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沋川

　　再次踏上旅途，随着柏小筠伤势的恢复以及有了御剑之术的依仗，二女显得从容不少，也就没有刻意避开人烟之地，加上钱财充足，有时晚上路过县城，也会进去找间客栈住店，实在没有，再问个农家投宿。
　　于是乎，二女策马北行，一路翻高山，渡深川，涉沼泽，穿林海，如此风餐露宿，夜住晓行，沿途风光尽收眼底。
　　开始的头几天，还遇到一些拖家带口的难民，但越往北，越是萧条，大量的田地被抛荒，村庄也是十室九空，二女还不只一次遇到成群的流寇山贼，全靠柏小筠的法术吓退，不然又要经历一番苦战。
　　如此风尘仆仆，二女终于在半个月后抵达北辰剑宗的所在地——洵州境内的北辰山脉。
　　北辰山因当年北辰剑宗的开宗祖师北辰仙君得名，古树参天的巍峨群山之中，常年有山岚缭绕翻腾，峻崖削壁之上，更有飞泉奇瀑无数，山谷之中，奇花瑶草常年不谢，置身其中，恍若仙境。
　　加上灵气充郁，修士若是在其间修练，能有事半功倍之效，由此也被世人誉为“天下十大福地洞天”之一，仰慕者甚众。
　　不过，如此风光旖旎之地，却是人迹罕至，方圆五百余里鲜有人烟，原因就是春未冬初之际，山林里就会瘴气弥漫，人若吸进体内，往往会有染病之危，身体虚弱的人，不出三天，就会死于非命；加上毒虫猛兽出没，若非身强体壮之人、艺高胆大之辈，不会贸然深入此地。
　　既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不怕死的人来这里讨饭吃，原因是这里虽危险无比，但也是个宝物遍地之地，北辰山位于大楚帝国中部，这里四季分明，气候温润，山林里生长着各种天材地宝和奇珍异兽，不少亡命之徒来这里挖山珍、猎异兽，然后贩运到全国各地，从而赚取不菲的利润。
　　久而久之，就在南侧一处四面环山的月牙形盆地中汇聚成一个常住人口不足万人的小县城，又因有条沋川河缓缓流过，得名沋川县。
　　沋川虽小，却商贾云集，崎岖的官道上，不时有一队队商旅赶着马车匆匆驶过，上面装的多是木材、皮毛、玉石和草药之类的货物，拥挤而熙攘，往返之间，免不了会溅起阵阵带有马粪味的污泥。
　　这给初来乍到的苏欣儿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特别是当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几个随从气昂昂路过，还不忘扭头一脸猥琐地对柏小筠吹口哨时，忍耐的阀门终于被怒气所冲破，柳眉一竖，像只护犊子的母豹一样咆哮起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不久，二女牵着马，带着一脸倦容走进入县城，城内已经是华灯初上，繁忙的大街人流如织，两边挤满了吆喝的商贩，一阵和风拂过，带来了各种诱人的饭菜香味。
　　不知这里是不是地处偏僻的原因，沋川县并没有受到战乱的影响，相反由于这里多出产军需物质，反而更显忙碌了。
　　“欣儿，今晚我们在城里落脚，明天再上山吧。”柏小筠对身边正好奇打量的苏欣儿说道。
　　“嗯嗯，都听你的。”苏欣儿很乖巧地答道。
　　两人边走边看，在柏小筠的眼中，街道的景物一切都是这么熟悉，沋川县变化不大，错落有致的白墙黛瓦间，有几条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纵横相通，两边是随风飘摇的幌子，空气里飘荡着这里特有的烧刀子酒香，令人怀念的乡音不时传入耳中，让柏小筠产生了时空倒流的错觉——离开北辰之事仿佛就在昨天。
　　只有看到街角那间牌匾上写着李氏胭粉铺的商铺下那个抱着娃娃的老奶奶时，柏小筠的脸色才变了数变，那是李氏胭粉铺的老板娘，以前要是与徐妙容下山，她必会拖自己来这里闲逛，看看是否有新到的时新妆奁，而这黄氏就会喋喋不休地在跟在徐妙容身边吹嘘她的身材是多么好，肌肤是多么的娇嫩，如果用上他们家的脂粉，一定靓丽无比。然后又责备自己不懂怜香惜玉，怎么不给自家姑娘多买些，而自己也总是傻笑着把钱付上，然后又乐颠颠地把徐妙容当天买到的战利品搬回去。
　　岁月不绕人，当年那个精神抖擞的老板娘，已经变成了一个步态蹒跚的老奶奶。
　　就在柏小筠沉浸在物是人非的悲伤思绪时，身边的苏欣儿拉了拉她的衣袖，问道：“小筠，今晚我们到那里落脚啊？我有些饿了。”
　　“去沋川楼吧，那是这里最大的酒楼，人多，消息也灵通，当年是我们北辰剑宗的产业，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个情况。”说着，柏小筠指了指远处一栋临湖而建的三层院落说道。
　　“好，就去那里。”苏欣儿点头。
　　两人到了车水马龙的门外，马上就有两位笑容可掬的小二迎上来，其中一位热情周道地问道：“两位客官，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给我们开一间上房，然后给我们准备一间安静的雅阁，上些饭菜来，另外我们的马，你们牵到马厩，用好的饲料，给我喂饱些。”如今柏小筠有上次调戏她的公子哥上交的数百两银子在手，自然财大气粗。
　　“好嘞，二位请随我来。”说着小二让其同伴牵过马，然后自己带着柏小筠和苏欣儿穿过觥筹交错的大堂，直径上了二楼，给两人开了间装饰典雅古朴的包厢。
　　待落了坐，小二又侍候在一旁问道：“不知二位想吃些什么呢？今儿有一批新到的沋川鲤鱼，肉质肥厚，细嫩鲜美，是这里有名的特产，二位要不要尝尝？”
　　“好，就上一份清蒸鲤鱼，再来水晶肴肉、飞龙烫和蒜蓉空心菜，就这些。”
　　“哟！这位姑娘，行家啊！居然知道我们沋川楼的三大名菜，听你的口音，应该是我们沋川本地人吧？可我观姑娘的相貌，却是面生的紧啊。”
　　“呵，我父亲母亲倒是自小在这里长大，不过后来家庭变故，就搬到了别处，最近接到叔叔的书信，说爷爷快不行了，就让我和弟弟回来看看。”柏小筠脸不红心不跳地编了个谎话。
　　“哦，这样啊，很抱歉问了不该问的。”
　　“无妨。”柏小筠摆了摆手，道：“对了，以前我听父亲说，你们沋川楼好像是北辰剑宗的产业，怎么我刚才进门，那门匾上的纹饰却不是北辰剑宗的啊？”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沋川楼上个月就已经易主啦，如今我们的后台老板是连云宗。”
　　“哦，连云宗不是在连云山那头么，这与北辰山隔老远了，怎么就能把手伸到北辰剑宗的家门口里来了，莫非这北辰剑宗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这.......姑娘，我只是个跑腿的，那些高高在上的修仙门派，我那里有资格接触得到啊？不如我还是给你下去传菜吧，让二位久等可不好。”说着小二转身就想开溜。
　　“慢着！”柏小筠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随后又不动声色地塞了块碎银到他的手心：“我就问几句话，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小二摊开心掌，那块沉甸甸的碎银正散发着夺目的白光，天见可怜，他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半贯铜板，这块银子至少抵他两个月的工钱。
　　“这.......这怎么好意思啊.”小二先是四下打量，见无人在意这边，这才将碎银小心收进怀里，点头哈腰地说道：“嘿嘿！姑娘有什么事尽管问，只要小的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