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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水清两句话，气得老头一张脸塞猴屁股般红，不由分说便举拐杖朝施水清打去。
一个老头怎么可能打得着施水清，只见施水清轻轻闪过。谢中航立时拉着施水清跳出人群便走，只留着老头仍破口大骂。
二人跑过街角放慢脚步，谢中航道：“老人家思想顽固，何必这么较劲，差点挨打了吧。”
施水清取下腰间扇子，摇头苦笑道：“小生分明是帮谢兄说话，竟不讨好。”
谢中航哈哈笑道：“我是想不到施兄这么厉害，竟连戏文都张口就来，好厉害的脑子。”
施水清喜笑颜开，将扇子打开慢慢扇道：“雕虫小技耳。”
二人慢慢走，忽听得身后有人叫道：“二位请等一等。”
谢中航与施水清二人一齐回头，只见一个陌生姑娘朝他们奔来。这个姑娘十八九岁年纪，娇小玲珑，脸上挂着盈盈笑意。
“姑娘是叫我们？”谢中航问道。
“我来谢谢你们。”姑娘做了个福。她的声音与年岁相貌有些差异，颇有些沉郁厚重。
谢中航更疑惑了：“谢我们？”
施水清却眼明心亮，微微一笑：“秦蓉姑娘。”
谢中航立时恍然大悟，眼前的姑娘正是刚才台上扮演秦蓉的伶人。只是一来自己看戏时别有心事，二来戏台上妆扮繁杂，所以这时见了姑娘一时没认出来。
“我姓穆，名紫雪。多谢二位为小女子说话，亦多谢二位对小女子的夸赞。”姑娘道。
谢中航道：“我们两个也只是图自己嘴上快活，穆姑娘何必言谢。倒是我们两个打扰了姑娘的演出，实在抱歉得很。”
一旁的施水清微微颔首。
穆紫雪摆手道：“原本我的演出便很难，又与二位何干。”
穆紫雪这句话虽是微笑着说的，但笑得勉强，谢中航与施水清二人自然听出了深深的烦忧。可想而知，平日里像老头这样的观众并不会少。
施水清轻咳一声道：“这世上先入为主，印象固化的人确实很多。穆姑娘只要以文为本，用心演绎，何种演绎是对，何种演绎是错，相信将来自有公论。”
穆紫雪闻言沉思片刻，对着施水清作揖道：“敢问公子名讳。”
施水清道：“施水清。”
穆紫雪笑道：“水清无鱼？”
施水清微笑点头。
穆紫雪凝眉道：“施公子差矣。于我们这些伶人而言，演绎无对错之分，只在有多少人喜欢。文姑娘的演绎确是喜欢的人最多，许多人也视为经典……”
施水清当即打断道：“但姑娘对秦蓉的演绎，在下喜欢，还有这位谢公子也喜欢，还会有更多的人喜欢。”
穆紫雪眉间微舒低头思忱。谢中航向前一步，自我介绍道：“穆姑娘，在下谢中航。”
“谢公子，万安。”
“穆姑娘，你想知道作《双雕记》的孙霆孙先生是怎么想的吗？”谢中航正色问道。
穆紫雪错愕着摇了摇头。
谢中航缓缓道：“孙先生曾对我说，于他而言，改其文犹如虐待其子。当年文灵儿之演绎先生亦曾看过，先生颇为不满意，说文灵儿的秦蓉不是自己笔下的秦蓉。”
眼看着穆紫雪咬着嘴唇神色严肃，谢中航继续说道：“千万个伶人便有千万个秦蓉。忠于本心便好，我想将来若有机缘，你姑娘演给先生看，先生也感谢你的秦蓉。”
穆紫雪将信将疑，问道：“谢公子认识孙先生？”
“孙先生是我的老师。”谢中航道。
穆紫雪不禁点头道：“原来如此。”
这时，一辆平板马车驶来，马车上装满了唱戏用得家伙，戏服、乐器等，当然还有几个伶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马车驶到三人旁边，车上一手拿烟杆的老汉对穆紫雪道：“雪儿，走了。”
穆紫雪答应了一声，朝谢中航与施水清拱手作别，跃上马车坐了。老汉用烟杆敲了一下车板道：“走。”
驾马汉子听话驶动马车。老汉嗡嗡哼唱道：“大霞霏晨晖，元气无常形。玄辔飞霄外，八景乘高清……”马车越驶越远，后面再听不真切了。
人生便是一场接一场的戏剧，充满意外与未知。昨天酒馆喝酒的谢中航与施水清，绝对想不到今天会和一个老头争辩，也绝对想不到今天能萍水相逢一个叫穆紫雪的伶人姑娘。
但是，有些戏剧是可以人为安排的。
刚目送走了穆紫雪，又看到了林卿瑶。
骑马而来的林卿瑶，风尘仆仆。
林卿瑶跳下马便冲到谢中航身边，泪光闪闪，脱口而出：“你为什么骗我，萧瑜……哥哥。”
自己的身份就被识破，是早晚的事。但此刻瞧着林卿瑶倔强的诘问眼神，谢中航怔在当地，想说“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谢中航低下头，侧身不去看林卿瑶。突然林卿瑶伸手就要揭谢中航的假脸皮，谢中航当即拿住其手腕，面露愠色。
“二位，世上许多事，话说明白就好了。”施水清似乎想打圆场，只见他强笑着将二人的手分开。
“你是谁？”林卿瑶没好气问道。
施水清正正经经地作礼道：“施水清。”
林卿瑶只“哦”了一声，只听施水清接着说道：“正是小生让四娘通知林姑娘来此的。”
施水清此言一出，林卿瑶又不禁“哦”了一声，这一个哦与上一个哦完全不一样，满是惊疑。
而谢中航听到施水清的话如雷轰顶，霍然看向施水清，神情亦并不友好。“我差点真把施兄当朋友了。”谢中航对施水清恨恨说道。
施水清的微笑僵在脸上，直视谢中航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谢兄多了解一点施某便知，施某这个朋友可交。”
“朋友？出卖兄弟的朋友？”谢中航转身轻笑道。
施水清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谢兄，纸焉能包住火？”
谢中航偷眼瞧了林卿瑶一眼无法反驳，但还是愤愤说道：“我谢中航不需要别人给我做决定。”
施水清赔笑道：“谢兄说得是。所以现在施某想请谢兄一同救一个人，救与不救谢兄自己决定。”
“什么人？”谢中航不禁转过脸问道。虽然不知道施水清要救谁，但隐约能够猜到，施水清提到的这个待救之人绝不简单。。
“袁飞。”
施水清将这个名字说出口，便似乎早知道谢中航不会拒绝。他又转过脸对林姑娘道：“施某深知林姑娘有不少疑问，也请林姑娘相助一臂之力，到时自然明白。林姑娘愿意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