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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什么？”
一声娇叱在两人背后响起。
李复一抬头，一个穿着嫩绿襦裙的身影已经飘到了眼前，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瞪着自己：“你刚才答应过给我院子的花锄草的，怎么现在还待在这里？”
“啊？我......”
砰砰的心跳让李复找不到了回话。
“菲儿，你认识他？”那枯树般的高瘦男子隐隐冷冷地问道。
“啊？柳叔，你怎么在这呀？”菲儿似是这才发现，蹦跳着跑到男子身边，萌萌地拉着对方的衣袖摇晃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给我买手信？”
“他啊？小萍姐刚招进来的下人，本来想抓他去给我那院子锄锄花的，谁想到这家伙竟然躲到这儿来偷懒。”菲儿扭头对着李复，哼了一鼻子。
“我，我本来想着就来的。”李复把手从水池里抽出来，握着一条抹布，尴尬地揉着脑袋，“抹布不小心掉水里了，呵。”
那叫柳叔的男子盯了李复一眼，转而面对菲儿，竟然脸上露出笑容来：“手信早买好了，放你师父房里了，练过琴记得问她拿就是了。”
天啊！
菲儿的美，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就连死树见了都能笑起来。
李复正傻傻地想着，耳边传来了菲儿的叱喝：“还愣在那干嘛？还不赶紧跟我来！”
“是是是。”
李复一边答应着，一边收拾起工具，跟在菲儿背后急急地离开了小院。
直至踏出院门，背后的目光依然冰冷。
树荫下。
午后的阳光透过婆娑的树叶，在草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在这日渐趋寒的秋日里，让这片刻的时光，变得——
好暖。
好甜！
李复细细地嚼着嘴里的糕点，心里就是这么地想着。
小时候在宫中，也是吃过糕点的，御厨做的，细面砂糖，漂漂亮亮的。而现在手里这块，被手绢包着，之前还在怀里塞过，被压得已经有点变形了，但含在嘴里，那滋味，却比之前任何时候吃过的都要好，不仅甜在嘴里，还甜到了心底。
“怎样？好吃吧？”
侧过头，那双眼睛弯弯地看着，笑着。
“嗯！”李复重重地点着头，“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
菲儿“噗哧”一笑：“就你这乡下娃子，有什么可能吃过紫嫣楼的沁雪糕？跟你说哦，就连我们也不是尝尝有的吃的，是师父见我最近练琴很上心，才奖赏我的。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吃过，所以特地给你留了。”
“你特地给我......”
“是啊，刚才到后面杂役院子那去找你，他们说你到这边来干活了，所以我就跟着来了。要不是的话，估计你得要挨柳叔抽鞭子了。”
“柳叔？”
“就刚才那瘦高个呀，他是咱们这儿的车夫老大，一般只给东主和楼主驾车的。虽然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但对我们可是好得很，经常出去外头拉活回来都会给我们带些胭脂水粉或者稀奇小玩意的。不过啊，我看刚才他瞧着你那个样子，真有点吓坏了，莫不是把你当贼了？”
“咳咳咳！”
听到个“贼”字，李复心头一惊，顿时被嘴里的糕点呛得咳嗽起来。
“你，你没事吧？”
一双温柔的小手轻轻地拍打着背后。
“没事没事。”李复抹了把被呛出的眼泪，看了眼地上被咳出来的糕点，懊恼地说，“就是可惜了你的一番心意。”
菲儿笑了笑：“既然你喜欢吃，下回还有的话，我还给你留着。”
“谢谢。”李复又感到耳根开始热起来了。
“要谢我的话，明天来教我识字看谱吧。”
“嗯。明天，一定！”
“哎呀，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练琴了。要给师父发现，下回就别想再有糕点了。”菲儿看了看日头，匆匆忙忙地站起身来。
“诶，我上回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的名字呢。”
“我问过他们了，你叫商九。”银铃般的声音从月门外出来，人已经走远。
“不。”李复望着菲儿远去的方向，低声呢喃着，“我叫李复。”
......
皇宫大内。
皇上的寝宫，现在已经是子时的夜深时分，宫门早已早早落锁，但在重重藤黄的轻纱之下，有个人在焦虑地来来回回走动着。
平时留守伺候的太监宫女无一人在场，长长的红烛经过了彻夜的燃点，已经剩下不多，苟延残喘的烛火把那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忐忑不安。
“噔噔瞪瞪......”
光脚踏在光洁如镜的柚木地板上，频率越来越快，看来深秋的冰凉触感，依然丝毫不减心头的火热。
终于，在昏暗的侧门处闪出了一个他期盼已久的身影。
那人先是一愣，忽而一跃而上，紧紧地拽住了对方的手。
“韩卿，如何？”
烛光朦胧，但从那张长脸和颌下的短须看去，原来是冯四爷的座上宾——韩大人。只是相比起那晚在紫嫣楼，那端庄的面孔此刻竟然兴奋得红光四射。
“成了！皇上，成了！”
那被称作皇上的，自然便是当今吴国的天子——杨溥。
“好！好！好！”杨浦一拳砸在自己的掌上，连声叫好，“徐贼千算万算，也绝不会想到，朕的生辰竟然就是他的死忌！”
韩大人拉着激动得又想满房子瞎走的皇帝，来到御榻前的桌几边坐下：“冯四那边已经答应了，魔门这次是倾巢出动，在大寿庭宴那天，布置好人手，只要皇上您一声令下，他们必定能将徐贼，还有他的党羽一起拿下，一个不留。”
“那魔门这次究竟会派多少人手过来？”
“呃，据说也有好几百人吧。”
“什么？！”
杨溥惊得一把站了起来，差点带倒了桌几上的烛台，刚才还通红的脸一下子煞白起来：“才几百人？单单是握在徐贼手里的禁军就有两万，还有南面防着吴越的十万大军，就是一人吐一口唾沫都能把你们淹死了！”
“皇上，小声点！”韩大人一边在嘴边做着噤声的手势，一边连拉带扯地把杨溥拉回座位上，“不用担心的，庭宴当天，入席的文武百官全部都不得携带兵刃的，就算他手上有百万雄兵那有如何？他能带几个赴宴？再说了，以魔门中人的手段，那千百个皇城护卫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当场把身边的党羽给剪除了，就徐贼他一个人，哼，到时候还不是皇上你要他扁就扁，要他圆就圆？”
“真的？”
“那是当然！”
“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绝无意外！”
杨溥见对方胸口拍得通通响，脸上的潮红又回来了：“那就按你们的计划行事吧。事成之后，大大有赏！你告诉冯四，以后吴国的国教就是他们了。而韩卿，朕的大丞相位置，可是为你留着哦。”
“谢皇上隆恩！”韩大人连忙起身叩谢道，“不过......”
“不过什么？”
“这事要成，还得请皇上帮个忙。”
“帮，帮忙？”脸上的潮红似乎又开始退却，“朕，朕可不会武功啊！”
“皇上请放心，杀敌擒贼这等粗重活，自有臣等去做。您要做的，是——拔牙。”
“拔牙？”
“徐贼手下，武功最高的莫过于陈琦和蒋镇宇这两人。此二人现在还掌管着皇城内的禁军，如果能在庭宴之前将他们除掉，那徐贼就成了一头无牙老虎了，到时候就更加万无一失了。”
“但他们手里有兵马啊？”
“微臣有一计，不但可以拔牙，还能——一石二鸟。”
“爱卿快快说来！”
“我们如此这般......”
烛光下，人影交叠，渐渐分不清了虚实，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