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万醉楼很少下追命令，除非是那个人的性命已经值了它的价格。
　　一道追命令只代表着一个人头。
　　奉行这道命令的人，只有十七个，这十七个人形成了一个组织----天娄。
　　追命令是万醉楼的最高指令，现实地说，一道追命令价值高达黄金五百两。
　　万老板是个明朗的人，自己的手下被杀了，当然要求得到一定的赔偿，万醉楼并非他一人主掌。
　　四家大商共同合作经营万醉楼已九年有余，其中块头最大便是他万金龙，想要垄断整个万醉楼的收入，是他做梦都在想的事。
　　发动追命令，便是万金龙的主意，两道追命令合黄金千两，是笔大买卖，其他三家被迫投票同意，各支出运行费的百分之二十五……
　　因为天娄组织只在他一人麾下，一来，万金龙将会得到那千两黄金的百分之六十以上……二来，还能出了心头的那口恶气。
　　……
　　……
　　雨滴还停留在碧绿的榕叶上，仿若未被雕刻过的玉石那般圆润，无不为这炎夏涂抹了一层清凉。
　　淋过了这一场雨，陈心如意的心却是放了晴。
　　湿漉漉的身体，也豪不影响他对万象浓浓的诗意，若是纸墨随身，早已信手勾出了几联来，要是靠嘴上说，倒成了他的难题。
　　阳光与和风是不可能很快地吹干他们的衣服，即使是人能受得了湿气的侵蚀呢？
　　“白大哥，要不……就这样吧！我们先分头寻找安身之处，找到之后便在此汇合，青云会之后我们便一同离开塘县！”
　　白菱风虽然没有考虑到衣服或是诗词什么的，但青云会一事，却未在他的心头怠慢。
　　“嗯，好！”
　　仅一声应过，便直视着陈心如意远去，是显得比白菱风着急很多。
　　没有报名，但要拿头奖，这看来是个天大的笑话，毕竟不像普通的考试那样，更不是一般的过招比试而已。
　　然而这并不是白菱风真正忧虑的事，陈心如意要拿忘忧兰，其目的并不被他祥知，是大过云崖子的性命与否，白菱风没有来得及问清，是被当时的情形堵住了嘴，但在他的眼里，自然没有何事比那更大。
　　或许青云会上，会有他们两人的一场比试。
　　……
　　白菱风跃下树枝，叶片舞动着雨水，似千万松针直漱而下。
　　“哪位欲指路的高人，不妨出来见上一面。”
　　陈心如意的脚步伴随着小水洼泛起的涟漪，渐行渐远，泥土中留下几转忧愁。
　　和风刚送走一位，又接来了另一位，然而新接来的这位，却使得原本就温和的柔风变得更加的柔顺舒软了些。
　　“我可不是什么高人……”
　　飘踏空中……无形的阶梯……身着红衣的妙龄女子……清纯而雅的妩媚姿态……娇之欲滴的悦耳声音……
　　这样白菱风无暇顾及景物，即便是眼前放着雨后崭新的世界，可毅力使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转身一究那女子的容颜，他想在合适的时候转过身去，即使他才是那个需要得到帮助的迷津人。
　　“相比之下，你才叫一个高呢。”少女双目水灵，眨呀眨地说道。
　　周围的气息变得平缓，花草紧密地跌至一方，是被风抚过的印记。
　　白菱风能够感觉到女子是从哪个方向姗姗而来，但没有感觉到她已贴近自己的肩膀，即便是声音的感知也无法解释这一现象。
　　竟不想自己的转身，是由他人决定的，这无不予自己早早做好的准备一个痛彻的打击及领悟。
　　“你知道……你高在哪儿吗？”修长的食指舔过白菱风的下颔，这是妙龄女子说过的第三句话。
　　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想，一个正常的女子在其对应的年龄阶段，应该是不会做出，或是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
　　若只观其长相，最多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但仔细她的动作行为，却能一点儿都不含糊地算得上是一个三十岁的“老女人”。
　　唯一不能掩饰他年龄的，便是她手腕上的云砂。
　　每一位成年的女子，都将在当年的十二月上旬进行正规的成人礼，成人礼时，伴随女子十八年的云砂将会被洗去，连同那些快乐的或是忧伤的过去，一同洗去，并非是消除儿时的记忆，而是关闭了心中的那扇顽愚的门，那是一件极为神圣肃穆的事情。
　　然而，白菱风眼前的这位姑娘还没做那件事。
　　要么是经历的太多，要么是发育地太快……
　　白菱风与婀娜女子很难对上话，因为很多话都使得白菱风难以开口，有的甚至是连表面意思都琢磨不出来。
　　很显然，这是一个阅历与发育并深的妖女，发育……成熟……无论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白菱风的见闻等都远远比不上她，只除了一点，正像她亲口所说的那样，“你拥有超乎常人的洞察力，特别是在安静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风果然是最平常且平凡的东西，或许是为了风干白菱风的衣服，又或许是为了刺激他的皮肤，丰富他的感官。
　　“嘴与头等长，较为粗壮，嘴峰略呈弧形、稍向下曲。”白菱风脱口而出。
　　竟是让这个身经百炼的女人也迷惘了，少女缓慢地支出手来，在淡红的唇边微微地比了比。
　　白菱风顺感神采奕奕，把别人的无知强压在自己的所知之下，是一种享受。
　　“嘴缘平滑，上嘴尖端微具缺刻，嘴须细短……”
　　“停停停！你说的都哪儿跟哪儿啊？”
　　白菱风笑道：“我说的是那树上的麻雀。”
　　少女的眼神里是瞬间丈起了火光，但却以比之前更为平和的语气说道：“小哥哥要是敢捉弄我，我保证！你看不到这场淋漓后的太阳，可是……要是已经捉弄了的话……”
　　女子的头发黑的饱满，不杂有一丝异色，发端在女子的指尖流淌，似柔软的河水一样。
　　风动一时，果然，四周不像之前那般平静，草木边缘暗涌着杀机。
　　灵锐的耳朵里能够隐隐约约听出来的，不是稳若泰山的脚步声，而是绿草和皮肤摩擦而发出的瓦碎音。
　　“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天娄组织的人来找你了哟……如果你能向我诚恳地道个歉，或许我心情好了，带你走了也不一定。”女子翘高嘴唇，显得有些傲气凌人。
　　是威胁不似威胁，是逼迫不似逼迫，是报复，可能是报复……一定是报复！
　　危险正一步步靠近，白菱风仍不动声色、安之若素。
　　倒是急了他旁边儿的这位小姑娘，跺了几脚，是说道：“你到底道歉不道歉？不道歉的，我可就走了！”
　　白菱风正襟危站，摆着姿态是说道：“你若只是来和我谈笑，我早便求了你。可这个时节，春光早已不再泛滥，这样的好事是不可能让我碰得到的，所以……我想明确你的目的。”
　　“好一个义正言辞！今天算我载在你手里了！”女子百般无奈。
　　白菱风正欲一阵大笑，却不知有人比他更急着要保护他。
　　红衣少女一把强拉着白菱风湿冷的手腕，迷幻般地消失在原地。
　　杀气也逐渐消散……
　　河水中的游鱼亲眼所见，河边的草木确实躁动过，不过现在是突然转了安，或许是蛇跟丢了猎物，又或许是蛇已经抓住了猎物。
　　总之，有人为这场躁动泛起过水波，虽然很难看到波纹已荡至何处，不过，也正因为这浅而不明显，才让毒蛇没有发现触及水面的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