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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女子心,男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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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源村。
  乃是坐落在百山祖与郡城这条路途中段的一处小村落,村子不大,仅有二十余户人家,但此处两面环山,唯有中间地带地势相对平缓,一眼望去,两山之间农田甚多,茫茫一片,延绵数里。
  时间接近正午,天空广袤蔚蓝,万里无云,太阳盘旋于正空时,恰是一天中光照最为充足的时刻,照得田野里的油菜花闪闪发光,而就在此时,在花田的外头,正有两位年轻的身影往桃源村的方向走去,看他们的动向,不用猜也知道,乃是来自那座茫茫大山‘百山祖’。
  仲春时节的桃源村,油菜花几乎完全盛放,两山之间尽是柠黄一片,显得十分好看。
  于是,其中那位看起来个头较小,模样则十分俊秀的公子哥,此刻虽趴在另一位公子哥的背上,由这位如骡子般的公子哥辛苦背着,但他却自顾欣赏起了田野里的油菜花,一边闻着花香,一边还不忘轻轻哼起了源自宫廷的欢快小调,十分惬意。
  对他来说,这样好看的自然风景,在京城里可看不到。
  如骡子般出苦力的公子哥,听到背上的人还有心情唱歌,顿时气打不到一处来,虽然她唱的确实很好听,可他还是忍不住道:“周锦熙,等会儿到了溪边,本世子先把你放下,你记得把那只扭伤的脚放到溪水里面泡一泡,这里的水十分清凉,都是从山中石缝里分流汇聚而成的泉水,对你脚上的伤势有好处。”
  周锦熙闻言,完全没有生活经验的她,自是不懂其中原理,便怀疑道:“溪水泡脚也能治伤?你可别唬弄本公主,这溪水这么凉,我才不泡。”
  唐惊鸿闻言,一脸黑线,在他和这位身份极其尊贵的公主殿下所相处的这几天来,已经深知自己拿她毫无办法,她完全就是自己的克星,有委屈时得自己受着,有好事时得完全让给她,而为了不与她在口角上发生过大的冲突,免得被她骂个狗血淋头,唐惊鸿大多时间还得强忍住自己的暴脾气。
  唐惊鸿无语片刻,无所谓道:“信不信由你,不过到时你的脚肿的像只猪蹄时,可别怪我。”
  “喂,你这话用的是什么语气,本宫会崴脚,还不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在那个破道观上,本宫又岂会上山?你说,本宫不怪你怪谁?”
  见唐惊鸿识趣的没有接嘴,背上的公主殿下却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接着道:“不过唐惊鸿,本宫倒是没想到,你似乎懂得还蛮多的嘛,别人都说你只是个风流成性,只会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出了事就让自己母妃替你去擦屁股,啧啧,看来这些人都被你骗得团团转啊,真是好心机。但这些年来,你也确实没少逛青楼嘛,我还听说顾首辅家的公子哥,就在你府上住了好些年,且一直不愿回清水郡,就是因为你们东陵郡的姑娘们,长的要比中原女子好看,要不,你也带本宫去见识见识?我倒想看看,那些女子是不是真有传言中的那么勾人心魂,能把你这浪荡子也迷得神魂颠倒。”
  对于逛青楼一事,唐惊鸿不置可否,毕竟他以往去得次数也着实不少,倒是顾梓骁的事,怎么也传到了这位公主殿下的耳朵里?
  唐惊鸿迟疑片刻,恍然大悟,“哟,想不到堂堂公主殿下,也学别人留眼线?啧,不过瞧你这酸劲儿,可比五味斋那独家秘制的十年老陈醋还酸,本世子的牙都要被你酸掉咯。”
  不等背上的俏佳人发怒,唐惊鸿又不知死活的继续道:“我可听说京城那位严家大公子,自小便与公主殿下青梅竹马,还恬不知耻屡屡进宫给公主殿下无事献殷勤,怎么,公主殿下该不会是因为他,才来逼本世子主动放弃婚约的吧?”
  临近溪边的世子殿下,猛然发出一声惨叫,惊动树上春鸟无数,漫天乱窜。
  “周锦熙,你是不是疯……”
  话语未完,腰间便又传来一阵剧痛!
  不得不说,即便对方未曾修炼过武学,可那拧住自己腰间皮肉的青葱玉指却犹如魔爪,力道之大,难以想象,疼的这位背了她一路都不曾流汗的唐惊鸿,顿时大汗淋漓。
  “轻点轻点,喂……你再不放手,信不信本世子把你丢到下边的水潭里去。”
  于是,腰间的力道继续加重,最终在世子殿下毫无底线且低声下气的求饶下,对方才渐渐收手。
  唐惊鸿将背上的周锦熙放下,依然觉得自己的腰部疼痛欲裂,转头看了她一眼,本想调侃她几句,却发现一直沉默的公主殿下,此刻竟是眼眶通红,眼角那晶莹剔透的泪珠,更是止不住在其俏脸两侧滚落,模样十分可怜。
  唐惊鸿见此,不免有些错愕,他可没有料到自己之前那句玩笑话会让对方如此生气,不过仔细一想,确实在这个时代来说,女子对于名节的看重甚至超过了性命,更何况是她。
  本是十分厌恶宫中生活的公主殿下,突然间有些想回宫了,因为在宫中,从来没有人敢拿这样的事来取笑她,更因为,她还有一个君临天下的父皇,只要他一声令下,敢乱嚼这种舌根的人,都会被立刻处死!
  看着眼前这虽是公子打扮,但性情其实要比一般女子更加娇柔的周国公主,唐惊鸿没来由感到一阵心虚,甚至觉得自己此刻还有些百死莫赎。他看着她沉默的样子,便连同自己的脑中也一片空白。
  唐惊鸿试图解释道:“那个……本世……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
  不等唐惊鸿讲完,那低头自顾落泪的周锦熙却突然抬头,冷冷看着他,带着哭腔质问道:“你只想开个玩笑,是吗?”
  唐惊鸿一脸尴尬,无以作答。
  周锦熙则异常刚烈,几乎咬牙切齿道:“本宫告诉你,本宫和那严子忆不仅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会有,唐惊鸿,你不过就是早点想甩开本宫,又何必找这种理由,也好,本宫就如你所愿,你滚吧,本宫自己有脚,也找得到回去的路!”
  不管她此刻说的是不是实话,唐惊鸿自然都不可能真的把她丢下,看着她一瘸一拐就要自己去过那狭窄的溪中碇步,世子殿下只好硬着头皮跟上,生怕她一不小心踏错石阶,掉到溪里去;而周锦熙此刻虽是怒火中烧,可她终是低估了下山时不慎扭伤脚踝所带来的疼痛,外加溪中的碇步间隔,相互间又距离甚远,每一步都需要跨大步才能通过。
  因此,几乎每走一步,周锦熙都感觉自己的脚,疼的像被木棍锤了一记。
  看着前面才走了几步,就已经摇摇晃晃的公主殿下,唐惊鸿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快步跟上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若再不阻止她,她还真有可能掉到溪里去。
  感觉到那只紧握住自己手臂的巨力,周锦熙更加生气,转头怒视着唐惊鸿,吼道:“本宫让你滚,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把你的脏手给本宫放开!”
  不料唐惊鸿却对这些谩骂视若无睹,而那只紧握住对方手臂的大手更没有放开,只见他踏步向前,就与她站在了同一块碇步上,随之又极为蛮横无礼的将她拦腰抱起,完全不顾她的反抗挣扎,快速通过了溪中的碇步。
  安全通过小溪后,唐惊鸿才轻轻将她放下,见她还想骂自己,他终于开口道:“周锦熙,你贵为一国公主,骂功却如此了得,都是跟谁学的?”
  周锦熙怒目相视,“要你管!”
  唐惊鸿突然嘿嘿一笑,牛头不对马嘴道,“本世子方才的言语固然多有不当,不过你真就不觉得,那严子忆对你如此百般殷勤,却不带有什么目的?”
  周锦熙虽然稚气犹存,但本身是宫廷里长大的人,心思何等聪慧敏捷,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她依旧觉得自己很委屈,同时也很生气,便冷声道:“严子忆喜欢本宫,那是他的事,本宫既然被父皇许配给了你这个登徒子,那在未曾与你成亲或者解除婚约之前,又岂能如那些水性杨花的女子一般三心二意?你唐惊鸿有雅兴去青楼寻欢作乐,纸醉金迷,便以为本宫也与你一样?”
  唐惊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只是摇了摇头道:“额……我并没有怀疑你,你先别生气,我只是想提醒你,知道你我之间有婚约的人,在朝中百官里可不少,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严子忆,可他为何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对你献殷勤,你就真的没有想过?”
  周锦熙闻言,陷入一阵沉默,片刻后才撅起小嘴,死不承认道:“那还不是因为你的名声太臭,你知不知道现在朝中的百官,对你非议有多大?”
  唐惊鸿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回答,不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蹲下身子,替她解开了脚上的布条,又慢慢脱下她的鞋子,只留下最后一层白袜。
  周锦熙对于唐惊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自是毫无准备,当下大羞,满脸通红。要知道女子的脚,可不能随便露给男子观看,好在对方适可而止,还给她留了一层袜子没脱。
  周锦熙就欲出口呵斥他的轻浮,唐惊鸿却已站直了身体,面色严肃地对她说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原本是不打算告诉你的,但现在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周锦熙见他如此认真,不由冷静下来,只是脸上依旧愤愤道:“你又想说什么?”
  唐惊鸿直言道:“你带来的那位刘公公,我怀疑是严家的人,在梨花谷时,他当时对我下了死手,所以为了不让他将我已踏入三品境界的消息传扬出去,我只能将他灭口,而后我从他的身上搜出一枚严家玉佩,你也知道,能在玉鉴上刻有家族姓氏的人,身份可不会低到哪去。”
  周锦熙一时间面如土色,没有作答。
  唐惊鸿顺手拨开她那散落在外,又被春风拂乱粘在嘴角的几缕青丝,才轻声道:“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大可不必为此感到愧疚,况且本世子的命,还不至于让一位阉人给收了去,不过你回京后,倒是要小心些严子忆。”
  周锦熙回过神来,瞪了他一眼,喝道:“本宫愧疚什么?本宫巴不得你死在刘公公的手里,省的本宫以后要遭你的罪。”
  唐惊鸿一脸尴尬。
  许久之后,周锦熙的眸子里便又多了一丝隐藏极深的忧郁,只听她轻声道:“其实这些年来,太子一直都和严家走的很近,所以严子忆才敢频繁来找我,而父皇自从唐伯伯离开京城后,就对朝中的局势有些力不从心,其实本宫也知道父皇执意要我嫁给你,也只是为了将来有朝一日,你能成为新的护国大将军,这样至少你们唐家还能保我周家基业不至于被旁姓抢了去,可本宫这些年在京城听到你的传闻,实在是气不过,我才不想嫁给你这臭名……”
  唐惊鸿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却是洒然一笑,并不计较,“不愿嫁给我这臭名远扬的世子殿下嘛,这我还是理解的。”然后对她摇了摇头,缓缓道:“但朝堂中的事,可不是你能插手的,就连目前的我也没有资格,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你啊,还是乖乖听话,先把脚放到水里去泡一泡,不然你的脚可就真的要变猪蹄了。”
  周锦熙瞬间翻脸,:“你这登徒子,快给本宫去死!”
  不过最终,周锦熙还是顺从了唐惊鸿的意见,单脚撑地试着弯腰脱袜,可却发现自己连站都站不稳,随即想起自己光是今日,就被眼前这可恶之极的登徒子又背又抱,被其占尽了便宜,而相比于这些身体上的亲密接触,便是再被他看了脚大概也没什么了,反正按照这个局势,自己终究是要嫁给他的。
  周锦熙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便冷着脸道:“看什么看,还不帮忙!”
  唐惊鸿苦笑一声,只好弯腰蹲下,小心翼翼地帮她脱去白袜,露出那只雪白精致的脚丫,然而她的脚踝,终究还是微微肿了起来。
  唐惊鸿扶她坐在一块青石之上,又把她的脚轻轻放入水中,才说道:“你看吧,我都说了脚会肿,不过你这脚丫子可真好看。”
  周锦熙闻言,顿时面如红霞,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耳朵,用力地拧了拧,怒斥道:“你这该死的浪荡子,你……你怎就这般放荡轻浮,想唐伯伯一身正气,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真是给唐家丢脸!”
  唐惊鸿对于自己那位古板正直的父王,不以为意,倒是此刻耳朵上传来的疼痛尤其真实,当即低声求饶,但不忘认真说道:“可你的脚丫子,是真的很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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