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门而出

　　4、
　　张敬凯，自从进入保险公司，经过培训、学习，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半月没有收入了。家里的几百块钱已经花光了。今天，在父亲家，蹭了一顿饭。目的是想为弟弟张敬祥，他们的孩子买份保险。孩子还没有满月，母亲赵凤英伺候月子。张敬凯已经把保险向他们夫妇两讲解了好几遍了，并写了计划书。可现在还没有动静。张敬凯每天骑着自行车，四处拜访，依然没有收获。时至中午，他突然想到一个人，张胜。对张胜，那可是一个过去挺要好的朋友，他俩过去曾好多次参加市里的培训，两个人就住在一个宿舍里，无话不谈，现在人家是林业局的局长。想到他，张敬凯，兴奋起来，信心满满的骑车来到林业局。由于他打扮的白衬衫、打领带、西装革履，所以没人拦着，顺利地来到局长办公室。敲门进去，三间宽敞明亮的大厅。一圈高级沙发，窗明几净。对面是一张宽大的办公桌，转椅上坐着张胜。其实他早已看到张敬凯的进来，只是装着一副不屑的样子在看报。张敬凯一脸的谦卑，掏烟递上“本家，我是来，来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想让你买份保险，给你个保障，你现在是大干部了，身体值钱啊！”张胜一本正经地坐起来一摆手“我不抽烟。你也，卖开保险了？这保险我已经买了好几份了。不买吧？都是些熟人。买了吧，放在那里也没球啥用。要不你改天再来吧！我这儿还有事儿。”“我这险种。可是‘长命百岁’。可以趸缴，可以年缴”“长命百岁好，长命百岁好啊！”张胜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让他出去。一种被拒绝、被羞辱、被欺凌的感觉一下涌上心头。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就是距离呀。一个是局长，一个是下岗职工。张敬凯非常气愤，昏头昏脑的拿着包，从三楼冲下了一楼，冲下宽大的大门。他真没想到人一当官儿会变成这样？要尽快离开这个受辱之地。只听着“咣当”一声，一大堆玻璃碎片，从头顶倾泻而下。张敬凯顿时感觉到，额头、鼻尖儿、手背、大腿上，一阵钻心的疼痛。门卫急忙跑出来，看见张敬凯满脸是血，又翻回去打电话。一会儿门卫告诉张敬凯：“局长说了，玻璃不用你陪，你赶快到医院包包吧！”原来这是一扇玻璃大门。擦的可是真干净啊！气愤冲昏了头，竟然没有看出来大门是闭着的。张敬凯这下可狼狈透了，急忙躲到大院的厕所里，掏出手绢儿，缓缓地擦脸上的血。看看身上笔挺的西装，上衣已划出了许多口子；两条腿，要不是穿着秋裤，已经露出肉了。好歹脸上的伤，并不深只是划破了表皮，一会儿就不流血了。
　　五黄六月，骄阳似火。厕所里臭气难闻，苍蝇嗡嗡的乱飞。张敬凯气急败坏地等着林业局的人下班？等到中午人少的时候好回家。
　　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人们都息晌，路上行人很少。张敬凯才骑着自行车，沿着城外的小路向家里走去。路过一片玉米地，张敬凯再也不能忍受今天的委屈，停下来一头跑进玉米地里，大声的哭起来。为什么啊？命运这样不公？为什么？我能活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人会有这么大的差别？……这是他下岗六年以来，找的第五份工作。卖保险可真很难，真难。
　　玉米地里，这时没人进来，也不会有人看到他。他来回的走着，哭泣着，锋利的玉米叶在他的脸上，胳膊上，划出道道红印。他全然不顾，思绪好像有一些停滞，他不知道何去何从？情志有些恍惚，他要让那感到无助、愤恨、委屈的泪流下，无声地哭泣着，让泪水随意往下流。短短的90天历经哀伤、难过、愤怒、伤心、羞愧等强烈的感情。没有人懂得，这一刻，有着如何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悲伤。此刻他的心真的好痛，痛得一直无法呼吸，他只想把他的心声说出来，感觉到自己，是天下最无能的人。让泪流下瓦解了这条汉子的脆弱；此时有一段话触碰了他的心灵！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也只是未到伤心处啊！不过一个大男人，在这玉米地里哭泣，不会有人看见。人生好多时候，都是哭给自己听，笑给别人看。张敬凯哭着，想着，等着天黑。等着夜幕降临，看不清人影的时候好回家。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看到他的狼狈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