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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力阴沉着脸坐在驾驶座上，将一辆17吨载重的货车停在路边，等待同伴将推车里的尸体扔进车厢。车厢里除了尸体，还有六吨冰块，用来延缓尸体的腐烂。
被前车轮碾压的那株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就像无数条复仇的蛇，浑身发出水银色泽的光芒。前车窗已经被这些植物彻底覆盖了，他跳下货车，蹲在路边大口抽烟。
头顶的天空黑的像一口锅盖，遮住了来自宇宙的所有光辉。他朝着天空吐出烟圈，直到那些植物爬到脚边，才站起身来踢开它们。
“该死的埃尔法！”他咒骂道。
他看了看表，时针指到了11点。快到中午了，可天依然黑着。时间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概念而已。
“忙完了没有？”他冲推推车的同伴问道。推车里横呈着一个中年妇女和四个小孩的尸体，他们睁开的眼睛里一片灰白，仿佛在绝望的望着自己。
“该死！”他走过去，伸手抹下了他们的眼皮，“被这么盯着看会做噩梦的！”
同伴咧开嘴，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不冷不热的笑：“是吗？我已经习惯了。”
“快走吧，该死的埃尔法们快把我的车裹起来了。”他指了指已经爬上车顶的藤蔓，它们发出的光将货车四周照得通亮。
同伴点了点头，抱起两具尸体朝后车厢里扔去，后车厢里的情形简直像噩梦。等同伴处理完，他急忙关上后车厢的门。埃尔法们缠绕着车门，他拿出匕首一根根砍断，藤蔓断口喷出紫色的电浆，溅在皮肤上有一股刺痛感。
同伴坐在副驾驶座位，摸出烟准备点上，他的手有点抖，虽然面无表情，但看得出他有点想吐。
“赶快处理完回家吧！”
货车的发动机轰鸣着，从埃尔法的藤蔓里艰难的挣脱，那些扯断的藤蔓像断头的蛇一样扭动，流出满地发光的电浆。货车狠狠碾过。
2
街道上盘绕着千奇百怪的埃尔法，宛如幽深的丛林，发光的羊齿叶映照着深处。货车硬生生从植被群里撞出一条路。前脚刚走，后面的空间就被急速生长的植物重新覆盖。同伴两口便抽完一支烟，烟灰缸里已经多了八支冒烟的烟蒂，他似乎稍微缓过来一些，看着眼前纠缠的植物，喃喃道：“神啊……”
他皱紧了眉头，埃尔法里偶尔会露出一截苍白的胳膊或者大腿，那是没有完全消化的尸体，每每看到这些，他都在心里诅咒着神。
货车的终点站是中央广场，当他们到达那里时，一群人已经清理出了一片空地供他停车。他和同伴同时推门下车，下车时才发现整个车身涂满了电浆，如同一根横放的巨大紫色荧光棒。
格莱格瑞将军从人群中走出，戴着墨镜，朝他们挥了挥手。
“只剩三个小时了，你们赶快！”
他打开了后车厢，那群人皱着眉开始背尸体。一株埃尔法树如同一座大楼伫立在废墟里。广场的中央是一个喷泉池，如今喷泉池的残垣断壁历历在目，纠缠着群蟒般的根。
将军摘下墨镜，督促大家背那些尸体，亚力的本职是司机，不需要去干这种活，所以也跟着将军一起看大家干活。
有些尸体已经腐烂了，离开了冰块立即扑来一股恶臭。背尸体的人都全副武装，穿着白色生化服戴防毒面具，他们怕的不是尸体的恶臭味，而是别的东西。
第一具尸体抛进喷泉池里时，两人赶紧退后到广场边缘。
喷泉池里已经没有水了，从埃尔法的根部流出的体液重新灌满了池子。尸体抛进之后，翡翠色的液体开始沸腾，浸泡其中的无数细根将电流导入液体里。池中液体迸发出夺目的光芒，顿时熠熠生辉。
埃尔法的消化开始了。
人们像蚂蚁一样有条不紊的分工，两个小时就搬完了12吨尸体。液体溢出池子向四面流开，将脚下染成了翡翠色。喷泉池几乎已经被填满，翡翠色和死人的惨白融为一体。那些细根缠绕在尸堆里，就像网着密密麻麻的死鱼。
将军从头到尾没有哼一声，像尊黑铁的雕塑一样笔挺的站着，脚下液体发出的绿光映照下，他戴着墨镜的脸显得愈发狰狞。
“我们死后，一定会下地狱。”将军突然戴回墨镜，冷冷道。
他手里一个哆嗦，夹着的烟差点掉落。将军的眼神好像穿透了墨镜，落在他的鼻梁骨上。他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就被将军摆手止住了，随即问他要去了烟和打火机。
将军抽着烟，似乎眉头也舒缓了些，不满道：“亚力，你的烟太次了，改天我送你一条上等的。”
他笑了两声，抽着烟没有搭腔，过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这一次能撑多久？”
将军皱眉：“估计不到一个月，它们吃得多，消化也快，如果A方案不能奏效，就只能启用B方案……”
他叹气道：“B方案……谁会愿意进去？”
“万不得已，上面会使用雷霆手段。”
“这是屠杀！”他咬牙道。
将军没有吭声，皱着眉头猛抽烟。
埃尔法树通体散发出绚烂的光，蕨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朝着漆黑的天幕探去。这株十二层楼高的巨型埃尔法此刻如同恢弘的高塔，冠顶电弧闪烁。
那股气味随即飘来，他忍不住浑身哆嗦。将军也闻到了，藏在背后的手微微颤抖。所有人都低头闭目默哀，这是一场葬礼，一千一百二十五名同胞安葬在这里，他们的尸体被送进埃尔法的体内，化作埃尔法的光和电，照亮人类的末路。
“埃尔法……开花了！”有人大喊。
高塔一般身躯宏伟的埃尔法绽开冠顶的花瓣，露出其中巨大的花蕾，花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血红的埃尔法花朝着太空弥漫醉人的花香，似乎在缅怀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