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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人如狼凶险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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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小人如狼凶险难防
  李清风刚把《岳飞·大战爱华山》的故事说完,还只有四岁的小孙子李时渊却仍缠着问道:“爷爷,哪后来呢?”李清风慈祥地看着小孙子,并为他理了理稀黄的头发说,“后来呀?后来…”
  李清风看了一眼窗外,却忽然发现天色已晚,便忙对孩子说,“哦哟,天不早了,快回去睡吧!等明儿爷爷有空再接着说。”他又冲长孙李时深说,“时深,领弟弟回屋去吧。”而就在这时,孩子的父亲李和衷走了进来。
  他笑着冲俩孩子说:“你俩总这么缠着爷爷讲故事,爷爷哪来这样多的故事啊?”李清风却是笑道,“是啊,我说过的那些个《西游记》呀,《封神榜》啊,还有《三国》《水浒》《岳飞》什么的…他小哥俩自己都能讲了!可还是非缠着我讲呢?”
  “爷爷,你讲的好听!”大孙子李时深一旁说道,小孙子李时渊则搂着爷爷的脖子可劲儿地说,“就是就是!爷爷说的好听,我就爱听爷爷讲故事。”李清风则高兴道,“好好好,爷爷有空继续给你们讲!不过呀,等你们满了十岁,就要去书写自己的故事喽。”说着,他冲儿子李和衷问道,“你这趟跑郎中,可遇上了啥疑难杂症?”李和衷则应道,“没有。就是在‘大张庄’有俩兄弟叫狼咬伤,治了时些日。那伤口!可真叫惨不忍睹啊。”李和衷坐下来说,“其实,他们是兄弟五个;三个被狼吃了,是在‘狼窝沟’被吃的。”
  李清风闻说,自是吃惊道:“啥?‘狼窝沟’!他‘大张庄’离那儿老远的,咱往哪儿闯呢?”
  “是啊,起初我也纳闷?”李和衷说道,“后来才知道,他兄弟五个,结伙出门打猎。因不识分途岭一带的情况,结果就误闯入了狼窝沟。”
  “嗨,我说呢!能跑出俩,也算是命大了。”李清风将小孙子从腿上抱下来,并冲他仨人说,“好啦,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李时深即站起身来,拉起弟弟的手向屋外走去。
  可他才走到门口,竟又回过头来问道:“爷爷!忠臣、奸臣一看便知;可这小人~,这小人,他该咋辩呢?”李清风没想到孙子会问这个问题。他先应了一声“咋辩哪?”随后他想了想说,“圣人说过,小人难养。我想啊,但凡小人多是些见利忘义,以怨报德,恬不知耻的家伙;所以难养!再就是小人能忍,君子则恻忍。你呀~,就先以此来辨吧。”
  李时深闻说后,却是一知半解地“哦”了一声,便领着弟弟随父亲一起回屋去了。
  然而,十多年以后的一天,小哥俩总算见识了小人的嘴脸,也晓得该如何辩认了。而这一天正是——
  清·光绪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三日,输掉了“甲午海战”的清朝政府硬是被倭寇逼着在这一天,签下了“赔偿库平银二万万两,更一并割让了台湾岛、澎湖列岛及其附属岛屿”等一系列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此正谓是:“强权之下,焉有公理!”
  而也就是在这同一天,“医养堂”第四十七代的坐堂掌门李清风——李老郎中,竟也将被迫接受如同倭寇一样狠毒、贪婪的黄太医的提议,同意把自己的小孙子送入“狼窝沟”!
  那狼窝沟可是个群狼出没、闻之悚然的地方。一旦有人落入,很快便会传出被恶狼撕咬、吞吃的惨叫声,以及群狼分食的嗷欢声。总之,那是个连猎人也不敢擅闯的地方,就更不用说是一个小孩子啦!哪李老郎中为啥还要狠心地把小孙子往那儿送呢?这意味着孩子将要在群狼的撕咬、生吞活剥、分食之下惨怖死去。究其原因依然是,“强权之下,焉有公理!”
  李老郎中的小孙子,约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名叫李时渊。此时,他正被人诬陷害死黄太医孙女的凶犯,由一队人马被押解着,走在去往医养堂的所在地——“灸里镇”的路上,其身后全是黄太医“黄府”上的人。
  当一队人马走到镇东门时,狠心的黄府管家猛地将他踹下车来。李时渊“哎哟”一声,即重重的摔在地上;黄府管家则把车靠向路边,并冲地上的小男孩厉声喝道:“爬起来!快点,往前走!”
  小男孩忍着剧痛,噙着泪水、咬着牙,挣扎着扭起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并一瘸一瘸地继续走着。他衣裳染有血渍,双手被反绑着。那一瘸一瘸迈动着的腿,则是被黄家的人昨日打坏的。
  一路上,黄府的家丁分左右两队随护着二辆马车。这前一辆的车上,因载着一尊绛红色的棺椁,故而格外抢眼;这后一辆因是一驾华贵的厢车,故而也分外惹眼。黄太医孙女的尸体就装殓在这绛红色的棺椁里,而在那驾华贵的厢车里则独坐着一个花甲男人。此花甲男人,便是李时深、李时渊小哥俩将要见识到的典型小人——黄太医。
  黄太医,名叫黄罘瞒;乃是当今王爷府的太医总管。不过,要不是二十多年前李清风的一句承诺,以及他后来对该诺言的秉持、恪守与暗中相助,他黄罘瞒别说是做到了这太医总管,就是这太医名号他也保不住。说来,这事还得从黄罘瞒还是一名“太医待招”说起。
  二十多年前,黄罘瞒还只是亲王府的一名“太医待招”。可就是他这太医待招的名头,也因王爷府中的太医无人能治得大贝勒的病而遭到革除。
  说是那年,王爷的长子大贝勒得了脱疽病(即脉管炎)。此病早期,主要症状是,趾(指)间怕冷、麻木,有间歇性跛足。继之,四肢末端坏死变黑,严重时趾(指)坏疽脱落。最终累及生命。此病患者,经常会被剧烈的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偏那大贝勒不幸得了此病,并被此病折磨得终日悲戚、日夜啼哭。又因病情日益趋重,直把大贝勒折磨得时常呼天抢地,寻死觅活。
  王爷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更是为孙儿的疼痛哭闹而烦躁难耐;可府中太医们却是个个束手无策。最终,王爷怒了。他把孙儿的痛苦全归究于府中太医的无能,并将他们召至大殿,凶狠地骂道:“尔等全是废物!留着何用?都革职喽,滚回原籍。滚!马上滚!”就这样,当日王爷府中的太医便被尽数地逐出了京城,黄罘瞒当然也在其列。他先回到了老家“皇城庄”,不久又迁到了仓满城。
  ……
  一日,黄罘瞒独自在酒肆吃酒,忽见有人倒地,龇嘴喷沫。黄太医见状即起身说道:“这是‘羊癫疯’(即癫痫)!”便欲过去,却见一壮士已大步上前。那壮士蹲下身来,用手指疾戳着患者身上的几处穴位,又推拿了几把,不一会,那患者便慢慢地坐了起来。壮士又取出了数粒药丸与患者说,“回去后,一日一粒,用温水服。可保你一年无事。”
  此壮士便是现今医养堂的坐堂掌门——李清风。
  黄太医见李清风手法精绝,特意过来相见。二人见过礼后,黄罘瞒即力邀李清风一同吃酒。李清风本是豪爽之人,又新任了医养堂的掌门,正是意气风发、随意做主的时候,自是爽快地应下。
  他二人各自报了名讳,随即宾主坐定。黄太医又多要了两道菜,二人便畅饮、叙聊起来。因他二人是同行,故叙聊的多是些医养之事;又因话语投机,故而氛围也颇为融洽。
  酒过数巡后,黄罘瞒似乎略有醉意。他因触动了心思,便说起了贝勒爷的脱疽病;还伤感地将自己遭到革职,并把被遣返的事也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李清风虽说是有些酒量,却也已喝得酒酣耳热。他见黄太医道出了自己的遭遇,就认作这是对自己的信任,当即同情地表示:“太医不必介怀!此病可治。”还很认真地与黄太医分析着说,“贝勒爷得的应是脱疽病。只是这脱疽病可分好几种,而我从阁下所介绍的症状看,可以判定,贝勒爷的病症应属血脉瘀阻类。”说着,他又客气地冲黄罘瞒问询道,“我说的…可对?”
  黄太医压根就瞧不起这个乡下郎中,故而他只是淡淡地应道:“这个呀~,并不难诊断。但是个郎中,都能看得出。跟你说吧,太医给贝勒爷所开列的方子,正是‘阳和汤方’。”这“阳和汤方”正是针对“血脉瘀阻型”的。黄罘瞒所以要如此说,那意思不过是要表明他们太医早就有了正确的诊断,哪儿用得着你一个乡下郎中指指点点。故他白了一眼李清风说,“而且,那方子中的药材,诸如熟地、肉桂、麻黄、鹿角胶、白芥子、姜炭、生甘草等,全都是原产地的贡品。”说着,黄罘瞒停顿了一下,又俨然视自己是王爷府中一员似的把手一挥,颇为高傲地说道,“当然喽,王爷府嘛!你一般人是绝对看不到如此‘道地’的上品的耶。”
  黄太医的这番话,令李清风听了很不舒服。因为他的这番话表面上看,似乎在是介绍方子、药材;可他那语气中却透着轻视、慢侮,且带有讥讽李清风从不曾见过如此高等级药材的味儿。
  因而,心中颇感不快的李清风也就很不客气地说:“你药材再好,若是配伍不当,那也是白搭。依我看来,那方中所取之药倒是对症;可仍就是缺少了一味,而且是至为关键的一味!”黄太医闻说,不禁暗怒,并暗骂道,“你一个乡下郎中,竟敢如此胡乱评说我太医府所开出的方药,也太狂妄啦!”
  他倏尔沉下脸来,冷冷说道:“哼哼,缺了一味药?还至为关键!”随即厉声质问道,“那我问你!它缺的是哪一味呀?”
  一向自负的李清风哪能受得了他的这种盛气凌人。见黄太医如此质问,他即没好气地大声应道:“缺一得力之‘使’——药引子!”
  怎知,黄太医一听即哈哈大笑。因为那“生甘草”就是方中的药引子,可李清风偏说少此一味。
  他即冷笑着且语带讥讽地说道:“君臣佐使,乃配药之常识。这等小见识,休说是太医府!就是个乡村郎中,也没有不知的。”又调侃道,“你一个游走四方的郎中,难道连这也看不出嘛!”说着,他突然大声地问道,“那生甘草不是药引子,又是什么?”因其声音太大,竟引来了不少食客的目光。
  李清风则是强忍心中怒气,板着脸说:“那生甘草是药引子;可是它太过一般,压根就起不到‘使’的作用。而我医养堂的秘制药引,那才是真正的药引子!但能用来配伍,该药方便能立生出奇效!”他因一时说得激动,竟然拍起胸脯说,“我可保证,准能治好贝勒爷的病。”
  俩人喝到这个份上,先前的那种只为讨论医术的氛围早已没有了,而都在为“入药”的事儿较上了劲。说白了,二人其实是在为各自的医术较劲。黄太医代表是太医府,故而自有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李清风则是仰仗了医养堂的医术与功底,当然是不甘示弱。
  黄太医见李清风说的如此自负,不由地把酒杯用力一放,即欲怒斥他,“太自负、太狂妄!”可转念又想,“自古有‘岐黄医术落民间’[岐伯、黄帝所著之医书,即《黄帝内经》。]的说法。”又暗忖道,“万一他说的不假,真有那么一味‘引药抵灶’的强力药引子,或真就能治得贝勒爷治的病呢。”黄罘瞒眼珠子滴溜儿一转,继而想道,“姑且,我可先不管它是否能治好贝勒爷病,但能缓解其病痛,便可值得一试。若然有效,我岂不是又可以重返王爷府?就算不行,我也可以推他出来做个替死鬼。但不管咋样,我还是先把那药引子哄到手!”想到这,黄罘瞒便故意撩引着李清风说:“阁下喝多了!你这话,在这说说也就罢啦,但要是传到了王爷府哪儿,那可是如同揭了《皇榜》!这一旦做不来,哪可是要杀头的呀!”说着,还特意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李清风被他这番话顿时激惹得燥闷难耐,他猛的把衣领扯开说:“这酒不能再喝了!”他放下酒杯,极不服气地看了黄太医一眼说,“我这趟出门就是采…”他原本想说是采购“秘制药材的。”可话到嘴边,却突然忆起了祖上的规定,便忙改口说道,“就是…采购药材的。现货都已办齐,而且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说着,他站起身来,冲黄太医承诺道,“回去后,我即差人把药引子送来。阁下见了,自会断定哪药引子的力道。”随即拱了拱手,说了声,“告辞!”即转身离去。黄太医也站起身来欠了欠身,全当相送。
  他见李清风去后,重新坐下,提起壶来慢慢地为自己斟酒,脸上却是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说来,酒足饭饱后的黄罘瞒一走出酒肆,便把药引子的事全然忘了;然而李清风却不能忘,也不敢忘。因为在《医养堂宗法》的首训中,即开宗明义道:“信守诺言、无信不立。”所以,当李清风走出那令他感到闷燥难耐的酒肆后,虽然也为自己的许诺很是懊悔自责,但他却不敢食言!他惟有认真践行这一诺言。可就是因为这么一个诺言,他险些害了小孙子的性命和毁了医养堂的千年基业。
  半个月后,李清风亲自把秘制药引子送到了黄太医府上。说实在的,若不是因“宗法”“祖训”对药引子配送有严格的规定,使得李清风必须亲自把药引子送上黄府的话,他是绝不想再见到黄罘瞒——黄太医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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