了耷拉着脑袋的老张五在楼前徘徊。它走路姿势很是奇怪,像是一只牵线木偶成了精,每每走到夕阳和校舍阴影的交界处,便会绕回来。它的眼睛更奇怪,不似活人皂白分明也就罢了,竟也不像是死人该有的灰暗,反倒长了一对猩红色的瞳仁。再加上嘴里支出来一对儿獠牙,就连寻常百姓都能看得出来他尸变了。
  幸好距离夕阳落去还有一阵子,有着阳光的阻隔,尸变了的老张五对远处的学生们构不成威胁,而急着回家的学生们也不会去关注课室的方向,这让宋煜暂时松了口气。
  可老张五要怎么处理呢?罪魁祸首匏鸮早就没了踪影,难不成要背着老张五回去给殷家复命?
  心念一动,不过眨眼的工夫,可还没等宋煜作出决定,事情就又发生了出乎意料的变故——
  楼梯口附近的门嘎吱一声被拉开,从里面闪出个人来,也是个校工的打扮,精瘦精瘦的,眼眶深陷,一看就知道是个身子虚的主儿,此刻正胡乱地鼓弄腰间的裤带,想来是刚刚解完手。
  这人见了老张五不但没躲,还迎上去打起了招呼:“老张五,恁咋在这儿呢?恁不是晚上才值更吗?咦,你嘴里叼着个什么东西?”
  要糟!
  老张五鼻翼动了动,像是嗅到了什么饕餮珍馐,整个“人”忽然间兴奋起来,伸出了双手直奔打招呼的人。
  这时,这人才发觉不对头,老张五嘴里哪是“叼着”什么东西啊,那分明是一对獠牙!他慌张地向后退,边退边叫:“哎哎老张五,恁咋回事?恁干什么?额是老西子啊,恁……”老西子一个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一丈、十步、七步……老张五和老西子之间的距离迅速缩进,留给宋煜反应的时间也飞速减少。
  无论是妖魔还是鬼怪,都只能抓不能杀,这是殷家的命令。难道又要眼看着别人因为自己而无辜牺牲性命吗?就像在“李村”一样?
  宋煜耳边忽然又回响起奕鸿师叔临终时说的那句话:“不能动,你得躲。千万别心急,忍得越久,才越有可能成功。”
  至此,宋煜不再犹疑,这一次他有绝对的理由选择不。
  只见他两唇快速地开合,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无声地诵读完一段驱动五雷的咒文。诵毕,一提真气,断喝一声:“诛”!语到符到。一张南方离火符直钉在怪物脑门。几乎是在同时,原本晴朗的天空在眨眼间就聚集来滚滚的云团,一道雷闪自九霄而下,“轰”地一声劈在行尸身上。老张五的尸体轰然倒地,焦黑腐臭的尸体正好压在老西子身上,一张臭嘴对着老西子的脸,缕缕白色轻烟自身上“袅袅”升起。
  老西子原本只是突受惊吓,猝不及防倒地不起,并没有失去意识,此时却是再也经不住刺激,“哇”地大叫一声,两腿一蹬,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道天雷,一声惊叫,几十米开外的学生们顺理成章地被惊动了,而看到一个冒着烟的焦尸趴在一个吓得口吐白沫的人身上这种“盛况”,此起彼伏的尖叫顿时在人群中炸开了花。
  宋煜不理这些,趁着官面上的人还没到,快步回到课室里,先让宋岸在自己后背上贴了道止血的符咒,接着指尖蘸着自己的未干的血在外套上画起障眼的法阵来。等到宋煜把外套又穿回身上时,你已看不见外套上的破损和他后背上可怖的伤口。
  只不过,障眼法遮得住眼遮不住鼻,身上浓重的血腥气还是让宋煜想吐,哪怕这血是他自己的。
  “宋岸,烧道檀香符来。”
  没过多久,差人们的队伍如期而至。死人拉走,活人问案。
  宋岸是个孩子,问了两句就放了。
  柳嫣还晕着,直接遣人送到医馆去,一并抬走的还有那位口吐白沫的老西子。
  宋煜就没这么好运了,作为凶嫌,直接上戒具,连推带搡带回差馆。
  不过宋煜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毕竟人是雷劈死的,与他“何干”?
  “人是雷劈死的,与我何干?”在差馆里,他也是这么对问话的差人说的。
  差人气得脑门上青筋直跳,可拿面前的宋煜丝毫没有办法。
  啪,差人一掌狠狠地拍在宋煜面前的桌面上,结果用力过猛,疼得自己嘴角微微一咧倒抽一口气。
  “……嘶……与你没关系?现场就只有你、山西人和死者三个人。除了你以外,还有谁能与这事儿有关?”差人瞪着宋煜,装作巴掌一点都不疼的样子。
  宋煜礼貌朝差人笑了笑,可是笑容里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你是说,好好的天上打了个雷,雷又劈死了个人,是我做的?”
  “废话!不是你是谁?”
  “你以为我是天上的神仙?”
  “这……”差人语声一滞,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的确,对于他这种见惯了人间百态,从不信鬼、不信邪的差人来说,怎么可能承认宋煜是神仙?
  差人忽然觉得,没有神怪的世界有时候实在是烦人得要命。
  就在这时,一个从医馆赶回来的差人小伙计带来了新的消息。
  “李头!”小伙计急急忙忙跑到差人面前,连脸上的汗都顾不得擦:“那个山西人醒了!”
  李头一听这话,高兴的神色立刻挂在了脸上。他得意地看了一眼宋煜,似乎在说“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宋煜则是毫无反应,只是盯住桌上的笔和纸,好像这笔和纸才是世界上最有意思、最值得去欣赏的东西。
  “好样的小王。”李头用力地拍了拍来者的肩膀,兴奋地夸道:“我就需要你这样的好帮手。”
  小伙计先是一怔,随即尴尬地一笑,连手都不知道摆在哪里好了,他实在是不明白今天这陈头怎么这么看重自己,以前他一向是喜欢叫自己“王八盖子”的。
  “小王,山西人说了些什么?”
  小王的笑容更加不自然,他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又有些犹疑地挠了挠头,有意避开李头热切的目光。
  “那老西子说,他只记得……”小王指了指宋煜,“他只记得这个人在死者朝自己冲过去时大喊了一个字。”
  “什么字?”
  “猪!”小王说得异常肯定。
  “什么?”李头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说的是,猪肉的猪?肥猪的猪?母猪的猪?”
  小王再一次确定地点了点头,那个山西人确实是这么告诉他的。
  坐在一旁的宋煜哼了一声,轻轻地摇了摇头。
  李头重重地喘了口气,转而横眉立目地对宋煜道:“你哼什么?”
  宋煜面上又显出了那种淡淡的笑。
  “哼的意思就是说,我要是杀人凶手,在杀人时大喊一声猪,那么,我就真的是一头猪。”他居然还一本正经地补充道:“不仅是头猪,还是头臭猪,笨猪。”
  差人听了宋煜的话,也不管身边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二话不说挥拳直接就朝宋煜的面门招呼过去。小王吓得愣在一边,完全反应不过来。
  但拳头没有砸在宋煜的脸上。
  这倒不是因为差人及时收住了收,或者是宋煜躲了开去,而是因为那只砸过去的拳头上面又多了一只手。
  另一个差人的手。
  这只手稳稳地扣在李头的手上,李头的手就半分也不能往前进了。
  “你打不着他的,放弃吧。”手的主人开了腔,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
  “我!你不拦着我肯定把他那张笑脸揍成烂柿子!”李头愤愤地抽回了拳头。
  宋煜赞许地看向这个忽然间就冲到近前的汉子,默不作声地把身体的重心调整回之前端坐时的状态——汉子说得没错,就算没人拦着李头那一拳也只会打空,因为自己早就做好了侧身的准备,就等拳头到眼前了。
  “去吧去吧,这儿交给我。哪儿那么大火气啊,伤肝!”汉子劝慰似的拍了拍李头的肩膀,又给傻呆呆站在一边的小王递了个眼色,呆愣着的小王这才回过神来,连哄带劝地把李头请出去了。
  随着“咣”的一声关门声,汉子也坐到了宋煜面前的椅子上。
  “我姓陈,单名一个颛字,三皇五帝里颛顼的那个颛。”
  “宋煜,宝木宋,火昱煜。幸会。”
  陈颛撇了撇嘴:“哎哎哎,可别幸会,跟你这种人,不‘会’才是幸运的事。”说着回身从另一张桌子上拿了两杯水,一杯推到宋煜面前,一杯放到自己面前,慢慢地转着玩。
  “喝。”陈颛眼睛瞟了瞟宋煜面前的水杯。
  于是宋煜就喝,听话得像是个乖孩子。
  陈颛猎隼一样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宋煜的动作,像是盯着自己的猎物。不过宋煜并没有像猎物见了猎隼一样,有任何的退缩。
  陈颛看着宋煜放下了水杯,沉声道:“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宋煜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没有丝毫犹豫:“不能。”
  “为什么?”陈颛声调高了三分。
  “因为我不想看着你的尸体盖草席。”宋煜的声音还是那么轻,语调还是那么平静,可任谁也无法怀疑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陈颛的眼皮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右手用力握紧了杯子。他发现眼前之人的眼神,语气,甚至是呼吸的节奏竟都变成了一股强大的压力,以不可抵挡之势铺天盖地地朝自己压下来,这让他不由自主地相信,如果自己非要掺和宋煜的事,就一定会死。
  对死亡原始的恐惧,岂非是任何人都难以轻易消弭的?
  忽然,宋煜稍稍前倾了身子。
  外套遮掩下的三道伤痕虽已不再流血,却越发地疼痛起来。
  但就因这轻轻一动,所有压力瞬间消散一空。
  陈颛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没来由地感到庆幸:“幸亏这小子动弹了一下”。可他并不知道,宋煜那一动是因为伤口碰上了椅背。他甚至都不知道宋煜负了伤,伤口四周的血迹早就被障眼法遮住了。
  使障眼法掩盖住伤口,是有原因的。宋煜知道差人做事的规矩,看见凶嫌受伤,一定会先送去医馆,而医馆的大夫见了那样的伤势,也一定会留他住院。
  他不能住在医馆里,只要还没死,就绝不能。
  房间里实在有些闷。
  陈颛本想说点儿什么来打破这让人紧张的安静,一时间竟也找不到开口的由头,只好干咳几声,装作走神的样子,地站起身望向窗外。
  窗外的景色实在是比屋子里的人要美好得多,纵然是满大街的随地吐痰,垃圾乱飞,车鸣震天,也总好过宋煜那张隔着八百里都能感觉到冰凉的臭脸。
  陈颛没有回头,貌似随意地说了一句:“你跟一般人不大一样啊。”
  宋煜居然很认真地思考起这句话来,咂摸了一阵,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陈颛立刻抓住机会:“你笑得很难看呐,怎么,看我不顺眼?”他是个差人,最擅长的就是扰乱凶嫌的思绪。不过这回乱敌军心的策略起到的作用有点儿奇怪,宋煜对他的话没有一点儿反感,反倒像是被启发了似的,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宋煜看向自己的手,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讥诮。
  陈颛有点儿搞不懂了,他第一次看见宋煜这种人,被别人讽刺之后,居然还随着别人的节奏讥讽自己。而对于自己搞不懂的人,陈颛一向很反感,所以他说话的声音愈发低沉起来:“我不喜欢你。”
  宋煜还是盯着自己的手,淡淡回道:“看得出。”
  陈颛继续道:“我是一个不算太差的差人,入行十年到现在,也练出了一些眼力。无论是小偷小盗的,还是杀人放火的,几乎没有人是我一点儿都看不透的。”
  宋煜:“而你看不透我。”
  陈颛:“没错,所以我很担忧。你这种人虽然我之前没有遇到过,但是也略有耳闻。听前辈们说,你们行当里的人上天入地,唯独不喜欢和活人打交道。可是这毕竟是个人的世界,要是你们这样的人活动得多起来,总归不会是好兆头。”
  “或许吧。”宋煜伸手抄起水杯,呷了一口,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喝水。
  陈颛终于转过身看着宋煜,眼神中竟然也有了和宋煜极为相似的无奈:“所以我只希望你不要给我带来太多麻烦。最近这些日子,不太平的事情越来越多,我们实在是忙不过来。”
  宋煜扯了扯嘴角,又是一个苦笑:“我一向不喜欢找麻烦。”
  他不喜欢找麻烦,麻烦却总是喜欢找上门来,这岂非又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
  听了宋煜的话,陈颛总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语声也轻松了不少:“你可以走了。”
  于是宋煜缓缓站了起来。
  背上的伤口又有些撕裂。
  “谢谢,再见。”说完,宋煜便转身向房外走,肩背挺直,目不斜视,可是插在兜里攥紧的拳头却因为疼痛在微微颤抖。
  “再见”的意思,有时候就是不得不再见。
  走出差馆大门时,初升的太阳已经有些刺眼。
  宋煜迎着阳光看去,一眼就看见宋岸像个标枪似地立在大门对面的大树下,手里提着些东西,大概是从哪儿买来的晚餐。见自己出来,这半大的孩子立即面露喜色,兴冲冲地迎上前来。
  看着徒弟浅浅的笑容,宋煜有些心疼。
  十年之中,这个孩子已经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苦难。当同龄人还在被窝中睡大觉时,他蜷缩在野坟间练胆子;当同龄人坐在学堂里对着几百字的古文大发牢骚时,他正闷声不响地背诵着整本整本的咒文经书;当同龄人为了如何逃避锻炼身体而愁眉苦脸时,他为了练习武艺背着几十斤的东西在山林中穿梭。从山上跌落滚下是常有的事儿,身上能断过的骨头大概都断过了。他从来没有机会去和别的孩子一起玩耍,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已用来习武艺,修习道法,唯一的消遣就是逢年过节趁着村里来了戏班子去蹭几场大戏。其间的艰苦与残酷远不是人们可以想象得到的。
  有时宋煜也在想,小小的孩子,怎么能在没有逼迫的情况下忍受这一切苦难?就算是自己在年少接受训练时也不止一次暗地里恶言诅咒。
  思绪到这儿,宋岸的手里提着的东西已经呈到了面前。
  那是一个油纸包。
  “等了一晚?”宋煜接过油纸包,边走边问。
  宋岸半步在后跟着,答到:“昨天晚上就打听着来了。这是我买的葱油饼加蛋,但现在凉了,可能比较难吃。我也不知道师父你要在差馆里呆这么久,不然……”
  宋煜没有等他说完,忽然张大了嘴巴一口咬了上去,咀嚼几下吞进肚腹,接着又是一大口,就好像这张冷掉了的油乎乎的葱油饼是人间至佳的珍馐美味。
  “走,”宋煜边吃边从咀嚼食物的嘴巴里挤出几个字:“今天你不要去学堂了,回家,睡觉去。”
  听到“不去学堂”这几个字,宋岸几乎要开心得跳起来,虽然不知道那位让人头疼的女先生会不会这么快就从医馆回到学堂,可单单是不用和那群只知道吃喝玩儿乐的小屁孩儿们坐在一块,就足够开心一整天的了。所以当宋岸美滋滋地回到家里后,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带着笑容会了周公。
  可宋煜睡不着,匏鸮的出现令他如坐针毡,即使后背上的伤和整夜的审讯早就让他疲惫身体到达了奔溃的边缘,紧绷的神经也依然自虐般地支撑着沉重的眼皮和开始发烫的身体。
  匏鸮,早就应该在封神之战的时候就从人间绝迹了才对啊!
  封神,封神!这两个字不断从眼前冒出来,宋煜开始渐渐分不清这是脑中所想,还是现实中的幻象。
  封神不是成神,封神的的秘密,早已被那些流传于世间的神话所掩盖住了。而这躲藏在这秘密之下的真相,整个人间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宋家人知道。
  宋煜本不是这几个人之一,奕鸿师叔是。
  十多年前,师叔有一回喝得酩酊大醉,死切白赖拽住宋煜,非要给他讲个什么“秘密中的秘密”。而当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封神的故事时,还只觉得是师叔喝多了胡说八道。可没想到,师叔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死死捏着自己的手腕,直到确认他能够一字不差地复述整个故事后,才嘱咐了一句“切不可与外人道”而后昏睡过去。
  所以宋煜知道,真正的封神并不是像潜虚子陆西星笔下的神魔小说所描述的那样由姜子牙将战死的各方猛将一一封为神祇,以供后世敬仰参拜,而是将各位身负异能的猛将……
  逐一封印。
  上古之时,人神混居,千万年均是如此,但不知为何缘由,恰逢殷商朝代更迭之际,诸多身怀神力的神人异士在上古神祇的授意之下,分为了两派,各自辅佐一方人君,借由殷人和商人之间的战争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没有人知道那些几乎与天地同生的上古神祇之间产生了什么无法弥合的分歧,人们只知道,这个分歧竟能让祂们毫不犹疑地牺牲掉那些身上留有自己血脉的半神后裔的性命。
  不,就连这个事实也慢慢地掩盖在了岁月的废墟之下。若不是宋家十三世师祖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潜虚子珍藏过的一卷竹牍,可能这世上就再没有人知道封神的真正含义。
  从那卷语焉不详的竹牍上宋家师祖得知,两派神祇之间的斗争其实自女娲造人时便已开始,并且终于在殷商战争时期到达巅峰。双方似乎都不再顾忌神人之间的斗争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明争暗斗变成了真刀真枪你死我活。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准确无误地流传了下来,那就是妲己引发战争确确实实是女娲上神授意的。至于女娲上神为何选了桀纣下手,宋家以几代人之力去考据,也只猜了个囫囵:
  商人的始祖契在帝舜时期帮助大禹制住了泛滥的河水,因此获封于商邑,这才有了后来的商族。而世人口中的帝舜实际上是帝俊神格中分离出来的一位神祇,他的本体本正是帝俊——神女羲和的夫君。
  提到羲和,当然就会想起被后羿射下来的九个太阳。
  那是羲和的九个儿子。
  若是说羲和的十子为祸人间没有得到羲和的允许,无论如何也说是不通的。女娲造人,羲和却授意自己的儿子们去杀人,两大上神间的嫌隙可见一斑。这样一来,女娲上神去找商族桀纣的麻烦,就成了再自然不过的事。也因为商人和帝俊之间的那段渊源,才会有以申公豹为首的那么许多神人异士出山相助,归根到底,无非是为了帝俊和羲和。
  封神之战的结果已经变成了历史的一部分,桀纣身死,殷人称王。这场上古神之间的白刃战也随着女娲的胜利而画上了句号。可画上句号的不只是一段战争,更是一个时代。
  一个人神混居的时代,结束了。
  也许有人当时便发觉了,也许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发觉,自封神一役始,那些在能在人间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神异之士几乎全部消失不见。不仅如此,就连山中的妖兽、海里的游龙,甚至夜晚常常出来游荡的魂灵也一并从人间消失。
  被封印了的远远不止那些有名有号的“人”,可祂们,它们,都去了哪儿呢?后世佛道二家都有提到的三界六道,是否也与此有关?
  没人知道,也不会再有人知道。
  时间是大道忠实的信徒,无情地湮没一切该被记得的和不该被记得的,而在岁月洪流中粉碎了的真相,也并没有什么机会能够复原。
  毕竟,能复原它的“人”,都早已被封印了啊!
  宋煜的头疼极了。
  每当他感到事情可能会超出自己可控的范围时,就会头疼。
  宋岸曾经向他回报过,老张五被匏鸮缠上之前,曾经动过歪心思想要抢一个人的什么宝贝未果,而后就发生了匏鸮吸**魄,将他变为行尸等等一连串乱七八糟的事。
  但老张五并不是世上唯一一条行尸,事实上,自那位长生八百岁的彭祖起,人间每隔个几百年就会出现几条这样的行尸。这些行尸三魂七魄尽散,身体却死而不僵,口中长獠牙,畏光,好阳气,三丈之内闻到人味儿就会暴起伤人喝血,和其它尸变的僵尸最大的区别就是灰目血瞳,看起来可怕至极,实则很好兑付。
  根据记载,古时候的术法界人士基本上是捉到后当众一把火烧掉,一了百了不说,还能落个“活神仙”的威名。放在当下,也是找个没人的地儿或砍瓜切菜一般剁碎了喂狗,或引个天雷下来劈成焦炭用来烤火,反正只是具没有魂灵的躯壳,和路边的枯木无甚分别。
  这种废材,能留存在术法界的记载中,当然不是因为长得好看。这一来,是它走路毫无声息,就算是耳力最好的盲人术士也听不到它的脚步声,一旦给它绕到身后便很难防范。二来,是它的出现总会和一本据说能让人白日飞升的天书扯上关系。传闻彭祖就是得到了这本书才活了八百多岁,后世那些号称活了几百岁的得道高人,八成也和这天书有关。
  每当天书现世,前后几十年内必有红瞳行尸的踪迹,这也成了术法界众人寻找天书的线索。而对于这本天书的争夺,每每都会在江湖掀起血雨腥风。
  白日飞升,寻常人听了可能只当是个笑话,但对于修行的人来说,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有吸引力呢?尽管没有人知道所谓的“飞升”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千百年来还是数不清的人为此前赴后继、如痴如狂、死去活来。
  可笑。
  如果这些人也和自己一样知道红瞳行尸和封印天神这件事有关,会不会还这么死切白赖地追着天书跑呢?
  由古至今,没有任何记载记述过红瞳行尸是如何形成的,可这回偏偏让自己看见了,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宋煜揉了揉发烫的太阳穴,谨慎地把它归为“要出人命”的前兆——宋家殷家互为世仇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就是几百上千年来对这本天书的争夺。悲哀的是,时至今日,人丁稀薄的宋家已经彻底失去争夺的资本了。
  看来,殷家让自己去探查所谓的灵力波动绝非一时兴起,更不是因为什么“你的徒弟在附近学堂读书”这种骗鬼都骗不过的理由。然而现在的状况,是自己既没有捉住匏鸮,也没有救下来老张五,殷家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根本就是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一个完不成任务的宋煜对于殷家来说,和一个死人有什么分别?而一个死人,又有什么资格能得到殷家的庇护?
  宋煜只觉得眼睛都滚烫起来。
  真是麻烦,天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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