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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太平观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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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兴国观地处庐山西北麓老君崖之西,自江州至太平观三十里路,朱淘和钱江高雇顾了轿子清晨出发,一路上行人络绎不绝,都是赶去观中上香,香火竟比同是庐山北面的东林寺还盛。
  两人赶到太平观时已是中午时分,进了观中自有翟雨灵留下之人接待,知客道士领着两人进了一间精舍,吩咐他们在此等候,说是转运使与江州知州、洪州知州早已到田地里查看,过会儿估摸要转回来了。
  朱淘惊道:“洪州知州也来了?”。
  “是,还有江州钱通判,你们便在此等候,稍安勿躁”。
  因为钱通判的关系,特意喊上钱江高想要有个照应,没想到洪州知州也来了,朱淘兴奋地不停搓手,问钱江高:“洪州知州是不是夏竦夏子乔”
  钱江高有些诧异:“大官人如何知道?是他,他知黄州时由江州路过,宴席上我见过他一面”。
  朱淘哈哈大笑:“夏子乔名气大,略有耳闻”。
  心中暗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夏竦是此时最可能遇上的史书记载人物,天圣年间他正好徒迁知洪州,而洪州是江南西路路治所在,离江州约200多公里,本没想到碰到他,未曾想他也来了。
  估计是转运使何清在洪州听到禀报,把他也带过来了。
  夏竦本是江州德安人,因父亲与契丹战死,荫了个主薄的小官,后来参加礼部考试,考中贤良方正科,算是有了正途出身,此人资质明敏,喜好读书,写文章典雅修饰华丽,赵祯做太子时,被推荐为东宫资善堂教习,与赵祯结下深厚渊源。
  属于赵祯的东宫旧人,深得太后皇帝信任。
  他本在朝廷中枢任礼部郎中,稳居中枢积累年资便要拜为宰执,哪知道他显贵之后多宠爱姬妾,被老婆杨氏恨入骨中,翻出些隐秘之事,伙同弟妹一同将他告到开封府,开封府报入朝廷,夏竦由此被御史台弹劾,贬为职方员外郎、知黄州,两年时间一路移邓州,又徙襄州,天圣年间正好知洪州。
  朱淘知道,再过几年,夏竦便会走通宰相王钦若和内侍张怀德的关系回到中枢,此次正是结识他的天赐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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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钱两人坐在房间等了良久,忽然门外传来说话声,话声中几个随从拥着四个人鱼贯而入,当中是个老者花白胡须,钱江高低声道:“此乃转运使何清”。
  何清脸上十分兴奋,边走边道:“有此神物,天下百姓有福了,未曾想老夫年逾古稀还能见到福泽万民之物”。
  钱江高小声道:“左边是袁之宏,右边是夏竦”,朱淘点头,跟在后面的是钱通判了,头前领路的是翟雨灵。
  四人各自坐下,翟雨灵上前行礼道:“这便是培育出红薯、土豆、玉米之人”,一指朱淘,四人皆尽惊讶看着他,没想到如此年轻。
  何清问道:“你培育此物用了多少时日?怕不是从年幼之时便开始了吧”。
  朱淘道:“实不瞒上使,此三物是我父亲培育,只是他老人家未曾见到成功便已去世,他临终前留下遗言,一待功成便要献给朝廷,以解天下众民之口食”。
  袁之宏道:“你父子有此心,天下众百姓世世代代要感你们的恩德”,对着何清道:“史书上‘人相食’之事终可断绝矣”。
  华夏历史上不乏饥荒导致的惨事,司马光的《资治通鉴》,从周威烈王到五代周世宗显德六年,一共1362年,“大饥”一共出现41词,“人相食”一共出现33次,平均每33年发生载入史册的饥荒,每41年饥荒严重到“人相食”。
  只是朱淘明白,这些高产作物只能保得几十年,远未到永远断绝饥荒的地步。
  现时整个华夏人口已达1亿,出了高产作物,人口不到百年便会膨胀到4亿,而在农业社会低效率生产条件下,即便用上红薯、土豆、玉米,4亿人是华夏大地承载人口的极限,一如康乾盛世末年那样,土地触到承载天花板,不发生工业革命造出化肥,不城市化放慢人口增长速度,还是会食不果腹饿殍遍地。
  夏竦道:“不知这三物适不适合北方栽种,我刚才听得栽培方法,这红薯好像不适合北方”。
  朱淘恭恭敬敬道:“夏太守有所不知,此三物可以培育出不同品适应北方气候,只是玉米和土豆耐寒较好,相对红薯更易成活一些”。
  夏竦点头,何清道:“我要将此事上奏朝廷,专门派人推广种植,三位,可要和我一起联名上奏?”。
  三人一齐答应,何清对着朱淘道:“你是何方人士,父亲姓甚名谁,我为你向朝廷请功,连同你父亲一齐赏个官身”。
  未等朱淘回答,钱通判道:“这是江州创出玻璃炼制之法的朱淘”,笑道,“现下鼎鼎有名呢”。
  四人皆尽吃了一惊,在江州掀起玻璃狂澜的居然是他,现在整个江州都被卷入,大街小巷贩卖玻璃的比比皆是,说起朱大官人谁人不知,未曾想是这么一个年轻之人,也没想到居然是培育作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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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之宏晒道:“原来是你,你育出三种作物,功在千秋,可玻璃此物却是奢侈物件,现下江州一城百姓全都投入之中,荒废农桑,实则大大不妥”。
  朱淘道:“袁太守有所不知,玻璃此物虽然影响耕织,但可以与别处换得银钱,这银钱之增足抵得上田地之产出”。
  袁之宏道:“若是全天下都去造玻璃,民何以为食,何以为衣,国家岁入何以保证,难道库房里皆堆上玻璃,百姓饿了寒了全都吃用玻璃?”。
  朱淘道:“一处造玻璃,另一处必然做别的事情,此乃分工,分工越细,获益越多,怎会全天下都去造玻璃”。
  工业社会比农业社会最大的优势在于社会分工,分工提高效率,整个社会通过价格调节各处分工,某个地方造某物具有比较优势,它便能压低价格价格,别处便不会做此物。
  农业社会重农耕,本质上是田地产出粮食不足以糊口,靠天吃饭抗风险能力差,碰上旱灾水灾便要卖儿鬻女,所以强调所有人都要去种地,种完之后的剩余都要存储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朱淘要推动社会进入工业社会,高产作物必不可少,更多的人投入工商,耕种的人少了,若没有粮食保证,难保会陷入动乱。
  有红薯、土豆、玉米撑起几十年的丰衣足食光景,足可以在不挨饿的情况下,转换社会运行方式。
  袁之宏怒道:“狡辩,玻璃此物都是南人贪图享乐,舍本逐末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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