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黄河水帮

　　方脸汉子面色愈加难看，愤愤道：“爷爷我乃是庞焕，你记住了？”萧子航听了这话自然很不高兴，只是强压心中怒火。
　　庞焕还没有报出名号时，萧子航已经大概猜到了他的来意。
　　萧子航倒一杯酒，强笑道：“黄河里外，水中阎罗。人称“一刀断黄河”的‘虎牙滩’寨主庞焕，在下岂会不知，今日有缘一见，三生有幸。”
　　萧子航这般态度，庞焕明显比较满意，脸色也和缓了不少。庞焕也不想贸然失礼，于是轻轻点了点头，审视萧子航一番，觑着眼问道：“你是哪门哪派，师父是谁？”萧子航笑道：“无门无派，自学了几式三脚猫的功夫。”汪彻眼神中满是怀疑，但不再问。萧子航给庞焕倒了一杯酒，一边边说道：“这家酒楼的竹叶青，好酒。庞寨主尝尝。”
　　庞焕冷哼一声，并不接酒杯，盯着萧子航说道：“我的来意，你想必心中清楚。”萧子航揉了揉鼻子，庞焕的态度明显不对，于是说道：“还请庞寨主明示。”
　　庞焕冷哼一声，愤愤说道：“哼，我为什么找你你不知道？”萧子航自然知道，但自己不能先开口，他要让庞焕自己提出来。庞焕见萧子航没有言语，只当他不敢承认，因此一拍桌子，又说道：“三天前，你伤了我河北虎牙滩十几条兄弟，你承认吗？”
　　果然，萧子航已经可以确定与自己所想的一致，庞焕就是为此事而来，否则以他的身份怎么会费尽心思，亲自来见自己这个江湖上的无名小卒。
　　萧子航撇了一眼庞焕的那只手掌，宽大厚重，这手掌绝对是下了苦功夫的，若不是他收着力，庞焕这一拍，这黄花梨桌子恐怕早已四分五裂了。饶是如此，桌子震动，碗都打翻了两只。
　　萧子航自然知道庞焕这一掌是在震慑自己，但他绝不畏惧，正色道：“有。”
　　此话一出，短时间内，二人互相盯着对方，目光相对，现场静得那么可怕。酒楼里的其他食客伙计，早已察觉到萧子航这儿的气氛异常，酒楼不再热闹，每个人都压低了声音说话，眼神有意无意地撇向这里，更有胆小者见事情不对忙忙付了饭钱走了。
　　庞焕死死盯着萧子航，右手握拳，骨节咯咯作响。他已经出奇的愤怒。黄河水帮在江湖上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大帮派，自己更是成名已久，眼前这个小子，籍籍无名，但敢杀自己水帮的兄弟，真是初生牛犊，不知天高地厚。如今，自己亲自来找他一个无名小卒问罪，他竟然镇定自若，分明是藐视自己，藐视水帮。
　　萧子航看着庞焕，余光却死死盯着庞焕的拳头，他并不想和庞焕动手，但如果庞焕真的动手，自己也决不能吃亏。
　　庞焕大喝一声，道：“好，既然你认了这件事，那你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说着便伸左手去握刀。
　　萧子航偷眼看到，忽然哈哈大笑。
　　庞焕一怔，咬着牙道：“你笑什么？”萧子航面无惧色，冷笑道：“我笑名震黄河两岸的庞寨主也不过如此，上来不问事情原委，不分青红皂白，未免太可笑了吧。”庞焕疑问：“你什么意思？”说话间他的脸色已经极其难看。
　　萧子航正要说话，庞焕身后有人忙说：“寨主，你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这小子可伤了我好多兄弟呢。”
　　庞焕向前探身看着萧子航道：“你有什么话说？”
　　萧子航道：“好，你的那些兄弟占据虎牙滩专门打劫过往船只这事庞寨主你知道吧？”汪彻点头冷笑道：“当然，他们是听我调派专门打劫过往客商，陆上同道收过路费，我们水帮也要收过河费。我们就是靠这个吃饭的，这恐怕不是你该管的吧？”说道此，庞焕眯着眼，身子后仰，明显他是在讥笑萧子航。
　　但这倒是庞焕误会了。绿林规矩，也是江湖规矩的一部分，萧子航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改变，而萧子航也无意改变。江湖之中，历来也有绿林豪杰之说，他们占山劫道，吃的就是玩命的饭。大唐名将程咬金程知节早年混迹江湖不也是手提宣化板斧劫道，人称“混世魔王”吗？
　　萧子航淡然道：“庞寨主误会了，在下不敢。只是你们那些水帮兄弟在虎头滩一带祸害百姓，势强伤人。这些事庞寨主也知道吗？还是说这难道也是水帮一贯的行事？”
　　庞焕听了，自己竟完全不知道，回头看时那些人都低下了头，再看萧子航端起酒杯一应而尽，神态自若。庞焕已经知道萧子航所说的多半是不假了，顿时又愤又羞。但自己成名多年，怎么能被一个小子看笑话，黄河水帮的声誉又怎能被一个小子败坏。于是庞焕起了袒护之意，灭口之念，说道：“我凭什么信你？”
　　萧子航一怔，随即道：“庞寨主你回去仔细问问就是了。在下从不枉伤一个好人，若有半点不对，在下这颗人头亲手奉上。”
　　此时庞焕的气焰已经荡然无存，他只能心中暗骂这些不成材的手下千百遍。原本自己是来替兄弟出头，替水帮立威的，自己如今却被一个后生逼到了这个份上，自己的手下兄弟失了江湖道义，连自己也跟着脸上无光。
　　庞焕不甘心丢这个脸，只得说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黄河水帮的事我们自己处理，你随意伤我水帮的人，我若不做什么，我黄河水帮以后还怎么在江湖立足。”
　　萧子航怔了片刻，他以为庞焕会明辨是非，没想到庞焕竟然如此不讲道理，事到如今，萧子航也不再顾忌什么，因此冷笑一声，朗声道：“庞寨主身为一寨之主，如此是非不分，难怪手下干出奸邪之事。”
　　这话一出，彻底惹恼了庞焕，庞焕立即拔刀出鞘，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由不得他不出手了。庞焕使足力量照着萧子航正面一刀直劈下来。这一刀又急又猛，萧子航迅速起身一侧，刀从其胸前擦过。众人眼看这一刀就要劈碎桌子，这刀口却离桌子一尺停住了，庞焕大吃一惊，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萧子航怎么也不敢相信。
　　众人看去，原来萧子航左手不知何时已抓住了刀背，这一刀庞焕足足用了近八分的力量，且这一刀是顺势而下，但刀的力量在萧子航手中竟好像瞬间荡然无存。
　　看着庞焕又羞又恼狰狞的脸，萧子航微微一笑，道：“人家这么好的桌子打坏了多可惜。”说着，左手一提，庞焕受力，竟接连退后了两步。
　　等庞焕站稳，萧子航早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放在桌上，人一闪，就向门外冲去。庞焕的那些手下想要阻拦，又怎么拦得住。萧子航一个燕子翻身，从那些人头顶翻过，随即身形一闪就出去了。屋内众人只听见外面传来萧子航的声音。
　　“店家，饭钱付了，记得还欠我一盘兔肉。”
　　声音渐远，庞焕等人追出店门，萧子航早不见了踪影。
　　萧子航与庞焕等人离开，酒楼这才重新人声鼎沸。众人仍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津津有味。唯有角落一桌，一个白衣书生，不紧不慢地轻摇着手中的描金折扇，伸出他修长秀气的手拿起一小盅酒送入口中，脸上微微浮起笑意，暗道：萧子航？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