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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空,裂帛!
金刀高举空中,破空而下——
秦彦昭长身弹起,一掌反拍在钉在柱子上银枪的枪鐏上。
金刀凌势而至,中分石桌——
长枪贯穿游庄主的身子和亭柱,带着热血,射向亭外冷雨中。
金刀收势再起,追身摄魂——
秦彦昭已飞身亭外;石桌碎片、酒水、残羹四下飞溅;游庄主终于坠落地面,胸前背后贯穿的碗大穿口。
“当!”
秦彦昭追及空中的银枪,也不回望,反身就是一扫。
金刀劈上银枪,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交汇处的雨水凌空炸向四周。
“当当当当当!”
一声未息,又是五响。
李存勖得势不饶人,上下左中右连砍五刀,不仅封死了秦彦昭各个方向的退路,逼身近打让对方连掉直了枪头都做不到,直得堪堪用精铁枪身接招。一时间,刀刃、枪身之间,火光四射,即便瓢泼般的大雨也无法阻挡和浇灭。
金刀每每追及秦彦昭一拳之距离,刀锋带起的雨水划过两者间的空间,劈到身上,犹如一根根湿水的藤鞭抽下,肌肉、皮肤感受到阵阵刺痛。只见秦彦昭突然枪鐏插地,猛地一撬,数块巴掌般厚实的青石砖粘泥带土的被翻起,直扑李存勖面门而去。
王就是王,一步不退!李存勖刀花一挽,青石砖顷刻碎如齑粉,和着雨水顿时化成一道灰褐色的厚幕,横亘在两人当中。
偷得半息的缝隙,秦彦昭站稳脚跟,打直枪头,一枪破雨而出!
隔着厚幕,枪尖碰上了刀刃。青石砖化作的厚幕从中间炸开来,碎屑和雨粉敲打得周围的草木劈啪作响,枝折瓣落。
一招止住了颓势,秦彦昭岂可让良机骤逝?一条丈八烂银枪在手中,突刺、横扫、勾连,刷刷刷地接连使出。雨水粘在枪尖上,根本落不到地上,被枪势带动着,包裹着整个枪身,犹如一条水柱般。
屋檐上的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院中这非人的战斗,豆大的雨点夹着风势,像根根小针砸在脸上,但眼皮却都不敢眨一下,眼珠子强忍着刺痛都要死死地睁着,生怕错过了其中的一招一式。但任凭他们如何努力地盯着,场中的景象都越发脱离他们的目力和理解。
庭院里,已经完全不见完整的花木和装饰。砖块、花枝、石头、瓦片、尸体,全都像被一股飓风席卷着拔地而起,地上刚才浸透了的血液也被虹吸到空中,将飓风卷起的水幕由下而上染成深红、鲜红、淡红。而在飓风眼之中,两个已经完全模糊不清的人影各自被水幕包围着,完全看不清出招和接招,只见视野当中两个旋转的水球时而碰撞,时而分离,当中响起直刺耳膜的碰撞声和闪耀双眼的火花。
秦彦昭人与枪合二为一,化作一条游龙,枪是龙首,人是龙身,出招如同龙翔九天,丝毫不挂身影,总能从最刁钻的角度,以最雄厚之力聚于一点,让人防不胜防;而李存勖则犹如一片浩瀚汪洋,任你游龙万腾,我自浩浩荡荡,大开大合之际,以势破招,以力破巧。
双方虽然都未兵刃加身,但身上的衣裳却已是“遍体鳞伤”。兵器带起的雨水,如刀锋,如钢鞭,抽在身上,撕开缕缕衣衫,在彼此身上隔空划开一道道血痕。
“当当当!”
李存勖一连三刀劈在麦芒大小的枪尖上,将秦彦昭连击的势头给压了回去,刚想蓄力再下一城,突然眼前一阵白茫茫:一个巨大的漩涡在自己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仿佛席卷着整个天地的水,彭拜而汹涌,而漩涡当中,一条银白色的巨龙张牙舞爪地跃出,扑面而来。
李存勖不敢大意,将刀身横过,迎上那巨龙。一接触,一股刚猛无比的内劲通过冷冰冰的刀面直导双臂,更要命的是内劲更是带着极其强烈的旋转,像一个钻头“滋滋滋”地仿佛是要钻透了整个刀身。双脚不住地后退,脚下的地面片片碎裂扬起,但却被搅动得犹如失重般像要离地而起。
“蓬!”
一声炸响,巨龙荡开刀身,穿体而过!
“皇上!”
为逼锋芒而早早跃上屋檐的李绍宏大惊失色,周围的黑鸦军更是惊倒一片。
卷在半空的血逐渐落下,雨水也不再被翻卷倒腾,而是直直砸落地面,砸落院中两个静止了的身影之上。
两人相较之前的位置,换了个个,转为背向而对。
李存勖微微抬手,止住了屋檐上的慌乱,低头看看胸前,华丽的暗金勾龙劲装上,那龙头已被撕得粉碎,里面的白色内衬缓缓地在渗出鲜血。方才千钧一发之际,在双脚被带离地面的一刹那,李存勖把心一横,冒着被长枪刺穿的死地,收刀卸力,仅仅闪开小半个身位,使得原本应当贯体而过的长枪,只是从胸前堪堪擦过。
“龙卷劲?第六重?”
秦彦昭转过身来,似是在回答对方的疑惑,一甩枪尖上挂着的一块黑色碎布,冷冷一笑:“如何?值得上你刚才为我弹的一曲了吧。”
“哈哈哈,值得,值得!”李存勖同样转身面对,轻弹了下手中的金刀,嗖而敛去笑容,“有来无去岂是待客之道。看——”
“招!”字刚落,身上的衣裳有如内里充气般膨胀起来,刚才还直直坠落的雨水像是被抽吸了一般,全都吸附到了李存勖身上,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几息之间竟然结成了一个凝而不散的水球。
秦彦昭身在场中,更能感受到这种压力,像一个爪子狠狠地抓住自己的皮肤,死命地往那水球拉去,背后刚才被包扎得很好的伤口,竟然要撕扯得有迸出血来。咬牙之间,力贯双脚,稳住身子,将枪口下压,紧紧地守住中路门户。
屋檐上一片鸡飞狗跳,不少黑鸦武士被那水球吸得抽离了瓦面,重重地摔落到地上,不得不用兵器插地,或是死抱庭院里残余的假山碎石,才得以稳住身子。即便以李绍宏的功力,也不得不弯低了身子,将内劲全放注下盘,才得以在屋檐上站得住脚跟。
“咄!”
水球当中发出惊雷一喝!
秦彦昭视线中,水球奔雷而至!
举枪,突刺!
“空的?!”
枪尖空无一物,直直穿进了水球。还没等秦彦昭来得及疑惑,一股巨大的气劲在身前炸裂开来。
“轰——轰轰轰......”
第一声“轰”,水球粉碎炸裂,秦彦昭弓腰飞出;
第二三四五声“轰”,秦彦昭如炮弹般撞开假山、石龛、桌椅,再撞到凉亭的柱子上,反弹到地上,膝盖跪进了地面重归鲜红的水里,激荡起半人高的水花。
“咳吐!”
秦彦昭吐出一口浓血,用手背抹了把嘴边,一手驻枪,一手扶膝,慢慢地站了起来。英雄巾掉了,雨水冲刷着长发,紧紧地贴着发白的脸颊,刚才英武自如的面孔仿佛因为疼痛而扭曲狰狞起来:“狂沙噬日?!”
李存勖一步一步向前走来,步印之间,滴水未曾带起,脚下的雨水被身上气息压得跟石板一样的沉稳。他一边走来,一边轻抚着手上的金刀:“狂沙噬日,当年朕的兄长李存孝就是凭这招,在长安城下连败六大高手,挫杨衮,退王彦章。当时人们都说‘将不过李,王不过霸’,如果说李元霸是初唐武功第一,那么李存孝就稳坐唐末首席。今天,你能死在这招之下,也算对得起我俩的一番交情。”
秦彦昭直身立马,枪尖再次抬起,遥指着李存勖:“即便你的武功现在比李存孝还高,可你还是杀不了我。你可知道为何?”
李存勖脚步一滞:“为何?”
“因为——”秦彦昭抹开遮眼的散发,咧嘴一笑,“你是皇帝!”
话落,身起。
银枪复如游龙出海,抢先向李存勖杀去。
“狂沙噬日”虽是霸道,但蓄力需时,远远做不到如龙卷劲那般随时抽发。李存勖忽见眼前的雨幕瞬间变成了翻倾的汪洋,数个漩涡深不见底地扑面而来,大喝一声,一刀劈进漩涡之中,当中强劲的扭力差点绞得金刀脱手,急忙转为双手持刀,一时间竟然被逼得左支右拙,连连倒退,踩得身后水花四溅,青石崩裂。
秦彦昭一改刚才游斗灵动的打法,中距持枪,主动贴身,刺、扛、拐、抽、带,步步紧逼,丝毫无视对方刀锋劲道在自己身上划开的一道道血痕,完全就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俗话说得好:好的怕愣的,愣的怕傻的,傻的怕不要命的。面对这种打法,最好的应对就是比他更狠,更不要命,做到以势压人,兑子博弈,你砍我一条胳膊,我就得剁下你的脑袋!但李存勖能怎么打吗?现在的李存勖已经不是当日太原城下冒矢冲锋的李亚子了,而是坐不垂堂的后唐皇帝。高手对弈,哪容得患得患失的踟蹰?犹豫之间,方才的先机消失殆尽。虽然场上衣褛四飞的是秦彦昭,但被枪枪追喉的却是李存勖!
屋檐上的李绍宏急的如同热锅蚂蚁,恨不得飞身下场助力,但不说自傲自负的李存勖会不会领情,就说现在场下这疾风骤雨般的搏杀,就已经完全断绝了第三人下场帮衬的可能。但,破局的方法,永远不是唯一的。
“滚开!”
李绍宏一脚踢开身边被场下劲风拽得踉踉跄跄的黑鸦武士,手中抢过一把劲弓,开弓搭箭。硕大的雨点带风打在熏黑了的箭头上,箭头稳如磐石,死死的瞄准着场下......
庭院中的两人斗得白热,彼此眼中除了对方,更无一物......
流浪的老狗叼着猪蹄子,被扬起的砖石敲得青一块紫一块,但却进退不得,只好蜷着身子躲在破碎的石桌厚瑟瑟发抖......
小男孩躲在柱子背后,在眼前高举着手,遮挡着抽得脸上生疼的雨水,艰难地半睁着眼睛盯着院内的身影......
“咻!”
一支三棱箭,疾如闪电,直射——
小男孩!
“当!”
从院外射来一枚暗器,电光火石之际敲在箭头之上,箭头擦着男孩的额头扎在凉亭柱子上,没进去半枝箭杆。
“谁?!”李绍宏一声怒吼。
金属的碰撞声和李绍宏的怒骂声,在大雨中分外突兀。秦彦昭暗叫不好,心神一慌,抽神就想往回张望。
生与死,往往就是毫厘之间。
李存勖刚从死地脱身,岂敢怠慢,难得觅到这半息的空隙,蓄力抽刀,向上一撩——
银枪被荡开!
再往下一劈——
一条手臂甩向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