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夜晚的呼救

　　5、
　　张敬凯的父亲张福堂，共产党员。是商业系统百货公司，针织库房保管员。多年来勤勤恳恳，把仓库整理得井井有条，干干净净。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母亲赵凤英是商业系统，烟酒副食公司营业员。张敬凯姊妹四个。姐姐张敬平，妹妹张敬梅。弟弟张敬祥。由于子女多，父母挣的钱刚够养家糊口。眼看孩子们都大了，又要成家，家里没有房子。老两口喜在心上，愁在心里。喜的是孩子们都长大了。愁的是这房子可怎么能买的起？
　　这几年，孩子们都参加了工作。收入也多起来，父亲张福堂在县城最偏远处，土崖下，过去大队圈羊的五孔土窑。买下来，切去土修了七间砖瓦房。现在张敬凯一家就在这儿住，前院种葡萄，后院种水果，挺好的。养鸡养兔种蔬菜，日子过得挺丰富的。可就因为这几年，张敬凯夫妇俩都下岗。妻子马灵儿原是服务公司的服务员，也因为商业改革不能干了，现在在家照看孩子，做饭料理家务。张敬凯自从卖了保险，每天就没有个气顺，愁眉苦脸、垂头丧气、元气大伤，因为几乎每个月都没有收入。前几天，硬是逼着，亲戚、同学总算卖出了几份保险。可那点收入少的可怜呀！“茅梁石板上嗑瓜子儿——收入小开支大。”张敬凯深深地感到，这个卖保险太难做了。招工的时候说，月收入能达到几千几万，可现在，干起来不是那么回事。现在每月连几百元都挣不到手啊！唉，怪自己没眼光。
　　日子难过还的过，保险难卖还的卖。每天的被拒绝，受打击，遭白眼。灵魂的摧残，人格的污辱，使的张敬凯，渐渐的失去了往日的自信和尊严。正如培训时，一个老师说的那样，我们有面子吗？有尊严吗？没有。现在就把我们所谓的面子撕下来，踩在脚下，去挣钱。你有了钱的时候才会有面子。社会很现实，人性很骨感。你穷没人能看的起你，没钱，一切的一切，什么都玩不转。男怕没钱女怕老。人到了中年，虽不算老，但也不嫩了，在这个尴尬的年纪里，不少人开始觉得有点力不从心，特别是没钱的时候，上有老下有小的，各种压力接踵而来，简直是喘不过气来。俗话说，人穷三分冷，心穷七分苦。人到中年，缺钱就是一种失落，更是一种嫌弃，其他烦恼也会咄咄逼人。不过生活就是这样，你穷过之后，才能知道钱的贵重；穷过之后，才可知道人心的冷暖。张敬凯这几年深深感到这种切骨之疼。把自己所有有尊严抛在脑后，四处求人，卖保险，为的是能养家糊口。他苦熬着，苦熬着。
　　转眼间已经到了农历十月了，天气渐渐的寒冷起来。节令不饶人啊！往年这个时候，家里早早就备下了煤炭准备过冬。可今年这个时候，连饭都吃不饱，哪来的钱买炭。前几天，买了点焦炭粉，磕了些蜂窝煤，还没干透，在院子里晒着呢！
　　这天，突然刮起了北风。寒风中飘着丝丝雪花，家里异常寒冷，妻子马灵儿就找了些柴火，把里间间房有炕的火烧着了。一开始烟筒不出烟，呛得人进不去，后来渐渐的烟小了。冷火冷炕就这样，多年来她自己已经习惯了。为的是能让孩子，丈夫回到家里有个热炕头。
　　晚上，吃过晚饭，因为客厅里没有火炉，坐不住。电视又不能看，因为交不起闭路费，没信号。所以，一家人就早早上炕睡觉了，躺到炕上都睡不着，孩子们也睡不着，大人也睡不着。因为睡得太早了，现在才晚上8点钟。躺着，躺着，时分长了就睡着了。
　　夜半三更的时候。张敬凯感到一阵的头疼恶心。马上叫醒妻子和孩子，她们也有同样的感觉。张敬凯意识到了，可能是煤烟（二氧化碳气体)所致。赶快让妻子打开里间间房门。就在这个时候，张敬凯感到，一阵的头晕目眩，”扑通“一声晕倒在炕上。妻子和女儿又喊又搬动身体。娘俩哭着喊着。“敬凯，敬凯”，“爸爸，爸爸”。张敬凯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妻子让女儿赶快出去喊人。十三岁的女儿玉莲，为救爸爸，来不及穿外衣，跑到院子里，站立在寒风中哭喊呼救：“元胜叔叔!元胜叔叔!，快救救俺爸爸，快来救救俺爸爸！”。北风呼呼，冰冷的天空真的好深邃，看不见底的旷远，寒冷的夜晚没有回声……
　　大约两三分钟后，张敬凯，出了一身冷汗，苏醒过来。看着妻子抱着他哭成了泪人：“你咋啦？你咋啦？搬也搬不动，喊也喊不醒。我让女则出去叫人啦！嗯!嗯!哼嗯嗯”。哭泣不止。“快把女则叫回来!”。张敬凯苦笑着深情地说道：“我这辈子值啦，媳妇则，你真好。我已经看到了我死后，你是怎样哭我的，嘿嘿嘿!下辈子咱们还做夫妻。我转成女的，你转成男的。我来伺候你。”妻子哭笑着：“悄球的哇！”，锤了他一拳。“我到阎王爷哪里去报到，阎王爷见到我说：你这个下岗职工来做甚？这儿也没你的岗位，回去吧!那个卖保险赚不了钱，就去干其他的。走吧！我就回来了，嘿嘿!”“黑球说，都快吓死人了，你还编故事了”夫妻之间的情感，就是这种甘苦与共、相濡以沫的情份。天地光阴，薄凉红尘，唯深情可依托，唯挚爱可皈依。女儿玉莲哭着回来，上炕用被子蒙住了双眼。
　　两天后，在保险公司的晨会上爆料。张敬凯连出两单。借钱给自己和妻子，各自买了份保险。人生，风险无处不在。这1000多块钱？就能保得2万块钱。张敬凯想着假如自己现在死了，妻子就可以用这1万块钱给自己买个棺材，了理后事。要不然别说是活不起，现在是死也死不起。
　　在保险公司，自己为自己买保险称做“自杀”，“向自己开枪”。张敬凯做完这件事后，如释重负，因为从今天开始，他不再做保险啦！他实在干不了这种四处求人的营生。因为他参加工作都是别人求着他，他从来没有求过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