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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三月末的时候,院中的桃李都开了花,远远看去如同一片粉白夹杂的云锦,空气中泛着似有若无的淡淡花香,走在其中就让人觉得沁人心魄。沈知晚自那夜里见过白非墨后,连续好几日都未再看到他,她还是待在赵嬷嬷身边,帮衬着做些杂物。除了王府另外个丫鬟白苏已经回来,一切都与之前没有变化。
“知晚,你不知道,王爷那时多厉害。”
梨树下,沈知晚一手托腮坐在石桌前。
她的身边,是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娇小女子,穿着一袭绿色齐胸襦裙,头发梳成了双螺髻,以嫩绿色丝带点缀,长得甜美可人,一张圆圆的脸上带着两个浅浅的梨涡,笑起来十分讨喜。
她就是白苏。
此刻她正絮絮叨叨念着白非墨以往的“丰功伟绩”,双眼里冒着星星,那副崇拜至极的样子让沈知晚想到了现世疯狂追星的迷妹们。
当然,白苏仅仅是追捧白非墨罢了,并没有任何其他不单纯的心思。
这是沈知晚经过细心观察后得出的结论。
关键就在于,这丫头实在太能说了,她从午后到现在,听她不停歇地说了足足一个时辰了,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关于白非墨的事迹,都快能背出来了。
早知道会这样,她一定在看到白苏时就远远躲开,这种已经可以称之为灾难了吧!
“行了,快把东西送去给王爷。”赵嬷嬷的出现,可算打断了白苏兴致高昂的谈话。
白苏嘟嘟嘴,不甘不愿地接过赵嬷嬷递过来的托盘,上面放着一只成年男子巴掌那么大的白玉盅,里面盛的是赵嬷嬷特意吩咐厨房做给白非墨的汤药。
据赵嬷嬷说,每年冬日和春季白非墨的膝盖就会疼,所以尽量做些东西给他食补。
之所以让白苏去,是因为白非墨不允许其他人近身。
“可是我等下还有事诶。”白苏蹙眉道。
赵嬷嬷等下也走不开,又不能随便让人送过去,她眸光一转,看向懒洋洋坐在石桌前的沈知晚,沉吟道:“沈丫头,要不你替白苏送去给王爷吧。”
沈知晚指指自己,怀疑自己听错了:“我?”
“是啊,就你了。”赵嬷嬷笑眯眯把托盘放到她手上,半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眼珠骨碌碌转动着,不知在打什么主意,白苏笑嘻嘻地补充道:“放心吧,王爷这会儿不一定在屋子里,你只要交给无心阁的护卫就可以了。”
“真的没事?”沈知晚怀疑地盯着她。
“放心啦,没事没事。”
她还想说什么,白苏已经推着她往外走:“快去吧,晚了万一真的撞上王爷怎么办。唔,虽然撞到他也不要紧啦。”
白苏已经拉着赵嬷嬷回厨房了,被赶鸭子上架的沈知晚无语地端着托盘。
想到白非墨这个人,沈知晚就觉得心里毛毛的,但转念想想,她只要把东西交给门口的护卫就行了,又不用亲自碰到他,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她满心忐忑端着东西往白非墨的院子去。
秦王-府分为东南西北四苑,其中最中间的就是白非墨住的寝房,是一处单独辟出的别苑,唤作“无心阁”。沈知晚来到王府后还未来过,她根据路过的下人的指示,总算到了那里。
期间沈知晚碰到了白管家,因着前几天才杀了人家侄子,沈知晚看到他总觉得不自在,结果白管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看得沈知晚疑惑不已,思忖着就是捡来的侄子都不该是这种态度吧。
“无心阁。”
仰首望着牌匾上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沈知晚偏头看看四周,并没有发现白苏所说的守在门口的护卫。
她盯着前方精致的别苑发愁。
与王府处处透着富丽堂皇不一样,白非墨所住的地方非常清净,二层高的阁楼坐落在后面,苑中有一块荷塘,一座小小的假山,还有朵朵碧绿的莲叶立在水中,风一吹,莲叶翻滚成一片,分外雅致。
干脆把东西放在地上算了。她撇撇嘴。
侍卫南星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沈知晚的到来,平常都是白苏过来的,今天这是……
他默默看了看眼房间紧闭的雕花门,挑了挑眉。
连他都感觉到了是沈知晚,屋内的人显然不可能没发觉了。
“你找王爷?”南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沈知晚背后。
她被他惊了下,端着托盘的手紧了紧:“是,是啊。”
看到他,沈知晚当下就要把东西塞给他:“既然你在,那就由你交给他吧。”
南星身子往旁边一偏,扬眉道:“我是王爷的近身侍卫。”
沈知晚满脸莫名:“我知道啊。”从来王府第一天,他差点把她给杀了,她就知道这件事了。
南星双手抱在胸前,摇头晃脑地道:“所以我只负责王爷的安全,其他事情概不负责。”
沈知晚:“……”
兜了一圈,原来是说他不做这些粗使活儿。
“王爷此时不在里面,你端进去放在桌上吧。”南星继续一本正经说着假话。
沈知晚颇为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他这个侍卫就在这,白非墨会不在屋子里?
大概是南星那张俊朗的脸太具有欺诈性,沈知晚很快就打消了怀疑的念头,放心大胆地端着东西往苑中走去。
阁楼底下的门虚掩着,沈知晚用肩膀小心顶开,连多看两眼的想法都不敢有,目不斜视走向屋子中央的圆桌前。
啪嗒。
她小心放下白玉盅,就低着头准备出去。
白非墨的屋子,怎么想都感觉是个狼窝,太吓人了,她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就在沈知晚的手离门仅有一尺远的距离时,忽而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冷冽嗓音传来:“本王好像说过,不要靠近这里半步。”
她偏头看过去。
刚才她压根没注意两边,所以也就未看到,在屋子最右边的书桌前有人正坐在那里。雕花镂空的窗户被推开,能清楚地看见外面有梨花瓣簌簌落下,不时有几片打着旋儿飘进来,落在那个一身月白色衣袍的男子身上。
每每看到这人,即使周遭再如何喧闹,他所在的那一隅仿佛都格外的静。
这种画面无论怎么看都很赏心悦目,奈何……
沈知晚没那个胆子去欣赏。
“我……现在、立刻、马上出去!”她讪笑着往回退,头也不敢回,内心祈求他千万别叫她。
“站住!”
老天没听到她的心声,她刚走两步就被他叫住。
她僵立在原地。
他缓缓转动着轮椅过来。
深吸口气,沈知晚转过身面对着他,端着一张假笑兮兮的脸,尽量把声音放得温柔:“请问,王爷还有何吩咐?”
看着她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他冷笑一声:“收起你那难看的假笑。”
沈知晚立刻闭紧嘴巴。
他扫视一眼放在桌上的白瓷碗和白玉盅,眉头微微蹙起:“怎么?连丫鬟的活儿都做不好?难道还要本王亲自动手。”
沈知晚:“……”
前两天还直言不讳杀她的人,她哪里猜得到他会真的让她过去伺候!
她紧抿着唇,快步走到桌前为他盛了一小碗汤药。
一股清清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她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滞。
沈知晚不曾仔细看过那本书,所以并不知道白非墨的腿为何会变成这样,只知道原主心狠手辣毁了他的容貌。
她恍惚想起初见时。
他在书房里,她站在门外,隔着珠帘,惊鸿一瞥到的半张侧颜,她不由得心生感慨:若没有原主的事发生,那此刻出现在她眼前的,该是何等倾倒众生的容华……
静静把白瓷碗放到靠近白非墨的那一边,沈知晚双手规规矩矩负在背后,眼珠动都不动,静待着白非墨下一个指示。
白非墨瞟了一下她放好的瓷碗,眸光再度落回到她身上。
见他半晌没有动静,沈知晚心里打起了鼓。
难道还要她喂他不成?
幻想了一下她小心翼翼拿着勺子把汤药送到他嘴边,他从善如流含住的样子,沈知晚打了个寒颤。
好在白非墨似乎并没有要这样做的样子,他沉默着端起白瓷碗,没管勺子,直接把里面那黑乎乎的汤汁一饮而尽。
光闻味道这汤汁跟药没什么两样,弥漫着一股苦涩,沈知晚看他面不改色喝下去,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沈知晚总想着《盛宠》这本书她看得不多,事实上,她除了看到过一点原主受折磨的片段,就只记住了白非墨。
正因为这样,她才会知道他双腿不良于行,知道他的眼睛是罕见的蓝眸。
不过,也仅限于这些。那时不知怎的,她在匆匆翻阅过书页时,不经意间……就记住了他名字。
另外三个她则一无所知。
不知是哪根筋不对,沈知晚突然脱口而出:“你还记得沈绾么?”
“沈绾?”白非墨正在放下白瓷碗的动作滞在了空中。
沈知晚立刻就回过了神,待到想起方才她问了什么,脸色骤然变了变。
“你问这作甚?”白非墨的反应比想象得要平淡得多,至少在沈知晚看来是这样。
沈知晚支支吾吾,又不敢不应声:“我……我随口问的。”总不能说,秦王殿下,我就是毁了你容貌的那个沈绾。
白非墨侧首回望向她,看着她那张泛着蜡黄的面容,薄唇边勾起一抹极轻极缓的弧度。
然后,他一掌把桌子给劈成了两半!
哗啦一声巨响,惊得沈知晚整个人都往后跳了一步。
目瞪口呆看着一地残骸,她再次确定,她要是暴露身份的话绝对会被白非墨剁了!
他盯着沈知晚:“滚出去。”
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沈知晚怒气腾腾操着托盘冲出屋子,当然,没敢摔门,她是温柔地、小心地把门给带上的。
她不怕强权,但是怕强拳啊!
站在别苑中,沈知晚忧伤地仰望着天空叹息。
角落里,靠在假山旁的南星看着沈知晚脚下生风般走出无心阁,愣了好一会儿。
沈知晚不知道,除了负责收拾屋子的赵嬷嬷,这座无心阁这么多年来,从来不允许外人踏入过半步。
连南星都不敢轻易进去,更别说是女子了。
屋内,白非墨倚靠在椅背上,抬首望着天际翻滚着的黑云。
看这天色,明日会有大雨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