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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永夜寒光 / 第三章 怪老头

第三章 怪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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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种手足无措的情况下,碰上个说自己母语的,即便不清楚对方来路,心中还是踏实许多。“嗯,北京来的,您哪儿的?”“嗯。”他和我对视了一眼,目光说不清是深邃还是呆滞,便靠在墙上闭目养神起来。我也不知他是没听懂我前面那句英文,还是不想帮忙,只好又用中文问了一遍:“那个,我的旅游团把我丢在这忘了,请问可以借用您的手机打个电话吗?先谢谢您了!”他睁开眼,犹豫了一下,手从胸口伸进外套,摸出手机,也不扭头,胳膊一伸递给我。我客客气气地双手接过,乍一看,这老爷子是不是糊涂了,怎么给我个计算器?再瞧瞧,这只有食指长的“计算器”上有通话键,还真是个手机,这制式都可称为古董了。算了,大概是老年人专属吧。
  我克制住内心吐槽的冲动,想看看是否有信号。眼光向屏幕上方一扫,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计算器”上赫然写着‘VERTU’几个字母。这牌子我是认识的,是板砖鼻祖诺基亚的子公司,专门做看似过时,实则天价的奢华手机,贵在私人订制,用各种宝石手工制作。Vertu的手机动辄上万美刀,敢情这一身土气的老爷子是深藏不露啊!然而手机再贵,sim卡还是得用各地通信商的,在这一样只有一格信号。试了试打同学电话,不通。打112,一样没用。我只好说了声谢谢,把手机还回去。老头把手机揣回怀里,也起身用热水搓了手脸,随便在袖子上擦干,就要出去。
  我心里又着急起来,虽说他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吧,可这天寒地冻的,一个人在这干等总是有些发虚。我骤然想到,可以请他开车把我带到下一个加油站,起码有信号可以打电话,加油站的工作人员也可以帮忙。再一琢磨,毕竟我们只是陌生人,而且这老头不爱说话,眼神又冷,似乎不太像好人。
  犹豫之间他已走出门去,我也跟着出去,想看看有没有人想起我来,叫旅游大巴回来接我。很不幸,没有。不光我坐的大巴没回来,公路上也老半天没过一辆车。放眼望去,除了这老头和几辆好久没动窝的车,只有茂密的森林。在外面几分钟,已感到寒气刺骨,我一个劲地跺脚。
  “上车!”“啊?”茫然之际,背后传来一声吼,着实把我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是老爷子那辆吉普。他已打开发动机,拉着后门,意思是让我上去。我其实心里很想让他带我一程,可看他那张臭脸,又未免有些担心:旅游车半天没回来,恐怕是出了什么情况;公路上车很少,不一定能拦到顺风车;即便拦到,车主是好人或坏人的几率大概也和这老头差不多;四点就天黑,温度还要再降,到时候又冷又饿,麻烦可就大了。此时再犹豫,恐怕他就要自己开走,于是我一咬牙,抬脚爬了上去。
  好么,敢情这吉普车后边的座位都给拆了,满满堆的全是东西。副驾驶倒是空着,但既然人家给我开的是后门,肯定不愿意让我坐前边。我拱开几个子,给自己腾出点地方,靠着一侧车门坐下。身边挤满了大小物件,倒是不担心车一晃就撞到哪。老爷子一甩膀子撞上后门,拽开前门坐上驾驶座,踩油门上了高速路。雪天路滑,他依旧沉默不语,不紧不慢地向前开。
  这么走了十分钟,我猛然想起,我都没说要去哪,他这是奔哪开?顿时有些紧张,连忙请求道:“这位大爷,多谢您带上我。请问您这是往哪开呢?您给我放在下一个加油站就行,我身上就50刀了,给您40,留10块买吃的,您看成吗?”过了好几秒,他才带着点冷笑回道:“哈,放心吧,不会给你丢野地里!”他这么讲,我也就不好再问。这老头真是古怪,又冷又硬,跟块石头一样;反射弧有点长,却又不像得了老年痴呆症那种糊涂,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身边的货物,大包小包多半是吃的:各种零食、油盐酱醋、维生素糖;再就是锅碗瓢盆、被褥、电池一类的生活用品;要说有什么特别,就是还有些铁锤、铁锹、电钻一类的生产工具。我思考了一番,他那一身行头,加上一车装备,要不是去建设边疆,就肯定是山民囤了货准备回村猫冬了。我的天,那他这是要一路开进山沟沟?想到这,我心又突突跳起来。
  离开大温哥华地区没多久,平坦的双向四车道就缩成两车道,此时两侧堆着积雪,更显得狭窄。加拿大人自豪地称这条路是“世界上同一国家内最长高速公路”;中国人一听都觉得好笑,搁现今的中国,这也就是“要想富,先修路;乡村公路奔小康”的标准。这一路都在刮暴雪,更形象地说是“刨冰”,车窗上全是冰雾,没什么景色可欣赏。
  一连走了5个小时没停车,我不时掏出手机看看,多半时间是有信号的。看定位,大方向上和旅游团一致,都是走高速向东进山。我试着给同行的Helen打了几次电话,始终提示无法接通;打导游的电话,也是无人接听。本来今天天色就阴沉,气压也低;现在到了日落时刻,更加昏暗;车又开得嘎嘎悠悠,我直打迷糊,头靠在身边的纸箱上要睡着。
  突然,一个急刹车,我猛地惊醒过来。凑到两个前排座位中间看,明明前边啥事都没有。老爷子伸手擦了擦车窗上的雾,嘿,原来是一只大鸟赫然立在驾驶座外的后视镜上。车速再慢也有40迈,足够给它撞个“肝肠寸断”,它是太笨还是作死?
  乍一看,我以为是只老鹰,鲜黄色的鸟喙尖锐内钩,通体毛色黑白,可又觉着哪里不对。是了,老鹰是头尾白、身体黑,而这只是后背全黑、肚皮一面全白。翅膀的颜色如燕子一般分两层,前黑后白。不止如此,一般鸟类的脚爪较短,停歇时采取一种半趴着的姿势;而这只有着仙鹤似的长长的脖子和下肢,人立在后视镜上,昂首挺胸,给人以高冷之感。最突出的特点是它的双眼:眼眶内陷,眼珠外凸,瞪得溜圆;和人一样长着两条黑眉毛;而从眉毛到鸟喙的毛是绿色的。
  我自言自语道:“这什么玩意?“想降下后车窗看个究竟。“别开!”老爷子叫道。哦,对了,这是高速路,要是有辆车经过,裹石头子进来,被带着车速的飞石打一下可是危险。我赶紧收了手,乖乖坐好。那只大鸟发出两声尖叫,隔着玻璃我都辣耳朵;然后展开翅膀,弹跳着原地转了一圈,便飞到高处了。我试探性地问道:“大爷,您认得这是什么鸟吗?”老爷子还是不回答,踩下油门又慢慢向前驶去。半晌,他开口说道:“今天不能走了。前面进城,你就下车。”我一听,正求之不得呢!他愿意给我放在城市里,倒省去了许多麻烦。
  10多分钟之后,高耸入云的针叶林渐渐变得稀疏,远处浮现出房屋的轮廓。两边开始出现一些汽车行、五金店;再没多远,有一家TimHortons快餐店,老爷子靠过去,把车停在店外。“走吧。”他淡淡道。“哦。”我一只脚落地,忽然想起忘了点什么,摸摸兜说:“谢谢您一路带我这么远,我这只有50了,得留10块应急,这40给您行吗?太感谢您了!”他甩甩手,不要。我没心情跟他客气,不走心地加了句“再见”,关上车门离开。
  刚走几步,身后却传来声音:“小丫头,钱能买到的,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我回头一看,老头降下了车窗,仰靠在椅背上,又在抽土烟,冷淡的语气中却透出一丝沧桑。啥意思?
  嘿,管他干嘛!我走进店里,继续打电话给Helen和导游,还是不通。没办法,只能报警了。在这边不分救火119、救护车120,紧急情况一率拨911。回了有人的地方,我这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地,顿时肚子咕咕起了抗议。从吃完早饭上旅游车到现在,10个小时连口水都没喝。我赶紧点了一份三明治果汁套餐,饿过头了吃不下去,就着果汁硬吞了几口。
  15分钟后,警察到场,接我去附近一家快捷酒店。警察人高马大,说话却随和。他们安慰了我几句,说已经联系上旅游公司,酒店钱归他们出;好好在这待着,旅游团会来把我带走。我感谢了半天,拿房卡进屋。虽然一天都坐着,因为紧张,还是感觉精疲力尽。窗户透进微弱的路灯光,没开灯,没洗漱,没脱衣服,“哐当”一声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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