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韩光打开手机中一个图标粗糙、连名字也没有的APP，没有欢迎界面，一张地图直接加载了出来，正中间有规律地闪烁着一个红点，界面左上角，几排数据随着红点的移动不断变化着。
　　十几分钟后，红点停留在一个位置不再移动，数据稳定了下来，他拿起一个收音机模样的东西，戴上耳机，照着手机上的数据耐心的调节着指针，耳机听筒里刺耳的杂音渐渐清晰，起先是嘈杂的背景音乐声，接着是略有失真的人声，人声很小，混杂在音乐声中几乎难以辨别，韩光又耐心的调节了一会儿参数，但始终没有改善，只好无奈的放下了听筒。
　　没办法，他现在能搞到的监听设备只有这种质量。
　　他拿出一个背包，挑了几件衣服装进去，又装进一个面膜包装的盒子。拎着背包出了门，却听到旁边有人惊奇地问道：“韩先生这么晚还出去啊？”
　　是那个小少妇陶萌，穿着身丝绸材质的睡衣，脚上一双拖鞋，露出染成了红色的小巧脚趾，身子半藏在楼梯口的消防门后，好奇地往这边看着。
　　韩光冲她点了点头，随口撒了个谎：“有朋友刚刚从外地过来，去跟他见个面。”又有点疑惑地问：“你这是……。”
　　初秋的晚上还是有点冷的，陶萌的这身打扮明显不适合在室外。
　　陶萌笑的有点尴尬：”我出来扔垃圾，结果坏CANDY从里面把门碰上了。”
　　韩光沉吟了一下：“要帮忙吗？”
　　陶萌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刚刚已经去物业借了电话打给我老公，他一会儿就回来了。不麻烦您，您去忙吧。”
　　韩光虽然奇怪她老公为什么这么晚都没回家，毕竟不怎么熟，没有多问，点点头道：“那你小心点。”转身走出了楼道。
　　他打了辆的士，在目标一公里外就下了车，找了处灯光不好的公厕进去，十几分钟后再出来时，已经变成了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模样，嘴角有颗显眼的带毛黑痣。
　　几分钟后，他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出现在歌厅，在舞池里张牙舞爪地胡乱扭动了一会儿，被场中女孩儿厌恶地推了几把后貌似无意地转到包房走廊，像个喝多的醉汉一样走走停停，
　　很快透过门上的镂空玻璃发现了目标，包房沙发上横七竖八地坐着几个男人，各自搂着衣着暴露的女孩上下其手，丑态百出。
　　其中一个估计是喝的有点多，站起来拉了拉包房厕所把手，发现被反锁后骂了一句，出了包厢打算去外面的厕所，刚出门就被一个醉醺醺的胖子撞了一下，没好气地骂了一声，一把将他推开。
　　韩光跟着那人走进厕所，进了他隔壁厕位，拿出刚刚到手的手机，取下电话卡插进自己手机里，给110发了条涉毒涉黄的报警信息，然后换回了手机，不动声色地放回到刚刚解决完毕的小弟身上，没再停留，直接走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两辆警车呼啸而来，歌厅里鸡飞狗跳地闹了半个小时后才安静下来，警车开走后，歌厅里的人纷纷散去，陈浩跟几名小弟也在其中，一名小弟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起来，莫名其妙地挨了骂，立刻跟对方对骂起来，在报了地址要跟对方约架后，歌厅里冲出十几名保安，连拖带拽地把陈浩几个人带了回去。
　　韩光就看到这里，没再关心后面发生的事情，换回了装束，打了辆车回家了。
　　他正在开门的时候忽然停下了，消防楼梯那儿有轻微的呼吸声，稍不留心就听不到，但瞒不过他。
　　应该不会是有人想埋伏他，他自问做的非常小心，不会被发现，这边也没什么仇人——有点小仇的都被他收拾了。
　　难道是乔纳森派了人来？
　　他抽出腰带，近乎无声地移动过去，猛地拉开了消防楼梯门。
　　声控灯被开门的声音激活，照出一个双手抱肩蜷缩着坐在楼梯口的人影。
　　居然是那个小少妇陶萌，她怎么还没回得了家？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受惊似的猛地抬起头，认出是韩光后惊慌的神色才褪去，笑着说：“韩先生，你回来啦。”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浓厚的鼻音，脸上也有点潮红，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这种天气，怕是冻坏了。
　　韩光点点头，问道：“你老公还没回来吗？“
　　陶萌沮丧地摇摇头：”他可能有事耽搁了。”
　　韩光犹豫了一下，还是有点不忍心，邀请道：“要不先到我家里等吧？这里太冷了。“
　　陶萌连忙摇头：”不用不用，这里挺暖和……。”话还没说完，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鼻涕都流出来了，她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地改口：“那会不会太麻烦你？”
　　韩光笑着说没事，自己本来也有点事没打算休息。
　　他把陶萌让进屋，没有多说话——这种双方都不熟的情况，说的越多越让对方尴尬——只是把客厅的灯都打开了，让屋子亮一些。
　　陶萌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看到韩光只是把门虚掩，并没有锁上，稍稍放了点心，毕竟是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屋里，虽然韩光给她的感觉不像坏人，总归有些忐忑。
　　虽然到了屋里，她还是不停的微微颤抖——之前冻的时间太长了，整个身体都是冰凉的，连打了几个喷嚏，韩光连忙拿了条毯子给她披着，没有她合适的衣服，这毯子刚买的，还没用过。
　　陶萌道了声谢，又借了韩光的手机去打电话，韩光留她在客厅里，自己去了厨房，省的她说话不自在。
　　他活动量大，经常要补充能量，所以冰箱里常备着食物，从里面挑了两颗青菜洗切了，又搅了两个鸡蛋，下了一锅热腾腾的面条，盛了两碗，其中一碗特意多加了点胡椒——陶萌应该也饿了，而且他家里没有感冒药，吃点热的多少能缓解。
　　他端着碗进了屋，发现陶萌电话已经打完了，握着手机低着头坐着，情绪明显不高，见他进来，忙强打起笑脸，一边站起来接一边不好意思地说：“太麻烦您了。”
　　“没事。你别碰，碗烫。”他躲开陶萌的手，把碗放在茶几上，递上筷子：“趁热吃吧。”
　　陶萌捧着碗，斯斯文文地小口喝了口汤，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连连点头称赞：“味道真好。”
　　韩光笑了笑，他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的做饭手艺说平常都有点高估，这种称赞话完全不用往心里去，可能陶萌也是真饿的狠了。
　　他自己挑起一筷子面条，吸溜一口就下了肚子，吃相不大好看，可他习惯了，以前出任务的时候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你吃饭，不快点吃就饿着吧。三口两口，碗里就只剩面汤了，捧起来一口干掉大半，热热的面汤顺着喉咙下到胃里，说不出的舒服。
　　他一碗吃完，陶萌的面还有一大半，带着崇敬的目光看着他说：“您真了不起。”
　　韩光有点无语，吃的快有什么了不起？岔开了话题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陶萌点点头：“好多了，身上暖暖的。”她低头吃了两口，不好意思地说：“韩先生，你可不可以借我一点钱？”
　　韩光有点奇怪：“现在吗？”
　　陶萌抿抿嘴，略有点委屈地说：“我老公说有事回不来了，我想到酒店住一晚。”
　　韩光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那你带身份证了吗？”
　　“啊？”陶萌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沮丧的低下了头：“没带。”
　　韩光看她萌蠢的模样，忍不住想到一句话：有其子必有其母，养了条哈士奇，自己也变傻了。他忍住笑，指指饭碗：”你先吃，我来想想办法。”。
　　他开锁的技巧很不错，但这种技术不可能在这时候显摆。他想到的办法是爬窗户，二楼阳台离地面只有不到四米，找跟杆子就能爬上去，而且因为小区管理很严格，为了统一外观不让安装防盗窗，完全不怕给隔在外头。只要提前跟物业说明，别让保安把自己当贼就行。
　　他把计划说了，陶萌却很紧张，连声说：“那样太危险了吧？摔下来怎么办？”她踌躇了一会儿，小脸微红，鼓足勇气说：“要不，要不我在您客厅里住一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