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儿悠悠

　　13.
　　下岗失业，对于干了十多年国营商业职工来说是件最悲惨的事，领了十多年工资的他们现在一分钱收入都没有，端了十几年的铁饭碗一下没有了。他们此时的痛楚无人能感同身受。一家人举家过日子，吃喝拉撒都需要钱呢。他们由于一时不能适应改变的生活环境，在一时没有收入的情况下，吃的是最廉价的食品；穿的是最便宜的衣服；住的是最低档的住房，生活品质降到最低、最低。好在张敬凯他们参加工作十多年来，都是做生意，做买卖的，过去是为公家做的大生意。现在是为了自己过日子，做的是小生意。他找木匠定制了一间小木房，摆到一家旅店旁边，购进了一些烟酒、副食、日用品，开起了夫妻店。夫妻俩起早贪黑，用心经营，渐渐地他们的生意红火起来。一天的营业额能得到二三百块。他们喜出望外，这是张敬凯下岗半年多来有了第一笔的家庭收入。他早上5点多开门，晚上开到夜深人静时。买卖不在一日单在一时，所以他们时时刻刻的守着这个小店。为了招揽生意，白天黑夜吃住在店铺。夏天由于木房太薄，烈日照着，里边非常热，像蒸笼一样，人在里边汗流浃背。冬天寒风刺骨，小木房四处透风。为了驱寒，张敬凯到县委锅炉房，20块钱一车，买了辆四轮车炉渣，磕成蜂窝煤。找了两个油漆桶套起来，自制了一个小火炉。在周围的垃圾堆上四处寻找用完的“灭害灵”空桶桶，两头用锯条锯掉，制成烟筒。“灭害灵”底部的圆盖盖，攒得多了，张敬凯就用红蓝油漆在上面写上字，自制了一副，“铁象棋”，供大伙玩耍。旅店门前闲人多，年轻人血气方刚，气血足，火力大，脾气暴。玩着、玩着、象着、象着，三步两步，就火冒三丈，棋子摔的叮当响，不过它是铁的，摔也摔不坏。年轻人非常喜欢。这副棋从早象到晚，下棋的人多，看下棋的人也多。人闲着没事儿，有人就到店里买包烟或买点吃的。俗话说的好，“学会下棋，不怕饭迟”，有些下棋和看棋的人耽误了饭点，就到店里买包方便面和买些零吃的，后来有人发现了这块儿地儿的商机。买了台球案摆到这，这下小店门前红火起。打台球、象棋的人络绎不绝，小店的收入也日益渐长。那是他们卖着一种运城三角油酥饼，刚从火炉里烤出来的，香脆可口，一摆在小店里下棋和看棋的人就抢光了，卖完了，赚几块钱；卖不完能赚几个饼子自己吃，哈哈！挺好的。一天，妻子马灵儿来到小店，中午，张敬凯到饭店，要了一盘炒肉丝和两小碗大米。两人美美地吃了一顿，花了16块钱，这是她们开店以来吃的一顿最奢侈的饭。
　　手头有了点钱，张敬凯就想着到外地进点货，差价大，这样就可以多赚点。于是和家里人说。与母亲，丈人家人借了些钱和自己手头的钱总共3000块钱，到长治进货。过去进货是大集体进货，一车一车的拉。现在当张敬凯揣着巨款3000元，心里忐忑不安。他进了一家批发店，里边全是烟草。他问了“蝴蝶泉”的价格，每条批发价27元。在当地“蝴蝶泉”每条批发价29元。零售一条烟可多赚两元钱。他算计着，从口袋里掏出钱。批发了40条烟装在纸箱里。肩膀扛着箱子一路上看着浏览各商店批发的货。当他看到对面商店摆着好多罐头时，就把肩膀上扛着的烟放在一堆木材上。跑到对面的商店看罐头，这时后面正好开来一辆大货车，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一下挡住了张敬凯的视线，他过也过不去，看也看不见，急诊团团转，焦急万分，当这辆车开过去后，张敬凯急忙跑过去，只见那箱已烟不翼而飞。他揉揉眼睛再看，确实那箱烟不在了。他一下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跑到商店里问有没有人看到谁拿走了那箱烟？他们都说没看见，不知道。天哪！眨眼间1200块钱的货就这样消失了。这让张敬凯悲痛万分，欲哭无泪。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报警吗？谁管你那些事儿？再一说他也不知道去哪儿报警。像娘们一样痛哭一场吗？不行。那个贼很可能就在阴暗处，偷偷的看着他呢，不行，我不能让那个贼看到我的窝囊相，我就是死也要做到英勇就义！张敬凯强打精神，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儿擦擦额头上的汗，坐下来歇了歇。清醒清醒，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唉！失去的不会回来，贼偷走了那是没办法的事儿。他摸摸兜里剩下的钱，心里说我还有钱，你这个贼还没有偷完我的钱。咬咬牙把剩下的钱，全部进了货。张敬凯在回家的路上，一路闷闷不乐，也没吃东西。同伴问他为什么？他把事情告诉了同伴。同伴说：“好你呀，这里就是贼窝。你咋敢离开货呢？进上货以后就得货不离人，人不离货”。人生如天气，可预料，但往往出乎意料。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虽然这次进货丢了货，赔了钱。但是这几日的，生意特别红火，生意兴隆。这样可以缓解张敬凯心中的痛楚。年近腊月，生意特别的好。为备年货和腊月出门的糕点类商品，张敬凯又外出进了一次货。这回他谨慎了，吃一欠长一智吗。总算赶回了这次丢失的亏空。归还了所借的钱。小店虽然收入不多，但他们总算能勉强过了日子。谁知好景不长，第二年三月，城建局、工商局、公安局，联合发出通知，拆除街道上所有临时简易店铺。张敬凯又一次失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