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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忏悔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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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所覆盖的是一片狂暴的风雪,漫无边际,将整片天空都摧毁成混沌的状态,刚才拔地而起却又倒在地上的巨大水杉以及针叶林现在已经被无边无际的冰雪覆盖着,连绵不断地起伏像是冬日里的雪原。
  厚厚的积雪沉甸甸地压在树冠以及庞大的枝干上面,看上去就像是风雪之中的妖精,吞噬着雪地之上的一切生灵。
  从半空俯瞰下去,是一个巨大的猩红色光阵在尖锐的冰晶之下忽明忽暗地闪烁着,而冰晶中央便是郁修和雪勿,郁修的眼眸中忽然聚拢出赤红色的丝线,他想要看出隐藏在风雪之后的秘密。
  空气,被某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激荡出一阵阵透明涟漪,而且强度还在无形之中慢慢增加,郁修可以明显地感应到神秘的力量,但是却看不出任何的秘密,他的心里顿时翻涌起阵阵恐惧。
  “怎么会这样?”郁修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在风雪中显得苍白且无力,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雪勿看向了风雪的尽头,说,“你怎么了?”在她刚刚反应过来的瞬间,郁修已经陷入了永久的沉默。
  周围的空气中是阵阵的嗡鸣声,郁修转过头,看向了远方的风雪,以感应到的脉力波动来看,对方活动的范围至少是几千米以外的东境塔密尔丛林沼泽地,但是面对着现在咆哮的风雪,他难以相信。
  “对方的活动范围已经超出了我的感应极限距离。”在昏暗的天色中,郁修的目光沉重。
  “你想到了什么?”雪勿抬起头,沉默地看着郁修的眼睛。
  “我能想到的,只有东境塔密尔丛林沼泽地地下的【忏悔者】流曲。”郁修低声说道。
  “可是,可是它不是已经被封印了吗?”前方尽头是混沌无比的暴风雪,“况且,东境塔密尔丛林沼泽地距离这里有几千米,它是怎么苏醒的?”雪勿的神色看上去绝望而苍白,语气之下是隐藏的恐惧,她没有想到,【忏悔者】流曲觉醒之后居然有如此强大的爆发力。
  “过去的几百年时间里,在这片北部边缘中出现了很多脉力突变的召唤兽,其实它们作为沼泽森林里面的强者,非常凶恶残暴,是食物链顶端的生物,不断残杀其他弱小的召唤兽,吞噬它们体内的【也晶石】以达到自身脉力的变态式提升,以沉睡的状态蛰伏在林间深处,它们很少苏醒,因为它们的苏醒一般都会伴随着大幅度的吞噬、清空脉力为代价,”郁修透过密密麻麻的丝线的缝隙,对面如同利刃的风暴在不断冲击着【冰魂雪魄】构成的水晶石,远方不断闪烁着白色的寒光,“我只知道上一次【忏悔者】流曲苏醒几乎是毁掉了爱依王国和兰德王国交界处的数座城市,最后还是因为被清空了体内的流动时间才使它陷入了永久的沉睡,准确来说,还不是完全的封印。”
  “你怎么了?”
  郁修看向了雪勿的眼睛,她的瞳孔颤抖着,仿佛里面无数冰雪一般的光斑。
  他转过头,好像是整个海洋变成了可供操控的容器,无穷无尽的水源变成冰,在巨大脉力的操纵下,幻化成为在半空中悬浮的冰雪盘龙,咆哮着,以雷霆万钧的气势直直地冲向了冰晶中的他们,冰雪的盘龙张开巨口,似乎都快要吞噬它们了。
  砰砰砰...忽然,混沌的风雪里瞬间闪过了一个人影,如同一个黑夜中的幽灵闪现到郁修和雪勿的面前,他们几乎是同时看向了风雪弥漫的森林深处,传来脉力震动的余波,远方是冻雪一般发亮的柘煌,他正站在他们的前方,为他们抵挡着冰雪盘龙的攻击,他的瞳孔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周围的风雪被吹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他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飞起,像一条预先设定好的弧线往后退出了十几米的距离,正是因为柘煌的抵挡,在千钧一发中间,他们才能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柘煌的脚下地面像是被震开了一个圆形的区域,从半空往下俯视就好像是白色的雪地中出现了一口黑色的枯井,他手中的【阿尔忒弥之杖】在狂暴的风雪里不断颤动着,权杖上面有非常复杂的刻纹,仿佛缓缓展开的画卷,透着久远时光的神秘感,巨大的冲击力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他飘逸的黑色长袍,如同是时光裁剪而下的黑色幕布,所有的战乱都是一场洗礼,但是现在,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激动,反而在心里隐隐生出了一种恐惧感。
  此刻,已经不是整整齐齐,生机盎然的绿森林了,倒塌的树木、散落在地面上的碎冰块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的气息。
  柘煌抬头看见了远方,金色的地平线上,如同死神一般的生物已经清晰地显影了,如同白色地狱里冒着寒冷的黑雾,而它,就像是世界的主宰。
  四下的雪花纷纷扬扬,他低低地了一声【仓耳】,轰...地面覆盖着的厚厚积雪忽然被一股强大的脉力觉醒震动出无形的波浪掀起翻滚咆哮的狂风,被遮蔽的视线模糊一片。
  一只白色的【仓耳】雪狸出现在它们的视线之中,周围持续着刺耳的啸叫之声,巨大的爆炸声,从远方的风雪里传过来,尘埃四处飞溅,空气是肆虐的风刃,所到之处,就像是死神的镰刀,冰冷的光影下,将一切的生物全部割碎,噗噗噗...地面的雪花被无形的波浪震起,范围不断扩大,柘煌单膝跪在地上,身体却因为咆哮的风雪持续不断地在颤动着,手中的【阿尔忒弥之杖】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刺眼,他用力维持着平衡,用身体挡在【冰魂雪魄】幻化成的无数冰晶前,而【仓耳】雪狸则在他的旁边,它们似乎是处在一个透明的气盾之内,雪花在它们的头顶积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弧线,在他们所处的空间之中,一切都陷入了静止的状态。
  “哥...”雪勿看向了在风雪之中飘摇的柘煌,他的口中正在喷涌出滚烫的鲜血,她的口中在快速吟唱着咒语,目光却在闪烁,眼中是滚烫的热泪,一根一根白色的丝线卷动着半空中漂浮的白云,逆着风的方向伸长出它的触须。
  “不要...”一只巨大的远远超出他们想象的怪物觉醒了。
  此刻,他们脚下的土地忽然被掀起,空气中弥漫着的是浑浊的暴风雪,郁修的眼眶中剧烈颤抖的场景,他们,他们现在正在怪物的脊背上。
  嘭...怪物抖落它身上泥土,他们便从半空中被甩开,就像是洁白的拂尘扫开雪地里细小的沙砾一般,而【忏悔者】流曲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雪妖,它的躯体如同冰雪累积而成的高耸山峰,仿佛是远古的鬼魅在一瞬间忽然复活了,它缓慢地低下了头,然后忽然昂起脖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声,像是在空气中吹响了死亡的号角,伴随而来的是无数细密的风刃在森林雪原中被释放、震荡开,而他们,现在无论是感知还是攻击都无法对现在的【忏悔者】流曲产生实质性的攻击,【忏悔者】流曲抬起右脚掌,朝着雪勿和郁修的方向践踏而去。
  【冰魂雪魄】幻化成的冰晶瞬间增长了若干个数量级,但是依然是无法抵挡风刃的袭击。
  而柘煌和【仓耳】雪狸身上所笼罩的那一层透明的半圆形玻璃状气盾弹开了风雪,带着遮蔽风雪的巨大压力,以闪电一般的速度,从远方没有征兆地【瞬移】到他们的身前抵挡住【忏悔者】流曲的攻击,【忏悔者】流曲厚实的脚掌与透明的气盾相接触之时发出噌噌噌...的声音,周围是绚烂的深红色的光晕,排山倒海般的力道冲击着透明的气盾,嘭...地一声,柘煌脚下的地面忽然凹陷下去,他不敢想象,如果【忏悔者】流曲再将自己攻击的脉力提升三倍以上,是否...
  周围低等级的野生动物就像是被吸收了能量一般变成了完全的死寂,雪勿和郁修都感觉到狂暴的、没有任何气息存在的风雪里,是他们所有的人都无法抗拒的死神。
  郁修望着已经伸出了脚掌的【忏悔者】流曲,它昂然挺立着,眼睛中翻滚着金色的光芒。
  “下一轮的进攻就要开始了。”柘煌头顶被撑起的气盾慢慢缩小范围,并且出现了密集的裂纹。
  眼前的是无数明晃晃的水晶镜面,郁修就在透明的水晶后面,模糊的视线是柘煌被疯狂的风刃渐渐吞噬,消解,看着眼前的一切被风刃割碎。
  而此同时,几根冰刺瞬间在他们的身边破土而出,快速生长,包围着他们的身体,他们的身体也渐渐变得透明,更多的冰刺从地面上钻出来,他感觉身体在这样细小的冰凌中间,充满了麻木感,窒息感压迫着心脏,神经的触须所能触及到的地方,都是冰冷的温度,意识消失前的最后的一个画面,是古老的术法【月之息】,弥漫在空气里的是一半的光线,一半的阴影。
  远处是一团在洞口燃烧的火把,但是带来的依然是微弱的光芒,快要熄灭了,就像是呼吸忽而增强又忽而减弱。
  “不要死...”
  这个世界上,有人在为你悲哀地啜泣,泪水滴答滴答地在响着。
  “你听见了吗?”
  郁修的身上忽然涌起一层一层金黄色的雾浪,仿佛漩涡一般在他的身上汇聚着,他的情绪慢慢变得不安,像是地震之时感受到危险时本能反应的动物,他的身体颤抖着,慢慢缩减的空间将他的理智和判断力吞噬、陷入崩溃的边缘。
  “郁修...你怎么了?”雪勿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她的声音发出了微微的颤抖,她的瞳孔中闪动的光线是最后黑色的告白,似乎在正视这一场即将到来的杀戮。
  他的眼眶中是一片混沌的黑色,他眼中的暴风雪消失了,金黄色的脉纹也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复杂、更加诡异的纹路,他的纹章中闪烁着黑色的光芒,一种听不见的声音仿佛是在远方不断地召唤,空气中像是海底有无数的银鱼快速游动,在漆黑的海底仿佛是光滑而黏稠的汁液蔓延着。
  “郁...郁修?”柘煌的脸庞苍白一片,他忆起当初郁修消耗了近十分之七的脉力都无法收服【耆宿】,最后却因为【黑化】意识消褪像被【附灵】般,现在的他比之当初,程度更深了几个层次。
  而他与雪勿则因为冰冷的冲击打破了体内所有的平衡之感,意识被摧毁得支离破碎。
  当一颗心被压得吱吱作响,恍如流沙的断层在瞬间崩塌,你的心会怎么样,会麻木吗?
  这样的感觉总是姗姗来迟。
  是谁曾经用双手温柔地捧起了你的脸庞,从此就只剩下苍白的世界,没有任何的渲染,也没有任何的不舍,我们从来没有在这样的世界里醒来,我只是,一直在你跳动的胸口沉睡着。
  等到风吹的时候,我听见散沙在白色世界里不断飘洒,仿佛是金色的燕尾蝶振动着翅膀,在世界中撒下明亮的金黄色的光芒,是这样的不动声色,被世间的人怀揣着期许,安然等待。
  而死亡则是关于每一个活着的灵魂最公平的事情。
  隐隐的,雪地之上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刚才出现了裂纹的气盾现在完全被震碎,【忏悔者】流曲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被震得后退了几步,半空之中漂浮着一个黑色的暗影,正是是手持着巨剑的郁修,他整个人就像是没有任何的重量的、漂浮的幽灵,他手中的巨剑此刻激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呲呲呲,巨剑因为忽然被激发出的强大脉力而剧烈地颤抖着,狂暴的风雪在他的面前完全失去了作用,他的身上是无数狂暴汹涌的黑色雾气在旋转着。
  郁修的口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他周围旋转的黑色光芒陡然增强,面前,仿佛雪山般巨大的【忏悔者】流曲,依然是在昂首怒吼着,在狂暴的风雪里,如同白云形成的絮团堆积着雪花。
  他的眼神变得冰冷,眼眶中闪过一抹黑色的光芒,然后熄灭,双眼一闭,挺起炙热的胸膛,周围黑色的雾气瞬间闪烁成庞大的漩涡,朝着【忏悔者】流曲庞大的身躯席卷而去,巨型山脉一般的【忏悔者】流曲退后了一步,它的脚掌在地面上蹭了几下,周围又出现了海啸一般的风刃,啪的一声,将郁修震出了几百米的距离。
  下意识的躲避,迎来的却是完全无法躲避的速度。
  他的双手张开,空气中瞬间激荡出一阵清脆的破空之声,巨剑直直地插入了天际,然后再一瞬间扩散成一个金色的光圈,盘旋在【忏悔者】流曲的头顶,疾速旋转,轰...金色的巨剑直直地刺进它的身体,整个天地之间天旋地转,天空中的黑暗被红色的闪电劈开一个缝隙,密密麻麻的巨剑光影缩进它的身体之宗,掀起滔天的巨浪。
  【忏悔者】流曲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叫声。
  红光瞬间布满天空。
  冲击的气浪在空旷的天际下爆炸,仿佛是末日降临之时的哀嚎之声,将所有人都震得失去了知觉。
  戎错抬起眉毛,在黑暗里稍微闭上眼睛都能感觉到有一种目光像是海底交错的急流,不断冲撞,但是海面之上依然是平静无比。
  唯独是房间的兮爱,她和衣半躺在床上,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安静地微笑着。
  她口中一直是在碎碎念着对她最重要的人的名字。
  戎错...
  天空是寂静的深蓝色,港口的船在晚上大多都是静悄悄的,除了船夫摇桨入海,在海浪清新微寒的气息中悄然出发,偶尔会有海鸥的鸣叫,月光在海面上摇晃出细碎的倒影。
  刚才空气中的一瞬间的波动始终是牵动着戎错的心,虽然是对于普通的驯兽师和召唤者来说,几乎是毫无察觉,但是戎错却感觉非常明显。
  更加奇怪的是,虽然自己是感应到了,但是却无法捕捉到丝毫的信息。
  他体内的【也晶石】涌出了淡蓝色的光芒,但是又很快消失。
  这样的速度,明显不是雪国地属性、水属性和雷属性召唤者所拥有的,更像是...
  他猛地一下抬起头,空气中激荡起更加强烈的一股风,像是水面上荡起一圈一圈环形的涟漪,在那样的一个瞬间他感觉空无一人,只能听见庭院里细碎的风吹得茂密的梧桐叶簌簌的落叶声。
  空气里是海风的气息,弥漫着的是港口所特有的浓郁树木草香,这样的时刻,依旧是死寂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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