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很白的小白和小白的小白

　　人们常说，要想走得快就要独自前行，但是要想走得远，就要和别人结伴同行。我一直觉得这句话主要是想提醒我们，远行时一但没钱了，可以把同行的人卖了换钱。可让我为难的是，贾旭升怎么看也卖不了几个钱。所以在贾旭升小心翼翼的看着我，说“我把钱丢了，你真的不打算骂我两句吗？”时我叹了口气，看着远方徐徐升起的烟云说“骂你干嘛，这的确应该是你这个智力等级的人会做的事情。”
　　我看了看贾旭升，告诉他现在我要去给别人算卦赚钱了。贾旭升很惊讶的问我“你还会算卦？”“现在得会了”
　　在白货店子的时候，我和师兄专门谈起过卦算方面的事。师兄觉得卦算的精准与否取决于这个人对卦算方面的研究和对天地至理的了解。但我在观察了很多流派和实际案例之后发现，算卦的关键在于，找对合适的傻子。
　　贾旭升看着街上匆匆赶路的行人问我“这怎么去找，人家又没把傻子两个字写在脸上。”我看着贾旭升满脸的傻字告诉他“我身后那个在摊上买香烛说待会要去小竹山上香的姑娘就是我们要找傻子。”
　　买香烛的姑娘衣服明显是上好的料子，一看就知道有钱。天气马上要下雨，大家都急着赶回家，唯有她还要去山上上香，这肯定是个傻子。我让贾旭升去城中的酒馆里避雨，而我轻轻一踮脚，拔身向小竹山顶跃去。
　　我在小竹山顶等了半天，姑娘才上来。雨下的很大，香烛怎么都点不着，只得先拿着东西跑到旁边的亭子里避雨。我也走进亭子，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看着天边翻滚的雨云。过了一会姑娘开口问道：“那个，你也是来上香的吗？”我摇了摇头，姑娘又问：“那你是来爬山郊游的？”我又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接住一片落叶，叶尖朝下，轻声说“云转三十七入龙，叶落二十一归四十九。”姑娘很好奇问我在干什么，我说这是师傅给我每日安排的功课，一日一算。姑娘很惊讶，“你还会算卦”。我笑了笑，说“我给你算算姻缘吧。”
　　“这个也能算吗”“你今天不来这里，我便算不了，但你来了，卦象就已经现了。”
　　姑娘很紧张的看了看天，然后问我，“那我的姻缘是什么？”我很认真的告诉姑娘“你的姻缘就是这天”，“天？”“便是这天，现在正是中午，你到这观景亭来的时候，本来刚好可以看到太阳升起，所以你的缘分解做旭升二字。”姑娘看着这天很疑惑的说“可是今天下雨根本看不见太阳啊？”我转过身去说“没错，今日日出已做伪，所以你的缘分解做贾旭升”。
　　我随手捡起一把小木棍扔到地上，假装看了一会便告诉姑娘，待会下山直接去城中最好的酒馆，你的缘分就在那里。
　　姑娘听完又羞涩又开心，立马就准备往山下跑，刚跑两步又回来问我“你算命要收多少钱啊？”“不收钱，”我对姑娘正色道，“姑娘以后记住，算命跟你要钱的，都是想骗你钱财。算缘分，缘分不到又怎么算呢”姑娘很开心，连说记住了，说完又问你们算命的是不是都很容易遭天谴？我听说书先生常说你们算命的常常因为泄露天机就被惩罚了，你帮我算命没事吧。我摇了摇头说“算卦的确是窃取天机的事情，可是天道宽厚准许我们行善消灾，所以我们看到街上有乞丐流民，都会尽自己的能力帮助他们，这也是为什么有些高人算卦动辄就要收千金，但却依旧只是衣能蔽体食能果腹而已。”
　　姑娘一听，连忙从身上掏出一只钱袋塞到我手里，然后转身就跑，跑了几步才对我喊道“我很有钱的，这些钱你拿去行善消灾吧，不能因为我的事再麻烦你了，还有我姓叶，以后在这里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
　　我在城中买了把伞溜达了半天，才去酒馆找贾旭升。酒馆里人很多，但是却静悄悄的。我走进去找到贾旭升，坐在他对面倒了碗酒，贾旭升看见我很惊讶，他一边把酒坛子护住一边问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家酒馆？”我抓了两颗花生米说，“你要是有钱，找酒馆肯定挑便宜的，可你今天没钱，揣着喝霸王酒的心思，可不得找最好的。”贾旭升一脸心虚的看着我，给我添了点酒说，“煜啊，你不知道今天，有一姑娘过来，一进店就问谁是贾旭升，知道是我后和我聊了几句，还把我酒钱结了，你猜猜那姑娘是谁。”我冷笑的看着他说“莫不是城南叶家的小姑娘找到你了，对你一见倾心？”贾旭升很惊讶的看着我说这你都知道？我把一碟子花生米都抢过来说，“对不住，今天我会算命。”
　　我越坐越不对劲，这酒馆是给哑巴开的吗？怎么这么安静，我看了看四周，发现有个拿琵琶的姑娘坐在一个伙计旁边低着头喝茶。于是我摸出一角碎银子弹到姑娘的桌子上喊道，“姑娘麻烦唱个欢快的曲呗！”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有破风声，我反手一抓，发现是一根筷子，我转身看去发现了一个长得很白的姑娘。我悄悄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指，贾旭升凑上来小声给我说，“这个姑娘喝醉了嫌吵，刚刚已经收拾了一圈人了，这些人被收拾完不敢说话，又觉得就这样走出去丢人，所以才这么干坐着。”楼上的姑娘这时说话了，“底下的那个再说话我抽死你信不信？”我看着她点了点头，然后用手里的筷子很有节奏的开始敲酒碗，叮叮当当当当叮，悦耳的很。
　　那个姑娘回手一抓，直接从二楼跃下来，在离我三尺远的地方空心握拳对我一伸，然后很奇怪的看着自己的那只手问我，“哎，我的剑呢？”我看出来了，小白姑娘是真的醉了。我把酒碗递给她，说来，坐。小白哦了一声坐下来，捧着酒碗开始慢慢喝酒。我问小白，“你是女侠吗？”小白想了一下，很用力的点了点头。我又问小白，“小白啊，你知道江湖里最缺的是什么吗？”，小白把酒一口喝完回答我，“是武功秘籍！”我给小白添满酒告诉她，“是缘分”。
　　我用筷子指着酒馆里的人对小白说“你看这满屋的人，没有谁会和你分享自己的酒，但是你却在喝着我的酒，你说这是为什么？”贾旭升凑上来说“因为你自己把酒碗给她了”，我看着贾旭升问小白“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特别聒噪？”小白点了点头，然后我对小白说“小白打他”，小白起身一脚就把贾旭升踹飞了。我看了看躺地上爬不起来的贾旭升，把所有酒都推到小白面前，说“酒啊，喝不尽的是愁，人呐，理不清的是缘，缘啊，妙不可言，你听懂了没有？”小白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我说没事儿，我也不懂。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根丝带给小白绑上，告诉她缘分啊就和这丝带一样，绑上了就是交情，绑久了就是感情，那一天丝带掉了，留胳膊上的印儿就是绝情却不忘情。小白听的一脸恍惚，指了指面前的酒问我能不能喝，我点了下头，她很开心的又倒了一碗。
　　我看着小白喝酒，屋子里人盯着自己的酒碗，贾旭升终于爬起来瞪着我。我指着小白手腕上的丝带问小白这是什么，小白想了半天回我，“交情！”我很欣慰的看着小白说，“我要去剑南，就冲咱俩的交情，你是不是得一路保护我”，小白很纠结的看看我，又看看酒碗，我加了一句“剑南有好酒”，小白把酒碗啪的一放，豪气云天的说“好！”
　　我们三个人一起走出酒馆的时候，我看到旁边有个小乞丐，便扔给他一枚铜钱，然后轻声说了一句“日行一善”，贾旭升不敢走在小白旁边，就跟在我后面。路上他小声问我，小白的武功有多高，我想了一下，告诉贾旭升，大概有一鹅的水平。贾旭升皱着眉头，“哈？”我耐心的给贾旭升解释，当年秦国一统天下，统一完文字货币度量衡后，便顺手统一了天下对武功水平的划分方式，这便是秦分法。秦分法主要将武功水平划分为三等，鸡鸭鹅。鸭可以吊打鸡但遇见鹅只能跑。小白大概就是一鹅的实力。贾旭升又问我是什么实力，我说我差不多是一点八人吧。一鹅大约等于两人，“人”的评级独立于鸡鸭鹅之外，因为“人”主要是给那些有脑子的人。贾旭升很期待的问我他有几人的实力，我说，“连这种随口编的故事你都信，好好练功，争取做一只好鸭吧”。
　　和小白一起赶路，又开心又方便。开心是因为贾旭升很吵，但这一路上小白觉得他很烦，于是贾旭升开口小白就揍他，突然世界就很清静。方便是因为平常赶路贾旭升一里一休息三里一找饭。但现在一直被小白追着他打，无形中就快了很多。
　　出了隆州，就是剑南。贾旭升回望着远方朦胧的山问我，“你说为什么那个姑娘就会相信我是她的缘分呢？”我拍了拍他肩膀对他讲“你要知道，如果你长得帅，你说什么都会有人相信的”，“够了你闭嘴”。我看着贾旭升魂牵梦绕的伤心模样，问小白，“你知道人最难明白的是什么吗”，小白摇了摇头。我说“是两个人因为彼此吸引愈走愈近，成为朋友、知己、恋人，却又突然渐行渐远，形同陌路。”小白喝了一口酒袋里的酒，说她还是不明白。我说我也不明白，所以我们现在没有地方可以安顿下来。贾旭升问我，宋小白你的店子呢？
　　店子啊，可我已经不是白货店子的小白掌柜了，我是宋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