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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沾演说武林 袁氏命运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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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个名字,江南四绝的脸色都是微微一动,说不清是畏、是敬、还是惊。“万刀门是什么?嗯,大概是个很厉害的江湖门派吧。”躲在暗处的袁进忍不住想着。
  “原来是上官少侠,失敬,失敬!”阮恒双手抱拳说道,其语气听不出丝毫感情,“贵派名震江湖,但是江南四绝向来和万刀门井水不犯河水,上官少侠今日如此挑衅,未免太不把我们兄弟四人看在眼里了吧!”这后面一句的语气更加冰冷摄人。
  上官岳华身旁的师弟仍是一副不知好歹的样子,他完全没把江南四绝当回事,正欲开口反驳,突然一个和他们相似打扮的人急匆匆地跑上楼,径直奔向上官岳华,一脸惊慌地在其耳边嘀咕了一阵。上官岳华听后,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地笑意,悄声问道:“此话当真?”来人答道:“八九不离十。”
  “嗯。”上官岳华对那人点点头,微微思忖了一会儿,他现在明显不愿和江南四绝再做纠缠,于是对他们说道:“四位前辈个个身怀绝技,晚辈今日也是大开眼界,日后有机会晚辈必定再前来讨教。今日我们师兄弟多有不敬,还请江南四绝莫要怪罪。就先行告辞了。”说完,他不等江南四绝回答,转身就离开了。
  “哼,这个臭小子,真是傲慢无礼!”胡不沾愤懑地说道,说完拉开葫芦塞,又给自己灌下去一口酒。
  “大哥,你说这上官岳华急匆匆地是要干什么去啊?”蔡襄问道。
  阮恒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只是这万刀门的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上官岳华突然来到无锡,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我们要当心一点。”
  “怕什么!这江淮一带向来是我们江南四绝的地盘,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上官岳华还敢在这里胡作非为么?”张漓怒冲冲地说道。
  这时,袁进和阿折走了过来。袁进问道:“各位大哥没事吧?刚刚真是吓坏我们了。”
  江南四绝都是嘿嘿一笑,“没事没事,袁兄弟。江湖上打打杀杀是家常便饭,只是我们很过意不去,破坏了你吃饭喝酒的雅兴。”胡不沾嘿嘿地说道,“不如这样,我们再换一家有意思的酒馆,这顿饭我们江南四绝请客。”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袁进答道,他刚刚目睹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双方还是厉害无比的江湖高手。他虽然是一介文人,却完全没被吓走,此刻对江南四绝竟然升起无限钦佩之情,几乎在心里把他们封作神人了。
  这一干人离开时,袁进眼看着汇宾楼的掌柜和几个小二望着一屋狼藉痛哭流涕,心里十分同情。唉,人家辛辛苦苦地做生意,挣些辛苦钱,结果今日莫名其妙地倒了大霉,真是可怜!这样想着,他在柜台上留下了一大锭银子,然后才稍稍放心地离去。
  袁进跟着江南四绝在街市上走了一会儿,穿过两条街,进了一家名叫“通天阁”的酒馆。“这店名可真有趣,一点也不像酒馆的招牌。”袁进心想。众人选了一张大桌坐下,又点了一些美酒佳肴,然后又相见恨晚地攀谈起来。袁进向周围看了看,发现大多数客人都在谈天说地,专心吃饭者少之又少。
  张漓仿佛看穿了袁进的心思,问道:“袁兄弟,你可知道这通天阁的来历?”
  袁进笑着摇了摇头。
  “这通天阁啊,其实有很多家,其总舵在洛阳,其下又有四家主分舵分布全国各地,主分舵之下又有很多分坛。通天阁的主业是“卖消息”,只是在主业之外又有一层经营其他产业的外衣。就比如无锡这家通天阁吧,它直接隶属于江宁府分舵的通天阁,平时以酒馆经营为主。嘿嘿,这里的酒菜也是一绝,所以我们才带你来这里享受享受。”张漓说道。
  “卖消息?”袁进疑惑不解。
  “是啊。袁兄弟,你是个清清白白的读书人,所以可能不知道,其实无论是江湖人士、商旅、还是官场中人,都需要了解一些消息和事情。通天阁号称比天下任何其他人和机构知道的都多,它黑白通吃,只要你付钱,就可以向通天阁提问,其知无不答。若它真不知道答案,必定将钱如数奉还。”
  “真有意思”,袁进听得出了神,心中啧啧称奇,“通天阁当真像学富五车的圣人一般无所不知吗?”
  阮恒答道:“哈哈,问得好!确实如此,你想啊,通天阁的店铺几乎覆盖了天下所有的地方,各地的店铺间互通消息,这就是说它可以搜集到五湖四海的情报;通天阁还收藏了历朝历代的各类旧书、奇书,其珍藏的书料甚至比朝廷的藏经阁的书还多;除此以外,通天阁还花大价钱笼络了一大批高人,这些人可都是涉猎广泛、学富五车啊。”
  袁进这会儿瞪大了眼睛,仿佛在听天方夜谭一般,阿折也是听得眼睛放光,这些奇闻异事在他们听来确实新奇非凡。此刻袁进最想做的事就是钻进通天阁的藏书之地,将喜读之书读个痛快。
  众人聊得正是酣畅之际,忽听见周围人都在高谈阔论“旱灾”、“难民“之类,大家似乎对此都是义愤填膺。
  小二很快就把酒菜端上来了,袁进随口问道:“这位小哥,请问从这里到江宁府大概要多久啊?”
  小二困惑地反问道:“这种时候公子为何去江宁府呢?”
  “在下是前往江宁府参加今年秋分举行的会试。”
  “啊?公子还不知道吗?今年的会试取消了,官府暂时决定将会试改到来年春分时进行。”小二一边倒着酒,一边答道。
  “取消了?!”袁进大吃一惊,脸色瞬间变了样。别说袁进,就连阿折和江南四绝也是吃了一惊。
  “唉,今年鄂州路、江赣路、江淮西路等好几个路发生了袁重的旱灾,长江沿岸只有我们江淮东路算是风调雨顺啦。那几个路的农田都是颗粒无收,朝廷划拨的救济粮根本不够吃,百姓们不能坐等饿死啊,只好背井离乡,很多沦落为难民。灾民们四处逃难,有不少人就一路向东逃到了江南一带。可是你们知道,朝廷一向抑制商贸往来,也禁止百姓流动,到了这节骨眼上居然还是禁止灾民大量进入江淮东路,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灾民们没办法,只好团结起来,武力反抗,一齐向江宁府一带涌入,江宁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前段时间灾民们又发生暴动,围了江宁府的官衙,要求开仓放粮、取消路禁。江宁府现在不论文官武官都在忙暴民之事,兵力都不够用了,这会试自然就要延期了。”店小二侃侃而谈又不失惋惜。
  “灾情如此严重,朝廷为何还是禁止流民迁徙呢?”袁进困惑不已地问道。
  “哼,昏君当朝,奸臣当道呗!”蔡襄愤懑地说道,颇有点怀才不遇的惆怅。
  “咱这大齐朝就跟中了邪似的拼命禁止百姓迁移。自始皇帝以来各朝各代的皇帝都实行重农抑商之策,都不喜欢百姓迁徙。咱大齐的开国皇帝是商人出身,大概他也深知商人有货通天下、通敌叛国的能力吧,自然希望百姓都安心务农。”这个小二又是一番宏论,说完双手向袁进面前一伸,笑眯眯地盯着他,袁进则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胡不沾见此,赶忙从怀里掏出几粒碎银子放到小二的手中,小二这才走开了。
  “袁兄弟呀,在通天阁吃饭喝酒可以不给钱,但是问了问题就必须付钱,否则就是犯了他们的大忌。”不沾解释道。
  袁进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感到哭笑不得。不过刚刚他眼见区区一个店小二说话就如此利索,还知之甚广,看来这通天阁的确不容小觑。
  不过袁进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他向江南四绝问道:“各位大哥,你们觉得这店小二的话可信吗?秋试突然就取消了?”
  阮恒不容置喙地答道:“这通天阁从来不传递假消息,他们不确定的事绝不会贸然回答,看来秋试确实取消了。”
  袁进有点傻眼了,自己千辛万苦出门就是为了到江宁府参加秋试,现在可好了,看来这江宁府也没有去的必要了,接下来怎么办呢?
  “袁兄弟,不要泄气嘛。会试只是延期了,又不是不举行了,明年春天你再参加,头魁还在那里等着你呢!”胡不沾见袁进闷闷不乐,于是好心开导他。
  “是啊,少爷,这次不能参加也不是太坏的事。”一直寡言少语的阿折终于也说了一句话。
  蔡襄见袁进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又说道:“袁兄弟,反正秋试取消了,你不如在无锡多逗留几天,我们对这里的一石一木无所不知,好玩好看的东西多着呢!”蔡襄说着眼里似乎要发出光来,看来他确实很喜欢这个地方。
  袁进此刻双眉紧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说道:“多谢各位的好意。不瞒各位,刚刚听说西边发生了严重的旱灾,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无所作为,小生我真是痛心疾首!唉,枉我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一直以仁义忠孝自居,结果自己先是对天下大事一无所知,现在即使知道了也是无计可施,可悲,可叹啊!”说完,袁进端起一杯酒,仰头灌下,又倒了一杯,又是仰头灌下。
  听此言,观此景,江南四绝莫不愁眉苦脸。
  “哈哈!”袁进突然放声大笑,这一举动吓了大家一跳。“都怪我,坏了大家喝酒的雅兴。咱们不如抛开糟心事,痛痛快快地醉一回吧!”估计他是有了几分醉意,说话也更豪放了,“对了,各位大哥,今天那个上官岳华是什么来头?”
  听到此话,江南四绝互相看了看,心照不宣。
  “既然袁兄弟想知道,我们就跟你聊一聊江湖中事吧,”胡不沾又来了兴致,四兄弟中还是不沾最洒脱,最健谈,“上官岳华是万刀门的掌门人上官牧野的独子,这万刀门啊,现在算是武林中最厉害的门派了。袁兄弟有所不知,这武林中大大小小的门派非常之多,单论我能叫出名的就有几十个。论人数的话,当属保地教教众最多,但他们武功平平者居多,只有长老、护法、教主武功高强。保地教是个教规森严、行侠仗义的教派,这些年为武林、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我等一直十分钦佩;若论威望,当属清逍观武林地位最高,毕竟清逍观立足武林已有百年之久,修道、炼丹、习武样样精通,一直是个持身中正的正义门派,算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
  说到这儿,胡不沾停下来,呷了一口酒,“不幸的是,自从十六年前清逍观掌门人清虚道人离奇失踪以后,清逍观就开始了争权夺利的内斗,其威望自然就江河日下了。至于万刀门,上官家族原本也是一个武林世家,上官氏以用刀为主,刀法精湛,世世相传。现任掌门上官牧野是个野心勃勃的人,自从十六年前清逍观的掌门人失踪以后,上官牧野就不断扩张万刀门的实力,万刀门取代清逍观、称霸武林的野心昭然若揭。上官牧野治派极严,对万刀门的弟子要求极高,因而他们的刀功都不弱。这些年来万刀门的人四处发战书,挑战各大门派,几欲称霸武林。不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当今世上武功修为高的人真是不胜枚数,万刀门未必太不自谦了!”胡不沾说着,义愤填膺地灌下去一口酒。
  袁进喃喃自语道:“哦,难怪今天万刀门的人那么嚣张。还有上官岳华,看起来很厉害。”
  胡不沾又是一口酒下肚,抢着说道:“这上官岳华恐怕比你想象的要更厉害。上官家族自称使刀用刀有百年之久,可谓家学深厚,他们收藏有天下所有的宝刀和各类刀法。上官岳华算是个武学奇才,相传六岁开始便刀不离手,十二岁时他已遍阅家中刀法秘籍,十三岁开始闯荡江湖,十六岁时就已经名扬天下。现在江湖上年轻一辈的武林高手中,为首者当属何凌肖和上官岳华。”
  “上官岳华已经这么厉害了,何凌肖又是何方高人?”袁进急切地问道。
  “哈哈,就知道你会问这个。虽说何凌肖要小我几岁,但是不沾我甘愿叫他一声‘何大侠’!我们江南四绝两年前有缘与何大侠见过一面,何大侠真真是性情豪迈、行侠仗义的少年英雄啊!刚刚不是说到保地教吗?其实这保地教创教才三十几年,三十几年前第一代教主何永璋以“为国为民,见义勇为”为教义,广纳天下英雄入教,短短几十年间保地教就发展成了中原第一大教,教中上层人物多是至情至性的好汉。保地教的成员遍布北方,他们行侠仗义,见义勇为,为穷苦的老百姓伸张正义。”
  袁进看胡不沾的样子,仿佛对保地教十分钦佩,再看看江南四绝其他人,同样也是面露钦佩之情。听他如此说,袁进同样对保地教向往不已。
  不沾接着说道:“何凌肖正是保地教的第二代教主,两年前他继承教主之位时才二十四岁呢!可是那又怎样?保地教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服气的,因为何大侠不仅武功高强,人品更是没话说,他重义轻利、耿直无私,对待朋友更是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江南四绝被他的英雄气概所深深折服,与他结为了朋友。对于我来说,何少侠还是个不可多得的酒友呢!我敢说,这天下武林除了我,就数他的酒量最好了……”这一席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唉!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见何凌肖大侠。”袁进此刻对那个既远且近的武林世界充满了向往之意,之前他一直是个彬彬有礼的读书人,一直秉承“君子动口不动手”的信念,但是今日听说了那么多英雄好汉用自己所学的武功铲奸除恶、保护百姓,他忽然对武学有了新的看法,不再那么排斥。
  “不沾大哥,你再跟我说说武林中还有什么厉害的门派呀?”袁进仍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其他几个人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听不沾讲着,也是津津有味。
  不沾咧着一张赤脸,兴致勃勃地向下说道:“这个啊,那就又说来话长了。比如说从清逍观分离出来、自立门户的洛河派,洛河派只收女弟子,武功传承源自清逍观,又有一些独创和改进,她们的功法可不容小觑!对了,这些人不是道姑,可以嫁人的,哈哈。又比如擅长使用暗器、毒药伤人,也擅长用医术、解药救人的千易谷,千易谷一直是个神秘低调的门派,他们的武功招式奇特,变幻莫测。唉,总之厉害的门派多着呢。”
  蔡襄忍不住打断了胡不沾,说道:“袁兄弟,咱别光说这门派啊。你可知道,当今武林中有四大美人?”
  “四大美人?”袁进此刻喝了酒,已是脸色绯红,他可是越听越有兴味了。
  胡不沾又抢话道:“这四大美女啊,个个长得貌若天仙、倾国倾城,都不简单啊。洛河派就占了两个,首席弟子夏君和,还有她的小师妹沐子樱;再者是江湖人称“落英小神剑”的年轻剑主宁轩儿;还有就是千易谷的少谷主易紫苏。”
  “哦,胡大哥,这四大美人你都见过吗?”袁进问道。
  胡不沾一只手一拍桌子,得意洋洋地说道:“那是,恰好啊,这四大美人我都见过,确实都是国色天香啊。”胡不沾越讲越带劲,“并且啊,她们的武功也不弱。洛河派武学家底深厚,不必多说;“落英神剑”宁女侠剑法精奇,也不可小觑;至于这千易谷嘛,他们一向神神叨叨的,不爱见外人,从前易紫苏在江湖上现身过一次,也就这一次,我就是那时候见了一面,她的身姿飘然若神仙一般,只可惜带着面纱,我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大家却认定易紫苏必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你说有趣不有趣?”
  大家一同笑了起来,袁进也跟着笑了笑,不知如何接话。
  大家就这样说着,笑着,喝着,一直到夕阳西下,太湖上升起绚丽多姿的晚霞。
  袁进就这样随着江南四绝在无锡逗留了五日,这五日里他一边游山玩水,一边听江南四绝讲着武林中的奇人异事,精神风貌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第六日,袁进二人终于打算返乡。
  “各位大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咱们后会有期。”船家解开缆绳,船开始离岸了,袁进向码头上的江湖英雄拱手作别。
  “袁兄弟,后会有期!”
  看着江南四绝的身影越来越小,袁进感慨万千,心中十分不舍。
  “袁兄弟,等你考上了状元,记得请我们喝酒啊!”胡不沾冲小舟大喊道。
  “好,一定!”袁进大声喊道,胸中一股热流猛然涌出。
  “大哥,我们走吧。”蔡襄对其余人说道。
  江南四绝终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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