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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噹…噹噹…
响起略有节奏的铜锣敲击声，夹杂在风雨里亦不减其穿透力。
对余言来说这是熟悉、陌生、新奇…多种观感共存的声音，骤然睁开带有血丝的眼睛，他知道现在已经到鬼奴“起更”集合的时间。
聆听周围渐起的“起床”吵杂响动，感受身体数十个部位透出的胀实火热之感，他也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并不是自己大梦一场。
体内淤积在经脉里的寄魂传世晶还有大半没有吸收，耳疾与口疾在逐渐复原，这些都是最好的明证。
抿抿光秃秃的牙关，余言自嘲一笑，听力预计可以很快的恢复，可这语言能力估计必须得等到牙齿全部长齐才行。
赤脚翻下石台，余言刚伸手接住几捧洞外瀑降的雨水漱口洗面，就听到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的余擎在耳边说道：“十天的修养时间够不够，如果身体还没恢复完全别硬撑着，待会可以找管护说说，看能不能推延个几天。”
余言微笑着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他现在嘴里一颗牙齿都没有，自然是不会轻易开口说话露陷的，不怕余擎会乱想，也怕其他鬼奴看到后横生枝节。
余擎一边学着余言接几捧雨水洗漱，一边很大声的说道：“没事就好，还有不到三十天开灵试炼就要开始了，今天我就把家传功法里面的锻体篇先教给你，准备的时间越充足对你来说越有利。”
说到这，余擎左右瞄瞄看看，察觉无人关注他们二人后，靠在余言的耳边小声嘀咕道：“家传功法本不外传，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余家就剩我和我妹妹二人，所以也不需要在意那么多规矩了。但是你可别觉得容易到手就小觑了它，我余家祖上就靠修炼它出现过不少大人物，在景玄天朝那是相当的…哎，过去的事就不说了，总而言之，你得向我保证绝对不会外传给别人才行。”
余擎说的一本正经，青魔却在余言心底里讥讽道：“啧…这世上难道还有比十二都天乱世法中的小周天十二式更玄妙的开灵前锻体术？要老夫看来，这余家‘了不得’的祖传功法不要也罢。”
当作青魔不存在，当做没有“听到”这些嘲讽话语，余言很乖巧的拍拍胸口，向余擎信誓旦旦的保证。
见到余言的这幅模样，余擎很满意的点点头，道：“行，待会魂池你和我一组，功法内容我口述给你，直到你能全部记下为止。”
同样的，见到余言这副模样，青魔讶异的说道：“如果不是能洞悉你内心里真实的念头，老夫难以想象生性多疑的你居然会这么信任这小子。他只给你一部破功法而已，老夫以后会给你的是御天印，虽然只有其中一式，可这也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御天印啊！”
不予答复，继续无视青魔的存在。
余言收拾停当刚准备走出洞外，就听到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小哑巴，你给我站住，我有话要问你。”
最先有所反应的是余擎，他瞬速的将手搭在余言肩上做保护姿态，回头斥道：“你有什么事？”
一个体型微胖的鬼奴慢悠悠的晃过来，他眯着眼睛对余擎说道：“你激动个什么劲，又没找你。喂，小哑巴，昨晚跟你前脚后脚一起出去的齐小子呢？怎么你回来了，他没回来？”
余言听到这话心里虽惊不乱，他继续扮演一个聋哑人，脸上表情茫然且“费解“的看着那名体型微胖的鬼奴。
“就这事？找人自己去找去，记得滚远一点，没时间跟你在这瞎耽误功夫。”余擎面露温怒神色，同时还以鄙视的目光，扭头拉着余言就走。
闻听不屑之言，这名体型微胖的鬼奴表情一僵，嘴巴呐呐半天也没敢放出什么狠话。
呆立原地半响之后，他恨恨的一甩手，快步追上小心翼翼走在木质栈道上的余言，贴在余言的耳边阴测测的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是把他给杀了，别嚣张也别得意，马上就要你好看，忘了告诉你，是玄士大人吩咐我们二人时刻盯着你动向的。”
这名体型微胖的鬼奴话一说完就快步踏着栈道跑远，生怕一旁的余擎会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余言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内心里已经泛起波澜，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昨天杀的那个人居然是一名玄修士派来监视他的。
玄修士？安小涵！肯定是她，在地狱里只接触过她这一名玄修士，不会有别人！余言在心底里想着，同时也无声的问道：“她为什么要派人监视我？”
“老夫怎么知道？嗯…你也别太在意，她现在只是监视你而已，证明她对你是堪虚会标奴的身份还是有些顾忌的。等你开灵后正式成为一名玄修士，有着老夫的辅助，你的修为很快就能赶上她，到那时自然无需再顾忌她的暗中窥视。”青魔的声音响起，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
“是这样…”余言暗暗的嘀咕一句，不知其意，算作应答。
天降雨水未有减弱的迹象，余言顶着冷风走在湿滑的木质栈道上，他目光不停的闪动，心里推演着各种不同的可能，计算着每种可能发生后自己该如何应对。
这时，余擎的声音在他耳边是响起，道：“你杀了他？”
收敛飘忽的心思，余言很坦然迎上余擎的目光，对他直接点头应承，同时竖掌成刀，在自己的脖子上来回比划几下。
余擎皱眉猜测道：“是他先要杀你？”
余言再次重重的点头，同时用比划半天的手势来告诉余擎，自己绝对没有骗他。
一阵沉默前行，气氛有些压抑，就在他们二人快要来到地狱天坑下的地面的时候，余擎突然表情很认真的对余言说道：“我性子比较直，有什么话就喜欢直接说出来。看的出来你身上有些秘密，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因为这段时期比较特殊，现在地狱里的鬼奴十个里面有五个曾经都有着显赫的身份。你的过去我不想管也不想问，可你以后的路是我擅自替你选的，我希望你能活下去，作为一个人好好的活下去，让我有机会偿还你一次救命之恩，也证明我余擎并没有看错人。”
话未落，余言已经在表情严肃的跟着点头，他如此迫不及待的表明态度，并不是如以前那样想继续利用余擎，而是真正的从心里面认可了余擎，不想他们二人之间因误会而产生不必要的芥蒂。
得到不算回答的回答，余擎嘴角微微斜开来的笑容纯真，他拍拍余言的肩膀，很洒然的说道：“走，再晚就领不到吃的了，现在是你补身体的关键时间，可耽误不得。”
与往常略有不同，今天因为是落雨天，所以平时鬼奴集合所用的广场上被安置起一顶顶高大的帐篷，数量足足过百，以便鬼奴有地方避雨享用“早食”以及列队集合。
余言满嘴没有一颗牙齿存在，他只好借故与余擎分开，独自找一处僻静的角落里躲着，胡乱生吞掉自己领到的“早食”后，寻到丙字洞、申字号的队列按部就班的站好，等待每日例常清点鬼奴的程序开始。
余擎站在他的左侧，那名体型微胖的鬼奴在他前方，还没等余言站好，排在他前面体型微胖的鬼奴就迫不及待的回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等清点鬼奴人数的时候，就是你倒霉的时候。”
再次被威胁，而且对方还是余言从来没把他当过一回事的小丑，余言眼睛微眯，眸中有寒芒闪过。
意外捕捉到余言眼中异常的鬼奴胖子浑身毛孔无由来的乍起，他哆嗦几下，悻悻的闭嘴不言转过身去，心里安慰这只是风雨交加、天气湿寒的缘故，并不是自己被余言一个眼神给吓到了。
“各洞、各字号洞府上报鬼奴人数，不得隐报瞒报，若有发现包庇者，一律浸入魂池以作人贡肥料。”风雨声中，一声嘹亮的大喝回荡在鬼奴聚集的广场上。
“报…”余言前方体型微胖的鬼奴应声高高举起手，唱出一声大喝后，他矮着身子走出队列，改作小跑去往鬼奴集合方队的那座石台前方。
毗邻相错的帐篷影响余言的视线，他不能靠唇语来看到石台上到底会发生怎样的对话，他只能默默的立在原地，脑中盘算着一种又一种的可能与对策。
不到半盏茶时间，那名胖子鬼奴就又回来了，余言诧异的发现胖子鬼奴的表情很奇怪，没有告密应有的欣喜，却挂着满满的不解和疑惑。
就在余言已经准备好被人质询的时候，每日负责集合的那名管护标志性的嘹亮嗓音再次响起，大喝道：“玄士大人刚刚带来准确消息，原本定于二十七日后的开灵试炼，时间改于明日举行。”
哗…哗…
一直可以保持绝对安静的千余名鬼奴忽然沸腾，比之出现鬼蝠冲天景象的那一天还要躁动。
“安静…安静…下面我要宣布今年的具体试炼方式，所有报名参加开灵试炼的鬼奴，都会被统一安排到地狱南苑已划好的区域内待命。”
“这片事先准备好的区域里面，会有提前投放进去的一些‘障碍’作为开灵试炼参加者的考验。还有…无论这一次的开灵试炼有多少鬼奴参加，最后只有十个开灵名额，也就是说只有十名鬼奴可以安然的走出南苑，有机会去成为一名玄修士。”
“同时…试炼也有着时间的限制，期限为自明天算起整整二十七天，在二十七天后还能活着从南苑走出来的鬼奴，门内给予开灵测试的资格。”
“好了…想要报名的鬼奴有秩序的出列，到我这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