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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至尊、江湖宗师’，这个伊始在盛秋的江湖盛会，终于在仲秋之际淡然落幕。
只是这自古兵家必争的襄樊之地，却依旧成为众矢之的。
聚焦这里的，不光是管辖这片城域的官家将领，还有存心踏足的外邦藩属，以及意犹未尽、就算滞留也要看尽热闹的各路各界的人马。
无论是前来参加宗师论剑的名门大派，还是前来观赛的各家武林好手，以及纯粹跟风而至的绿林同道，绝大多数的人们都是不愿立即离开的。
因此，襄樊汉水之地的局势，也因为此而变得形势紧张、状况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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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未年初春刚刚失守襄阳的大明朝廷自是分派了数以万计的人马在周遭监管看顾，却也无甚大用。
一来，若论敌对，江湖高手本就站着优势，而今这里又尚有那么多江湖顶级的高手聚集，哪管什么新帝旧朝、官府甲胄，一概不入眼中。
二来，无论兵者还是来客，进驻越来越多的人，只会让这安宁的城池更加的躁动，从而吸引更多的目光。甚至，大明的天子那里真的探查到已经有越来越多不知名头和由来的人马以此为据点向中原腹地调动和聚集。
短短两月，恐慌的气氛已经弥漫在这片硝烟即起的土地上。
让有的人忧虑，也让有的人兴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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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中原武林盟主的卧虎盟盟主暮沉，自然是奔走在这片已归属‘顺王’，从而更加凌乱慌闹的要城重镇之中，斡旋所有的争端和战示。
往昔剑李倾城自是回归来处，安稳国本。
温陵药庐的黄无茗自是为这场宗师论剑倒尽了家珍，只得乖乖回去制丹。
狐啸山庄庄主狐老爷，看淡江湖纷扰，也是相信女儿的实力，带着自己的人马回撤京郊，似要正式归隐江湖。唯有不能亲见静静的朝明反抗了两句，还被众人声讨镇压，强行带回。
而‘今朝刀’尚善，却是奔赴了卧虎盟鹏城的总盟，准备正式成为复出的‘今朝刀’，回去和军师雷狂馔与兰陵王叶晓楼分担中原武林和卧虎盟的日常事务。
故而，熙熙攘攘的襄阳城，暮沉身边的可信之人，只有她‘身后’的小霸王薛熙稷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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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现如今买卖最红火兴旺的地方——两岸楼。
高耸入云的楼顶之上，两个人，一壶酒。
墨袍男子凭栏而眺。
红衣男子背靠木柱，惯在他身后背着的强弓也被他左手抵撑在地，半个身子都在楼台之外，右手对天举杯，似在效仿古人‘举杯邀明月’般地在对邀天日。若不是两岸楼的最高层几乎穿云入天，街上的人看见怕是都要惊呼担心他会坠楼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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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你说，我是不是该换一身衣服？不习惯有人和我穿的差不都呢。”红衣男子扯了扯腰间的倚带，任由高贵的红色缎袍随着飘带在这高台上随风飞舞，宛若狂风中盛开的妖艳花朵。
“换不换有什么差别吗？火云的衣料不如你的名贵，做工的针脚也不如你的细腻，缎面上的金丝暗绣也是没有的，你这还高不高兴？”公公沐启柳随口搪塞道。
“不高兴！比他东西好就是好了吗？老子就是不喜欢听到身后那些杂七杂八的声音，什么，‘唉，那个红衣男子就是火云大神吗？’，真是恼人！”红颜嗔怒说道。
“那你就换衣服呗。换蓝色、绿色、紫色的，反正应该是不会有高手特地爱穿了，重样的估计也不会太多，而且你也正好改改名字，叫蓝颜、绿颜、紫颜什么的，哈哈，多好！”公公沐启柳开怀起来。
“嘿，你个臭公公！还敢取笑老子，信不信老子我撂挑子不干了。”红颜威胁道，却没有真的有什么怒意。
“你现在早就骑虎难下了。”沐启柳轻哼一声。
“公公，你快来看！是你那个丫头吗？”刚刚饮下一杯香醇美酒的红颜，依旧斜靠着立柱，半个身子还是倾斜出木栏之外，一只腿在空中摆荡，伸手指向地面处的一个星小人影。
沐启柳闻身，往下探望，关切非常：“是她。”
“就这么看着了？不下去见一面吗？”红颜饶有兴味地看向沐启柳。
沐启柳没有说话，只是很犹疑，但又似下了几分决心地摇了摇头：“还是不了。”
红颜紧紧盯着公公沐启柳，他看向人群中那个细微移动着的小人儿，那种深邃的眼光放佛包含了千言万语，问道：“再也不见了吗？公公，你真的就放的下吗？”
公公沐启柳没有回答，只是叹气。
“不会后悔吗？你怎知她没有到处去寻你呢？万一她也很想见你，你怎么对得起她呢？”红颜不依不饶地追问，其实也是一再扣响沐启柳内心的大门。
在红颜的一番质问后，直到沐启柳追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两岸楼所能及的范围内，他才慢慢开口，回答：“此生之仇，不报何以对的起自己。自己都尚且对不起，又何以能对得起她。”
“公公，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此对她，都是你认为的为她好。但其实，你伤害了她心中最看重的朋友们和她千难万寻得到的江湖，你就不怕她记恨你吗？”红颜轻声问着，这也是横亘在沐启柳和暮沉之间最大的鸿沟。
“她早晚都会知道的。会知道的……知道所有的一切。”沐启柳如是说道，殊不知他也是在心里如此安慰着自己。
“你以为她知道了一切就会体谅你，对吗？你这是在赌博。用你自己和她的江湖在赌，赌你能赢过她心目中江湖上的一切？你自恃有这个底气吗？”虽不忍心，红颜还是直接说破，破灭了沐启柳心中最后的希望泡影。
“是啊，知道了一切，她可能……可能会更恨我吧……”公公沐启柳不禁哽咽了。
“算了，不刺激你了，这今后的事情，又有谁会知道呢。”红颜无奈地笑了一下，昂头饮下一口烈酒，算是结束了这个痛苦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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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公公。通过这段时间观察，我冷眼看你的丫头，她倒是对‘武林至尊、江湖宗师’的位置很有兴趣呢。”红颜说回江湖，也许这个所有人梦开始的地方，才会有更多的美好残留吧。
“丫头喜欢热闹，”说到这，红颜都能够感觉到沐启柳心里的小喜悦，“‘武林至尊、江湖宗师’由此开始，以后肯定还会前仆后继地有人号召举行。如此说来，红颜，我想嘱托你一事。”
“这么郑重，直接嘱咐我？要不要我去喊来神魔？”红颜笑着问道。
“不用。嘱你就够了。”公公沐启柳回答。
“这么相信我？”红颜有些不自信地笑了笑。
“以后若有机会，请你务必以她之名，留名江湖青史。这便是我最后能给她的东西了。只要她想要，只要我能有。”公公沐启柳郑重说道。
“好，我答应你。”说罢，红颜又饮尽了杯中之酒，就像答应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要求。
红衣袂扬，在这两岸楼的至高处飘荡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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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因为对公公沐启柳的承诺，还是红颜真的是实力所在，继火云多年捍卫江湖至尊也未能逼出西域天山听雨楼中的那位之后。
第二个出现在‘武林至尊、江湖宗师’榜首的名字，真的换成了红颜。
以至于后来江湖之中多人仿效穿着红衣，并以此为傲。
只是，在最终将‘红颜’这个名字深刻入碑的时候，那个众所熟知的名字，却变成了那时江湖上已少有人知晓的两个字‘暮沉’。
世间人多有猜测，但终究无处寻根。
因为那个人们都知道的武林至尊红颜，穿着他挚爱的红衣、带着他心爱的弓箭，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后来，那个他，在寂静无人的深夜，看着刻满五届江湖宗师侠名的玉碑，找寻那刚腐刻不久的‘暮沉’二字，深深地叹过一口气。
那如火云第一届夺冠时焮熯剑上炽烈的燃真火焰，同样灼烧在红颜的红羽剑上。他漫无目的的破空一箭，就像夜空中滑落的闪耀流星。
多少人在黑夜里停驻了脚步观望，又有多少人合掌在夜空下许起了心愿，但也有一个声音在说——“那是不灭的战神，陨落的魂魄！”
却只有这只红羽箭的主人在低诉：“公公，答应你的事老子做到了。我不知道你的丫头在哪，还能不能知道。但老子怎么也得告诉你一声吧！哈哈！”
这是江湖神话红颜，从他落日弓上射出的最后一支红羽箭。
它，是信使。它，亦是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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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枯骨复旧华，换盏弦拨饮霸业。
自古剑断青丝葬，红颜终是伴弓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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