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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一个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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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福啊,这里在吵些什么啊?怎么听你说话这么凶,慈悲为怀又不记得了嘛!你这脾气住在庙里十几年了怎么也改不了啊!”
  说话的是一个年近半百的大和尚,头皮刮得锃亮,身穿土黄色僧袍,讲话语声温和,面上慈眉善目。
  老张五细细一打量,见着大和尚脖子上挂的佛珠质地上乘,心想着这肯定是个得道的高僧,赶紧扑过去抱住大和尚的腿,嘴里不住地念叨“救救俺,救救俺。”
  叫阿福的管事一副“得得得,你厉害”的表情哼了一声,捧着个肩膀向后退了几步,靠在门上看热闹——法师都发了话,自己还管个什么劲儿呢?
  可能是老张五抱得太紧,得道高僧也生受不住,念了几句阿弥陀佛之后忍不住道:“施主啊,你这么抱着我,我也救不了你的命不是,快快松开,松开!”
  老张五这才觉察出自己的失态,赶紧撒手后撤,虔诚地给大和尚磕了个头,这才抬起头来准备“一述衷肠”,可一抬头,老张五就傻了,他清清楚楚地看见面前的大和尚的右肩膀上正搭着只既像是人手,又像是兽爪的爪子,半张水中浮尸般肿胀苍白脸和一只青灰色的、没有眼白的、在眼膜开合下的眼睛从大和尚的圆脑袋后边探了出来,在惨白惨白的月光照射下显得格外清楚。
  大和尚还在双手合十,微微前倾着身子等老张五开口说话,老张五却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颤抖着举起一只手指指向和尚的右肩膀。
  大和尚鼻子了发出了一声:“嗯?”,奇怪地顺着老张五指向的肩膀转头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再回头看老张五时,发现老张五已经吓得坐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向后蹭了。
  “施主,你在指什么?”大和尚向前迈了一步,身子又躬了躬问到。
  老张五一下子明白了,原来只有自己才看得到它,而眼前的这个大和尚根本救不了自己!
  绝望!一种如坠深渊的绝望瞬间灌满了老张五的每一个毛孔,他甚至来不及站起来就连滚带爬地逃开了,留下不明所以的管事阿福和大和尚呆若木鸡地在风中凌乱。
  老张五开始毫无意识地狂奔,看见路就走,遇到胡同就钻,一直跑到精疲力竭才扶着墙蹲了下来。等到脑子清醒一点了,四下一打量,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跑回了学堂。再看天色,早已是明月当空了,看样子已经过了丑时。
  再挺挺罢,两个时辰以后天就亮了,天亮了,或许就见不到那个“青眼睛”怪兽了罢。老张五这样想着,行尸走肉一般晃悠回了自己房子,也不管房间里有什么,推开门一头栽在木板床上人事不省。
  学堂的上课铃声准时在清晨响起,老张五也是被这铃声唤醒的。经过昨天夜里的那顿折腾,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火烧似的难受,可是又不能不起来做事,毕竟自己的工钱少,告假休息一天就要扣下去一天的口粮。在床上挣扎了几番之后,终于爬起来出门上工。
  出门刚走了不久,迎面遇上了一脸菜色的更夫老西子,看老西子那一副精疲力竭样子,竟似乎比自己还要憔悴些。老张五也没力气跟他打招呼了,半抬不抬地挥了挥手了事,心里暗啐道:又去会狐狸精,早晚****。
  上工之后,还是和以往一样,老张五扫扫操场,擦擦围栏,一上午便这么如同过往一般过去了,下午学堂开课的时候他还看见了一群小兔崽子打架。
  嗯嗯,也不对,是一个“小兔崽子”单方面收拾一群“小兔崽子”。赢了的那个小兔崽子身手还不错,不过也与自己没什么关系。
  老张五恍恍惚惚地往自己的住处走,并没有看见那个打赢了的小兔崽子若有所思地打量了自己好几眼。
  也是,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哪还有精力去看别人的眼神?
  可如果他知道那个“小兔崽子”是个真正擅长降妖除魔的人的话,恐怕会立刻抱住“小兔崽子”的腿死活不撒手。
  虽然老张五没把这“小兔崽子”当回事儿,可“小兔崽子”却把他挂在了心上,放学回家之后宋岸第一件事便是跟师父讲说此事。
  “师父,我们学堂有一个校工似乎被脏东西缠上了,满脸的死气,我本想去问问,可是害怕惹出事端,所以……”宋岸放好了书包之后,规规矩矩地向师父请示。
  宋煜这几日一直在思考一件事,那就是如何让宋岸多些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反叛,这些年来自己对他管教确实严格,虽然事出有因,可如今怎么说都到了该放手的时候,无论如何自己跟不了他一辈子。所以当宋岸说到校工这件事时候,宋煜只是说了三个字。
  看着办。
  “看着办”这三个字宋岸是第一次从师父这里听到,之前自己得到过的指令大多是“可以”、“不可以”、“小心行事”以及“莫要生事”,如今决断的权利交被师父“下放”给了自己,这让他有些吃惊,但他马上又兴奋起来,赶紧道了声“是,师父”,然后三步两步跑回自己的房间准备起去了。
  宋煜又忍不住想要笑。
  不知为何,每每看见宋岸像个孩子般不“稳当”的时候,自己就会开心地笑起来,只可惜宋岸像个孩子的时候并不很多。
  话说回来,这回放手让宋岸去做想做的事倒也不是一时起意,如今身处金陵殷家的地界,做事自然不像之前被追杀时处处掣肘,加上宋岸这些年的历练,独自处理些鬼鬼怪怪的事无论成功与否,起码是性命无虞。
  别的都不提,单说宋岸是他宋煜亲自教出来的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放心。他还记得宋家追杀的人在一次围捕宋岸未果后,恨恨地唤宋岸做“小阎王”。
  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果然像极了师父,认真琢磨起一件事时就立刻变得冷静沉着,丝毫没有十几岁毛头小子的浮躁。
  宋岸先是仔细回想了下校工面上死气的样子,又做了几种死气产生原因的猜想,接着根据每种猜想分别准备了不同的符箓和咒文。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才安心地睡下。
  宋煜自然是知道自己徒弟的脾气秉性,“如临大敌”的时候永远是废寝忘食,就算是躺在床上脑子也不会停止转动,所以本来子时之前就寝的习惯今天也没有过多坚持。
  但是宋煜还是像往常一样,准时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这张床用料并不名贵,也不是哪家顶级木匠的手艺,普普通通的甚至有些破旧。但宋煜觉得这张床好极了,既不晃悠,又没有声响,三指厚的床褥软硬适中,干净柔软的被罩里是上任屋主人才打了不久的新被。每每坐在这张床上,他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温暖,温柔。
  宋煜需要努力地提醒自己才能在这种温暖和温柔中时刻牢记他要做的事。
  手足相残,血腥杀戮,十年苦藏,都是为了那件无路如何也要做成的事。
  他决不能失败!
  怀着这样激烈的情绪睡觉自然睡不踏实,不过宋煜也早就习以为常了。睡不踏实对于他来说还有一个未曾料到的好处,那就是不会做噩梦。
  但是实际上,讨人厌的东西远远不止噩梦这一种,上学去的宋岸刚刚离开家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殷家就派了人来。
  更让人讨厌,还不如被噩梦里的厉鬼给活活掐死。
  宋煜早料到殷家不会顺着自己的心思任由自己去过安稳日子,可也没算到殷老爷子的性子居然有这么急,这才不到五天,日子就安生不下去了。
  来的人他之前并没见过,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人,看样貌至多比宋岸大上一两岁,但举手投足间干净利落的劲头可要比好些二十五六的精壮小伙子还要棒。
  “我叫殷合,八荒六合的合,别人都喜欢叫我合少爷。”自称殷合的少年人背着手骄傲地说到,说完之后不自觉地扬起了头,好像在等听话的人接一句“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合少爷啊,久仰久仰”,可是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殷合扭过脸去看坐在椅子上的宋煜。
  宋煜正在非常认真地喝着一碗茶,认真得仿佛这碗茶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饮品。可殷合清清楚楚地看到茶桌旁没喝上盖的茶壶里只有开水,连半片儿茶叶都没有。
  殷合有些生气,自己可算是殷家新一辈之中实力数一数二的,平日里走在大街上,道上认识自己的人见了没有不尊称一声合少爷的,所以他才有资格提殷老爷子传话办事。可是在宋煜这个求着自己殷家才能活下去的人眼中,自己居然还不如一碗假装自己是茶的白开水?
  “我说我是殷合,你听到没有?”
  宋煜还是不徐不缓地按照自己的节奏喝完了“茶”,轻轻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这才抬了抬眼皮:“听到了。”
  “那你要说些什么?”
  “哦。”宋煜竟然只回了一个哦字。
  这下子殷合可是彻底挂不住面子了,砰的一声一巴掌拍在茶桌上:“我可是替老爷子传话来的,你这是什么态度。”
  宋煜用一种看着小孩子耍脾气的眼神看了看殷合,又扫了眼被一巴掌拍裂的茶桌,忽地轻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这张茶桌,我才用了几天就坏成这样,怕是得找个箍匠把裂缝箍起来。”说完还真像是舍不得一样,左右手分别扶住茶桌的两边,好像要试试能不能把裂缝和推合上。也没看着用了多大的劲儿,但桌面却发出了几声轻微而尖锐的断裂声,宋煜向两边一松手,整张桌面就忽地碎裂开,一块块不足小孩儿巴掌大的木头碎块和桌面上的茶具一起稀里哗啦地摔烂在了地上,碎瓷器和着木块一起半泡在一滩水渍里,真是一片狼藉。
  “啊呀,”宋煜无不惋惜地说到:“这下子怕是修不好了,你说呢?”
  殷合早就看呆了,茶壶里的热水溅到自己身上也毫无知觉,此时见宋煜正问自己话,也不想着端什么殷老爷子的架子,规规矩矩地退了一步向前倾了倾身子:“不用修,我来买张新的,今晚便送到。”
  宋煜也不客气,嗯了声,又到:“老先生有什么吩咐?”
  殷合低眉俯身拱手道:“殷家灵力仪这几日在水西门滨湖一带感应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波动,力量颇为怪异,听说您的高徒就在那儿近前的学堂读书,所以请您费费心,三天之内查清楚来龙去脉。老爷子还说了,无论这力量是来自于妖魔还是鬼怪,都只能抓,不能杀。”
  “知道了。”宋煜随意地应了句。
  这回殷合学乖了,一躬到地,讲了句告辞转身便走,出门的时候还极其小心地替宋煜关上了大门。什么合少爷的声望在这个时候统统是狗***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弄来一张一模一样的茶桌尽最快的速度送还给宋煜,不然让老爷子知道自己居然做出如此轻敌且不知深浅的事儿,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这是个教训”,殷合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默默地念了三遍,然后牢牢地记在心里。
  宋煜家的大门并不很隔音,而宋煜的耳力又很好,所以在他听见三声脆响之后,也默默地念了三遍。
  “殷合,殷合,殷合。这个名字日后或许真的会很响亮。”
  宋岸的心里也在默念,他念叨的是,“赶快下课”。
  学堂里教的东西对他来说可真是“花样百出”,几乎每个课目都会让他头疼。好在他的记性不算差,和文字相关的,多念两边便也记住了。唯独是那些和算术有关的课业,不管怎样努力地听先生讲都觉得像是在听天书,简直比梵文的咒语还要难以理解。当先生十分失望地问他“你哪里不会”的时候,他只好诚实地回答到:“我哪里都不会。”看着先生无言以对摇着头走开的样子,宋岸心里也委屈起来:“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这样的“绝望”只有在下课那短短半柱香的时间里才能稍稍减轻一些。也就是在这些间隙里,他按照昨日的准备勘察了学堂的地形,中午吃饭的空档还布了几个小阵。等到放学学生们一窝蜂地冲出学堂放飞自我时,宋岸三窜两窜钻进了校工住处门外不远的小树林里,静静地等着校工回房,也等着天黑。
  太阳的最后一缕光芒被瓦房的屋顶遮挡住之后,黑夜就算是正式来临了。按照惯例,不干不净的东西在这个时候就会变得越来越活跃,直到丑时到达群魔乱舞的顶峰,丑时一过再慢慢的安静下去,鸡鸣破晓之后,一切邪秽都会被驱散或是蛰伏下去。
  宋岸午时三刻在校工住处周围布的阵已然启动,一旦出现异状他第一时间便会知晓方位。
  今晚夜色不错,天上的点点星光随着淡淡薄云的游走时隐时现,看起来着实赏心悦目。
  树林里也有星光。
  树林里的“星光”明亮却不耀眼,持续而稳定地注视前方五丈的那间瓦房。
  
  宋岸已经在林中伏身静候了两个时辰,亥时已过,可是布的阵一个都没有反应。耳边风声渐疾,身下的土地也泛出一股子泥腥气,宋岸知道这是要下雨。
  下雨可不是什么好事,自己穿的不是防雨的衣裳,带着的符箓若是沾了水可就不那么灵了。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被察觉的爆破声被他竖着的耳朵捕捉到,几乎是同时,他整个人像枝暗箭一般“嗖”地射了出去,身子刚一离开树林,细密的春雨便飘了下来,而当他俯身躲到了瓦房的屋檐下时,衣上一滴雨水都没有沾到,房间里的人也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窗下多了一个人。
  迅疾,利落,安静。
  宋岸贴着窗边向房间里看去,见那位满面死气的校工正蜷缩在墙角里,神经质一样地四处打量,就好像会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突然从四面八方的墙上地下棚顶钻出来似的。
  校工不知道哪里会冒出古怪,所以他只能四处打量,但宋岸知道,那声轻微的爆破声正是从校工蜷缩的那个墙角外的符阵处传来的,这意味着,“不干净”的东西会从那里出现。
  校工还在抽动着脖子张望,浑身不自主地打着颤,你若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裤裆处正洇出一滩水痕。宋岸摸了一下鼻子,好像隔着窗子都能闻见那股尿骚味。
  会是什么脏东西呢?千百年来,为祸人间的东西除了怨灵之外,最多的就是各种妖怪——兽老成妖,物老为怪。宋岸心里盘算着,如果是怨灵那最好办,招魂幡一举,喘口气的功夫就搞定了。如果是成了气候的狐黄草蟒就麻烦些,还得念个五雷诀引引天雷什么的,好在已经下了雨,引来几道不大不小的天雷劈劈妖精也不至于引起太大的动静。哦对了,稀奇一些的情况下还有可能是僵尸,但估计不能够,金陵城是繁华之地,盖房子铺路还嫌挤,哪里去找地方埋死人。
  想到此处,墙角处也出了变化。宋岸端好了架势,只等着看清来者何物便下手,可等他看清楚墙角出现的东西时,人一下子愣住了。
  不是怨鬼,也不是僵尸。
  是一只爪子。
  这只爪子像是人手,却又披着鳄鱼般的麟甲,爪尖不仅锋利,还透着青幽幽的妖气。
  不对,也不是妖气。
  妖怪的气息虽不像怨灵的那般黑气腾腾,可说到底也是五颜六色的浑浊气息,而眼前这股气既浓烈又清透,宋岸不仅从没见过,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宋岸马上收回了准备进攻的架势,谨慎地观察起来。
  怪爪轻轻地搭在校工老张五的肩上时,老张五马上就僵直不动了,被人施了定身法似的,连胸口的起伏都已经停止,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来,浑身的肌肉由于绷得太紧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老张五先是觉察出了肩膀上的异状,而后又余光扫到了那青灰色的兽瞳和从一张浮肿的惨白人脸。肿到只剩两个鼻孔的鼻子下面有一张烂茄子一样的嘴,青紫色的厚唇此刻闭得紧紧的,但老张五知道,嘴里马上就会有一双獠牙支出来一口咬断自己的脖子。
  等了许久,等得胸口憋闷得马上要喷出血来,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很久没敢呼吸了,如果继续下去,没被怪物咬死也要自己把自己憋死,怎么办?
  老张五决定冒险吸一口气试试看,或许怪物不会张口就咬?
  当他轻轻地用鼻子吸了一下空气后,老张五发现怪物的嘴果然没有张开,只是微微的抬了抬头。可悬着的心刚刚放下一半,他又发现了另外一件诡异的事——这个怪“头”抬得似乎太高了些,下巴已经快要抬到自己耳朵那么高!
  老张五的余光看不清为什么怪物的頭抬到了如此诡异的角度,可是窗外的宋岸看得清楚,怪物原本应该是脖子的地方忽地横着裂开了一条缝儿,接着缝儿越裂越大,直到露出上下两排白森森的尖牙,一点儿一点儿地靠近老张五脖子上那条最粗的血管。
  这是什么东西!宋岸心里大惊,脑子快速地转起来,可想了半天也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
  这时候老张五也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口气还没吸完就又不敢动了。他紧紧闭上眼睛等死,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牙尖终于不出意外地触到了老张五脖颈上的皮肤,老张五甚至能感觉到皮肉下的那条血管在一下一下地狂跳。然而牙并没有咬下去,而是沿着那条泵动的血管上下轻轻地划着,划得老张五又痛又痒。
  窗外的宋岸看得清楚,这只从来没有见过的妖兽居然是在玩弄爪下的“猎物”!都说妖类无智,如果要杀人就绝不会做出这样戏耍的事来,所以这个东西绝不是妖!
  眼下敌情未明,这人是救还是不救?
  宋岸忽然有些希望此刻师父在身边给自己一个明确的命令了,原来自己“看着办”要远比听令行事麻烦得多。定下心神想了想之后,宋岸决定“敌不动我不动”,只要妖兽没有真的对校工下手,自己就不做动作;若是妖兽玩腻了之后真的要杀人,自己也有把握在它咬穿校工脖子之前冲进去救人。
  就这样,老张五像个木头一样蹲在墙角,宋岸则像埋伏在侧的猎手,悄无声息地看着那只奇特的妖兽一会儿从墙壁上伸出一只爪子撘撘老张五的肩膀,一会儿又从地面下冒出半张死人脸冲着老张五发出鬼笑一般的叫声,一直折腾到天光破晓便不再出现。
  看着老张五半死不活的样子,宋岸明白了一件事——那妖兽从来就没想过咬死老张五,打一开始它就想要“玩”死他。昨晚这样的折磨再来几次,不出三天老张五怕是就得活活吓死。
  怎么办?
  略一思考,宋岸随即伸手支起半开的窗子,像只猫一样顺着窗缝滑了进去。
  老张五已经反应不过来自己的房间有没有进人了,只是痴痴地蹲着,鼻涕眼泪口水流得整个前襟都是,眼睛像个盲人一样没有神采。这倒是省了宋岸好些事儿,也不用施展什么迷魂的术法,只需一张真言符应该就能问出想要的答案。
  宋岸中指食指从衣服内襟里抽出一张黄符,轻轻一晃符纸就自燃起来,绕着老张五的脑袋转了三圈之后刚好烧完。做完这些,宋岸也俯下了身子,开始问话。
  “你叫什么?”
  老张五吐字不清地回答道:“老张五。”每说一个字口水就颤悠悠地顺着嘴角往下流几滴,样子甚是恶心。
  宋岸见状呲了呲牙,赶紧道:“老张五是吧?你…你先擦擦嘴。”
  老张五茫然地点点头,照令办理。
  宋岸这才接着问:“你知不知道缠着你的东西是什么?”
  “不知道。”
  “那,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开始缠着你的?”
  “四天前。”
  “它缠着你之前,你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儿?”
  老张五忽然紧紧闭上了嘴,虽然眼神还是迷茫的,脸上却显出了一副“我不说”的神色。
  宋岸知道关键的地方到了,对于老张五的抗拒,他自有办法应对:“你想不想让这东西滚蛋,不再缠着你?”
  果然老张五的神色又放松下来:“想!”
  “我可以帮你,但有一个条件,就是你要告诉我,在这东西出现之前,你到底做了什么特别的事。如果你不说,我也帮不了你。你可要想好咯。”说完这些话,宋岸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老张五的反应。
  老张五显然在用剩下不多的理智思考,从不断变化得表情来看,他的内心活动应该非常激烈,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这才下定决心似的点了点头,方才思考时攒下的口水随着这几下点头扬得到处都是。
  宋岸赶紧又躲了半步,急道:“你再擦擦嘴!”
  老张五非常听话地大袖一挥擦了嘴,顺便也把鼻涕眼泪一道蹭到了看不出颜色的工衣袖子上。
  “五天前,老陈来找我借宿,我,我见他怀里揣着东西,宝贝得不得了,就动了歪心思,想着拿过来看看,要是值钱的话就,就搞过来卖掉,可是后来被他发现了。说也奇怪,他发现之后没骂我也没打我,只是不停地叹息,然后连夜走掉了,怎么拦都拦不住……”
  宋岸这么一听就明白了,偷人东西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怪不得方才问他发生过什么他不肯说。
  “……然后第二天开始,我就被妖怪缠上了。妖怪……妖怪!”
  说到妖怪,老张五忽然激动起来,噌地一声站直了身子,先是抱着头喊,紧接着就要往别处跑。宋岸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努力地想让老张五安静下来:“嘘!嘘!小点儿声!别……别跑!”
  眼看着老张五就要失控,宋岸也有点儿着急了。这种学堂更夫住的房间一看就不是什么隔音的石材搭建的,大早起来这么大声地叫喊隔壁的人肯定听得见,过不了一会儿就得找过来。
  看老张五这状态也是问不出什么了,宋岸当机立断,也不再去拦老张五,一猫腰窜到后窗下面,伸手推开了窗缝,四下打量见没有人便抽身跃出了房间。双脚刚一落地,就听见有人拍门。
  “老哥!老哥啊!恁肿么了?什么妖怪啊?恁开开门啊!”
  宋岸暗暗道了声好险,一头扎进房后的小树林儿里,兜了个大圈子才兜回了学堂课室附近。翻出了藏在一个树洞里的书包后,宋岸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太阳刚刚穿破薄雾,也就是辰卯时刚过的样子,来到学堂早读的学生还要一个时辰之后才到。
  现在回家复命?单程两刻钟,来回至少要半个时辰,和师父回报完毕再赶回来搞不好得迟到,而迟到的话……那就要被那位一早就盯上自己的女先生教训了。想到这儿,宋岸竟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当下决定中午再找时间向师父复命。
  一晌午无话,中午刚刚下堂,宋岸便飞也似地往家跑。在学堂操场上跑的几步还刻意放慢了脚力,出了学堂就彻底放开了步子,没多大工夫就到了家门口。
  一个急停,宋岸站稳了身子,认真整理好衣服才开门进屋。
  “师父,我回来了。”
  师父宋煜还和前几天一样,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案后面看书。
  宋煜听见宋岸的声音,轻轻地放下书,转脸一看自己这徒弟额头有汗,便道:“休息不好,身子就会虚,所以跑了这几步路就出了一头的汗。”
  宋岸憨憨一笑:“没事儿师父,我今晚调息一下就好了。学堂那边,我有收获。”
  宋煜一摆手,从书案后站起来走到对面的茶桌旁,倒了杯水递给宋岸:“不急,喝口水。”
  “谢谢师父!”宋岸正渴着呢,欢喜地着接过水杯,可还未等喝,余光扫到了茶桌:“咦,换了新茶桌?”
  宋煜淡淡道:“殷老爷子心疼咱们爷俩,昨天特地让人送来的。”
  “哦。”宋岸也不多想,喝完了水赶紧把自己昨日所见,还有老张五哪里听来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给了师父。
  宋岸说得简明扼要,宋煜听完却皱起了眉——徒弟口中那个顶着一张死人脸、兽口长在脖子处的青色妖兽怎么像是……不对,没可能,那东西在三千年前就该绝迹了才对,没理由无端端出现……可,可万一真的是它,那就不是宋岸能对付得了的了。
  “我去看看。”思忖良久之后,宋煜还是决定去一趟。
  “您……要去学堂?”听了师父的话,宋岸有些惊愕,随后脸上立刻显出自责的神情。
  师徒父子,知子莫若父。宋煜一眼就看出宋岸的心思,于是补充道:“我去学堂不是因为你做得不够好,只是因为殷家让我去。为师拿了殷家的钱财,自然要买些力气,无关其它,你也无须多想。”
  宋岸只是抿着嘴,低着头嗯了一声。
  宋煜顿了顿,接着道:“若我平白无故到你学堂去,好像有些奇怪。对了,上次你打架,学堂的女先生说了什么来着?”
  女先生?宋岸本来就耷拉着头,听见这三个字立时又把脖子缩了缩,讪讪答道:“她说,打架的事儿再有一次,我上学的时候就带着家长一起去。”
  宋煜嘴角浮起一个浅浅的笑容:“那好,你下午回学堂再打一架。”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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