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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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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从天而降的西瓦诺陨星,带来了酝酿毁灭的种子。埃尔法的种子在地球扎根以后,闪电般征服了人类世界。人类无法消灭埃尔法,因为它们太贪婪了,热能、电能、核能都是埃尔法的食物。一发导弹可以摧毁一条街的埃尔法,然而在尘埃未定之前,新的更多的埃尔法就会卷土重来。某一个大国不顾联盟国的反对,动用核武轰炸埃尔法的发源地,在沙漠里留下了半径十公里的大坑,埃尔法的种子被尘埃云卷入大气,一个月内便扩散了半个地球。
  人类社会已经无法重组,因为埃尔法吸干了城市的电力,摧毁了建筑。当它们占领地球所有角落后,埃尔法花绽放了。从北极到赤道、从摩洛哥到复活节岛,数万亿埃尔法花在同一时刻绽放,醉人的花香笼罩全球,将人类推到了灭绝的边缘。
  人类从那一天起失去了太阳,永夜降临。
  埃尔法的花香是一种未知的气体,充斥大气层与氮、二氧化碳混合后,形成了完全阻隔阳光的反射膜。在地球陷入黑暗后,唯一的光源只剩下被称为光谱植物的埃尔法。三年时间里,地球上98%的物种灭绝了。全球总人口从70亿锐减至2亿,幸存的人类只能依靠埃尔法维生。然而没有了能量,埃尔法也开始凋败。但这些外星植物很快进化出食腐的特性,开始在地球的餐桌上大快朵颐。
  回到房间里,他抱着烟灰缸躺倒在床上,嘴里叼着烟望着黑暗中看不见的天花板,就在两个小时前埃尔法开花的时候,他偷眼瞟见,将军趁着其他人望向天空时,偷偷低头摘下墨镜擦眼睛。这是他头一遭看见将军哭,那样子就像一头悲愤的狮子,通红的眼里放射着凶狠的目光。
  同伴吐了,他一直强忍着,坐上副驾座准备回去时,却趴在窗边大吐特吐。可能是后车厢的气味刺激了他,他吐个不停,到最后连胃液都吐干了还在干呕。从没有人是这样的吐法,他原本是个黑铁般的男人,冷漠而坚硬,可如今却崩溃般狂吐不止。
  做这种工作,要不第一天就发疯,要不就习以为常。
  同伴曾经这样说。
  第二天将军告诉说和他搭档的那个人自杀了。发现尸体时,整个房间里溅满了血,同伴的尸体挂在天花板上,舌头伸得老长,就像在呕吐一般。
  “他首先尝试了割腕,似乎没能顺利死掉,手腕上密密麻麻全是伤口。无奈之下才选择了上吊。他拆了床单,撕成一条条拧在一起当作绳子。你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在双手割腕后完成的。”
  他沉默了好久,脑海里似乎清晰地看见了那个崩溃的男人,蜷缩在黑暗里,用血淋淋的双手撕扯着床单。
  将军塞过来什么东西,他回神一看,是一整条烟。
  “你是个好司机,想不开的时候就抽烟,这烟抽着绝对比你的舒服!”将军说完就离开了。
  周围的埃尔法舒展枝条,藤蔓悄悄缠上了他的裤腿。他回过神,看着小蛇般纠缠的藤蔓,一脚碾了上去。
  4
  “老兄,你听说过北极的极昼吗?足足半年,太阳升起就不再落下,数十尺厚的冰层融化,北极熊踩着浮冰,等着抓露头换气的海豹。因纽特犬们拉动雪橇,载着爱斯基摩人到近海边捕鱼。抹香鲸跃出海面,喷出的水柱有十米来高。”
  “你看到过?怎么这么熟悉?”
  “我有一半的爱斯基摩人血统,曾经也在北极圈附近的城市生活过几年。”
  “现在呢?”
  “现在?当然都灭绝了呗。北极熊也好、抹香鲸也好、因纽特犬也好,北极再也没有极昼,太阳永远不会再见。恐怕连爱斯基摩人也消失了吧。”
  “你现在在哪?”
  “我在中国南方一个曾经四季如春的小城,整个城市只有我一个人!”
  “有生之年还能遇见?”
  “难说难说,那些植物都快枯死光了,该死的西瓦诺,我留着最后一颗子弹,迟早会用到它。”
  “你死以后,我们离灭绝又近一步了。”
  “哈哈哈,所有东西都死了,只剩下我们孤零零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我现在是醉生梦死啊。酒吧的酒随意取用,整天往那些植物里送人,不喝个大醉谁都会发疯!”
  “你送了多少人?”
  “三千六百零七具。”
  “可那些植物还是死了。”
  “是啊,饿死鬼们可没多少养分。”电话对面接着说,“该死,没电了……该说永别了,老兄。”
  “永别了……”
  “哈哈哈……末日快乐!”
  他挂断了电话,捧起电话机砸了个粉碎。
  5
  3672400。
  屏幕中央弹出的窗口里,鲜红的数字显示出地球仅存的人口,三百六十七万两千四百人。关闭弹窗后他按下了左下方的按钮,白色弹窗提示:
  发送存活通告?
  他按下了“是”。幸存人数又增加了一位数。
  他咽下了啤酒,将易拉罐捏扁扔进了阳台外的黑暗里。起身时碰到了电脑桌旁的植物,沾满了荧粉的胳膊上发出淡淡荧光。“该死!”他拍打胳膊上的荧粉,而被碰到的植物卷起了宽大的荧光叶,露出包裹在叶片里的白色花蕾,花蕾的光堪比500瓦的灯泡,他捂着眼用毛巾把它盖住了。
  客厅里暂时待不了了,他打开另一罐啤酒,跑到阳台上吹风。
  其实根本没有风,地球上已经不存在风了。风由地球表面温差不同产生,而自从大气外层被一层完全反射太阳光的气体膜笼罩以后,诸如风这类人们原本熟悉的东西都消失了。
  没有了阳光,人类依赖埃尔法的植物光源;没有了电力,人类依赖埃尔法的生物电能;没有了食物,人类只能饿死。埃尔法是无毒的,但吃下它的人都死相凄惨,它会在人体内继续生长,穿透皮肤将活人变成养料。
  阳台上摆了张折叠椅,架着一把狙击枪,他把易拉罐放在阳台上,端起狙击枪用红外线瞄准镜扫视外面的环境。那些外星植物们在瞄准镜里显得很安详,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像海葵一样晃动着成千上万的藤叶。他住在十二楼,能够清楚的眺望见小半个城市,埃尔法们将这座原本人口过剩的二线城市,变成了宛如梦境的死亡丛林。
  出于习惯,他将所有能看到的地方统统检查了一遍。他知道这种做法是徒劳的,幸存者们都躲在室内。全球有三百万多名幸存者,却有千万座城市,在遍布死人和埃尔法的城市里,幸存者的工作就是将尸体抛进埃尔法当这些植物的食物,以免尸体腐烂的气味让整座城市窒息。
  当瞄准镜挪到中央广场的喷水池时,他的身体忽然僵硬了。埃尔法树盘踞的池子里,没有丝毫涟漪的翡翠液体如同无瑕的玉石。当瞄准镜扫过表面时,他却恍惚看见了一张脸。
  池里的那张脸呈翡翠色,是个女人。几天前池中的尸体已经被埃尔法消化干净了,这时突然出现一具尸体,让他毛骨悚然。或许是外地的流浪者,其他城市的埃尔法凋谢后,只好四处流浪最后失去了理智,喝了池里的液体死了。
  他起身离开阳台,穿上外套和高筒靴,将匕首插进鞋套里,推门而出。
  从公寓到中央广场之间隔着好几条街,被茂密的植被覆盖,行走起来如同在横穿丛林。他挥刀开路,茎干里的电浆溅满全身,有一种电解质的气味。埃尔法们生长速度极快,他身后砍出的路,不到五分钟就被新生的藤蔓重新覆盖了。
  中央广场如今已然是埃尔法的乐园,各种类似古代羊齿蕨类植物的埃尔法们蜷曲着或宽大、或细长的荧光叶。在幽深的植被群深处,女神像支离破碎,那株巨型埃尔法静静舒展着光芒刺眼的枝叶,两人合抱的根部如同巨蟒穿破大理石地板,细小的呼吸根从**两侧生出,垂落到喷水池里。抬头望不见这株外星植物的冠顶。
  他想起了生命之树下的乌尔达泉,诸神黄昏后,乌尔达泉的残垣断壁想必就是眼前这般情景。
  那具尸体浸泡在翡翠液体里。
  这些液体很危险,因为其中充满了电能。埃尔法们吸干了整座城市的电力,电和热是它们的食物,所以每一株埃尔法内部都充满了电能。这样一株巨型埃尔法树,其内部电压可达3000瓦,靠近它都有危险。
  他从没见过埃尔法这样的反应,池中泛起了细密的涟漪,细根们如触手摆动,肉眼可见的电弧在池里流窜,女孩的四肢也轻微抽搐。
  她还活着!
  他脱下了高筒靴,将裤腿挽到膝盖,蹚进了喷泉池里,触电的感觉立即传遍全身,双腿一阵麻痒,如同千万针扎。他咬紧牙关,蹚到了女孩身边,她的长发在翡翠液体中飘荡,睫毛微微颤动。
  双手刚刚碰到她的肩膀,眼前便突然一黑,刺痛感贯穿了脑部和手心,他随即失去了意识。
  “醒醒!”
  呼喊持续了十几遍,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醒了,努力睁开眼睛,面前出现一个女孩,湿漉漉的酒红色头发,苍白的皮肤,黑色的眼睛。
  是她,是水池里的女孩。
  他捶着刺痛无比的额头,似乎闻到了身体内部散发出的焦味。他低下头,发现自己躺在几片埃尔法的叶子上,浑身都沾满了荧粉,而且湿透了。
  “亚力?”女孩问。
  他微感诧异,顺着女孩的目光,才低头瞟见胸牌上刻着自己的名字,有些尴尬的点头。
  女孩正拿着毛巾擦头发,脚边放了只背包,拉链半开,露出了手枪的握柄。
  “怎么搞的……”他问道。
  “你碰到我,被高压电流打晕了。”
  “怪事,你为什么没事?”
  女孩的眼睛盯着他的脸,一边麻利地擦着头发,一边耸了耸肩搪塞掉这个问题。她的手指在水里长时间浸泡已经起皱。
  “来自哪里?”他问。
  “北方,走了一千三百公里,花了半年时间。骑摩托、开货车、走路。”
  “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这里照样什么也没有。”
  “埃尔法到来之前,我正准备毕业旅行,既然现在世界已经是这副模样,我就更要抓紧时间了。”
  “其他地方都没有人了?”
  “有……可他们已经不能算作人了……”
  “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变得疯狂。你很勇敢,你叫什么名字?”
  “蕾娜塔。”
  “Renata.”他喃喃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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