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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莲花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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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青山时隔一周后,被其大师兄亲自接下山崖,再次见到了那位三年来,已经和他熟得不能再熟的公子哥“鸿哥儿”。只是当陈青山见到对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后,那本是沤积在心的怨气,也就一消而散。
  陈青山的世界观,一直以来都很单纯,犹如孩童,虽然对方用几个油筒饼从他手中‘借’走了传宗之物,使其被大师兄责罚在山崖上面壁思过,这事让他这些天来始终有些闷闷不乐,可当自己再次见到鸿哥儿时,他发现自己也不是真的就有那么生气,何况鸿哥儿每次上山来,哪次没有给他带来最爱吃的油筒饼?
  在他心里,这种时候的鸿哥儿,可比大师兄对他还要好。
  唐惊鸿自对方进门后,便一直注视着这位模样憨厚的少年,知道他刚进来时,心中还有些许怨气,只不过在瞧见自己的身体状况后,想来那些怨气便悄然间隐去了。
  唐惊鸿对少年的态度,与对吴天师时截然不同,只见他柔声道:“青山,上次的事是鸿哥儿不对,是我不守信用,才害得你被臭道士责罚,我给你道歉。”
  少年闻言,有些诺诺回道:“没……没关系的,这事不怪大师兄,青山已经不生气了,鸿哥儿的身体……”
  唐惊鸿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回道:“没什么大事,在下山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受了点小伤,过几日便好了。“
  说着,他转头又对那侍女红雀道:“红雀,快将食盒拿来给我!”
  红雀言语不多,性子清冷,便将那盒世子殿下在上山前,特意叮嘱她去纱帽河边买了满满一盒油筒饼的食盒,递到他的手里。
  世子殿下有些艰难的从床上起身,然后又忍痛提着食盒,亲自送到那一直站在门口旁的陈青山手上,这才道:“青山,这里面呀,可都是你爱吃的油筒饼,鸿哥儿让你平白受了委屈,所以特意给你买了整整一盒给你赔不是,现在应该还热乎,你可以先打开吃一点,不过一次不要吃太多,这食油热炸出来的东西,吃多了对身体可不好。”
  陈青山爱吃油筒饼,这事在莲花宗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除却世子殿下每次上山都给他买外,便是吴天师每次下山后,在回宗时也会给他买些,只是不如世子殿下这般出手阔绰,一次便买上好几天的量,然而陈青山却也始终吃不腻,着实神奇。
  这不,在听闻是油筒饼后,陈青山那双如山泉般清澈的眸子已是两眼放光,当即接过食盒,傻傻的吃了起来,一脸陶醉。
  始终在一旁观看的吴天师,见到此景,倒是很识趣的没再插嘴,免得又遭受这位无法无天的公子哥唾骂,只是忍不住两眼一翻,有些无语,心里头却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要是让那人知道,自己的儿子被这种廉价的市井小吃就给忽悠的团团转,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
  在莲花宗又修养了三日后,世子殿下的身体终于不再那么伤势沉重,已经可以做到行动自如,那在他体内的兽灵精华,则被吴天师这三天来,通过源源不断向其体内输送的内力,给牢牢压制,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正如吴天师所言,他还没有能力能够彻底镇封此兽,好在今日,他的师傅就会亲自出手给世子殿下疗伤。
  一想到这里,吴天师便有些心神不宁,随即停下了手头上每日必做的晨间琐事,然后站在了正殿露天广场的中央,但其目光却遥遥望向那座老祖宗所居住的小竹楼。
  一向云淡风轻的吴天师,脸色异常凝重。
  不多时,那本是在山涧里观瀑的陈青河也停止了继续观瀑,悄无声息来正殿的露天广场,见大师兄已在此静立多时,相互间点了点头便算打了招呼,却没有说话。只有那位爱吃油筒饼的少年郎,此刻依然还像往常那样,站在正殿后边的莲花池边,一心看着清水池里的三朵青莲,怡然自得。
  少年左手牵着那头乖顺的老黄牛,右手则拿着最后一只已经咬了一小口的油筒饼,就像个真正的孩子,似乎舍不得将手里的油筒饼,一口气吃完。
  ……
  莲花宗的老祖宗,唐惊鸿这三年来已经不止见过一次,但每次都是远远观望,从未近身,或许那只能算是他印象里,已经习以为常的一道白袍背影。
  三年来,为求仙缘,唐惊鸿几乎将整个莲花宗都翻了个底朝天,但他再如何胆大妄为,也不曾去惊扰这位老祖宗的清修,以及闯进这座别致的小竹楼。
  竹楼中的老人,和竹楼下的世子殿下,彼此遥遥相望,仿佛在无意中形成了一种互不交集的默契,直到现在,这位他从未见过真容的老人,才真真切切落入他的眼帘,盘坐在了那只小小的蒲团之上。
  他距离他,不过短短一丈之距。
  老人自二十三年前,其麾下大弟子成功接过‘莲花宗’这个担子后,就进入这座清简而不失雅致的竹楼里清修,从此不再过问人间世俗。
  他看起来慈眉善目,身上则穿着莲花宗标志性的简白道袍,除此之外,再瞧不出任何的奇特之处。不像大多数的江湖人,身上会带有浓浓的江湖气,他看起来只是一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人,但见识过吴天师那高深莫测手段的唐惊鸿,自然不会再单纯的以为,这位莲花宗的创始人,会像看起来这般普通与寻常。
  似是知道唐惊鸿此刻的心中所想,老人随手轻轻一扬,宽大的袖袍在空中飘荡,卷起一阵清风,草席上另外一只空闲着的蒲团,便凭空移至他的跟前。
  老人面色和蔼,开口说道:“殿下之志犹如鸿鹄,老朽佩服,坐吧。”
  唐惊鸿应声坐下,对面的老人便又接着道:“不知老朽可否问殿下一个问题。”
  “老先生请问。”
  “老朽想知道,殿下是从何得知,我宗的莲花封灵印,可镇封异域兽灵?”
  唐惊鸿没有隐瞒,如实回道:“我曾在府中藏经楼,寻得一份手札。”
  老人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说道:“可否借老朽一观?”
  唐惊鸿从怀中掏出这份记录不过百余字的手札,正是这份手记,让他想踏入一条与世间人完全不同的道路。他起身递给盘坐着的老人,随后便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沉默不语。
  老人打开手札,细细观看,那双丝毫不显老态,反而有如天空般明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追忆,老人很快便看完手札里的内容,不免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唐惊鸿将老人的反应,悉数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说什么。
  在短暂的沉吟后,老人再次开口,只不过更像是他的自言自语。
  “师傅曾说,事有因果,相逢是缘。”他顿了顿语气,将目光重新聚焦在唐惊鸿身上,但眼中的追忆之色已去,接着道:“罢了,殿下既然能够得到师傅的手札,说明这便是缘。”
  唐惊鸿闻言,心中顿时掀起一阵惊涛骇浪,要知道,这位手札的主人,乃是百年前那位高不可攀的传奇人物,而眼前的老人,竟是他的亲传弟子?
  没等到唐惊鸿平复下心中的震撼,老人竟破天荒地笑了笑,随后大袖一挥,一道无形的气浪便从他的身上席卷而出,激荡翻滚,直直扑向那尚且还在错愕之中的唐惊鸿身上。
  若不是知晓对方于自己没有恶意,这一下便可让唐惊鸿再次吓得灵魂出窍。
  竹楼内,瞬间气势大作。
  唐惊鸿被这股气浪席卷,不可抵抗的朝老人平移而去,直到完全坐落在对方伸手可触之时,身形才截然而止。随之老人抬手在其右肩一下轻拍,本是正对老人的身体,如磨石横移,旋转半周,变成了背对老人。
  老人观其后背,双眸之间,已有道道紫雷横生。
  他毫不迟疑,连手在唐惊鸿的后背打出十八道秘法手印,每一道都带有一股磅礴的巨力,源源不断涌入唐惊鸿的体内,一浪高过一浪,浪浪相接,连绵不绝。
  唐惊鸿的内力毕竟太浅,自然不知道老人此举用意,但这十八道手印中所蕴含的澎湃之力,却让其心惊肉跳,几乎就要将他体内的正经和奇经悉数撑爆。好在结果并不如他脑中所想,巨力只在其体内循环了一小周天后,便戛然而止。
  老人做完此举,便对唐惊鸿道:“唐惊鸿,老朽借莲花相复手十八式,已成功打开你体内的紫府秘境,从此之后,你便等同于有了真正的修仙之途,但修仙之路难如登天,一不小心就要坠落万丈深渊,便是师傅他老人家,也并非一帆风顺,你要好自为之……”
  老人说罢,没有停歇,再次伸手拍打在唐惊鸿的右肩,将其身体旋转而归,随之伸手拟指,一指顶在唐惊鸿的眉心。
  一指既出,才是真正的风云变色。
  南明峰顶,仿佛就被老人的这一指勾起天地异象。
  天空中,无数云层迅速聚拢翻滚,形成一道旋转的庞大漩涡,其中掺杂着道道闪烁的雷电,宛若仙人渡劫。而在竹楼之外,南明峰上唯一的一片青竹林,大风骤起,吹的所有青竹不停摇晃,沙沙作响,摇下竹叶无数。
  大约小半日后。
  天空中的云层才缓缓散去,雷声渐隐。
  南明峰气象万新。
  唐惊鸿被送出竹楼,已经陷入昏迷,浑身滚烫,但其眉心却多出一道银白色的莲花印记。
  陈青河背起世子殿下,默不作声走向偏殿客居,吴天师则跟在二人身后。
  看着唐惊鸿的后背,吴天师神色复杂,忍不住念叨一声,声音微颤:“这可是师傅修炼了七十年的莲花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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