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玄修士

　　集合令喊得声音洪亮且具有穿透力，即便是传入半聋的小哑巴耳朵里，也能勉强听的真切。
　　死气沉沉的千余名鬼奴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有条不紊的寻找自己的队伍，可能这是鬼奴每日例常所做的事情之一，故场面不显得杂乱。
　　小哑巴悻悻收起别样的心思，想着若一再追问余擎的话也可能会适得其反，还不如徐徐图之，遂放弃。
　　地狱是按天干地支的序列来管理鬼奴的，小哑巴和余擎同属丙申洞，他们二人寻到同属方队，按照各自在“丙申”洞府内的编号排好。
　　足足一千五百左右人数的鬼奴列队排开，正对正西方峭壁，面朝所居住溶洞的方向。在他们的前方峭壁下铸有一丈多高的石台，上树立一面黑色大旗，旗帜用金线绣着一头不知名的三眼怪异禽鸟，金线纹绣的图案里，山丘不及怪异禽鸟的腰腹高，浑身覆盖鳞甲般的羽毛，紫色诡瞳分外煞气逼人。
　　一名皮肤黝黑的老头恭敬的守在高台上，这是每日负责集合鬼奴的管护，他弯腰眺望鬼奴列队的背后，正东方向。
　　顷刻间千余人的场面变得异常安静，树枝摇曳，落叶飞舞，细微的声响都能清清楚楚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半聋的小哑巴除外。
　　规矩二字，对于鬼奴而言如同生命，如果在地狱里不守规矩，性命立马会随着消失。
　　虽说大部分的鬼奴因为年龄偏幼，常年生活在这残酷无情的地狱世界里，导致他们的性格心态发生极大的扭曲，可最基本的生灵天性还在，仍旧畏惧死亡。
　　对死亡的恐惧让一千五百余名鬼奴面朝西方峭壁，无一人胆敢左顾右盼，无一人胆敢循着台上管护的目光，去看看他到底在观望谁的到来。
　　没有让鬼奴们疑惑太久，队伍后方的树林方向传来“沙沙沙…细碎声响，像是清风拂过树叶枝杈，更像是树梢被外力压弯摇曳。
　　小哑巴目视前方对身后的异常一无所觉，正当他觉得今晨的集合有别于往常的时候，视野中一枚绿色树叶从天而降，然后是两片…五片…百片…化作一群，如蜂似蝶般飞舞。
　　纷纷扰扰树叶上方，两名身着白衣的女子长发飘扬衣带翻飞，轻踩着空中飘零的树叶，向着前方高台漫步虚渡，像是是凌空飞舞的精灵。
　　白衣女子很快掠上峭壁下的高台，此时空中飘荡的树叶还未落尽，又见两名身着青衣的男子天降，几乎贴着鬼奴的头顶，同样以无比洒脱姿态的跃上高台。
　　远远望着年龄在十七八岁左右的两男两女，他们容貌俊美，衣装华贵，每个人都散发出各自不同的卓越气质，再结合他们出场神异方式，小哑巴知道，这就是地狱里的第三类人，玄修士。
　　眼角余光无意一瞥，小哑巴发现余擎神色有些异常，嘴唇微动在嘀咕着什么。
　　别说小哑巴正处于半聋的状态，就是他听觉完好无损，也不可能听到余擎在说些什么，因为余擎根本就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将他脑中闪过的念头下意识的想要喃喃出来而已。
　　可小哑巴却“听”清了，准确的说是看懂了，他的听觉出现障碍，所以平时留心识别唇语，时间一长，自然熟练。
　　唇语的技能，小哑巴不是刻意为之练习，他身上一切的异于常人的地方，追根结底，都是为“活着”这个简单的词汇而衍生出来的。
　　“培元六品以上，借力乘风。”小哑巴在心里默念一遍余擎小声嘀咕的内容，简简单单几个字，完全不解其意。
　　“事关玄修士？看来余擎对玄修士知之甚详，有机会一定要问问他。”心里打定主意的小哑巴将目光投到前方，看看这群玄修士到底在说些什么。
　　余擎和小哑巴排在队伍的中间，在一千五百多人的集群里，距离峭壁下的石台还是有些距离的，亏得小哑巴会识读唇语，要不即使他没有耳聋也是枉然，因为距离太远，玄修士交谈的声音传递过来已经变得模模糊糊，根本分辨不清。
　　只见负责每日集结的管护老头无比恭敬的双膝跪地，双手前伸，脸贴地面，高声的唱喝道：“奴才恭迎玄师上人法驾亲临。”
　　闻言，提前赶到的两名白衣女玄修士齐齐皱眉，其中一女子表情厌恶的呵斥道：“收起你胡言乱语阿谀奉承的一套，我们只是玄士弟子，哪里是什么玄师上人，你若再给我们冠上这大不敬之罪，我不介意将你丢进魂池里面去当做肥料人贡。”
　　年龄快要六旬的管护老头被十八九岁的面嫩女子呵斥，吓得全身一哆嗦，诚惶诚恐的回道：“奴才知罪，奴才甘愿受罚。”
　　说着，他就跪在石台上自己掌自己的嘴，力道之大，第三下已经嘴角溢血。
　　“好了，一来就看到你这奴才样，晦气！”一名方脸的玄士男弟子一摆手，制止了管护老头的自残行为，对那名女玄士弟子笑道：“师妹太过认真了，这地狱天坑西苑与东苑分属不同的世界，师妹初次来到西苑不知其中差别，这些奴才们的口无遮拦也是想表达对我们的恭敬。”
　　那名表情愤恨的玄士女弟子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而她身旁另外一名白衣玄士女弟子一脸笑容的接话道：“这位师兄说的是，我们师妹二人初次走出东苑，妹妹心气又高，人情世故不懂，难免有些唐突之处，还请两位师兄海涵，往后请多多指教，晓涵这在这里给师兄赔个不是。”
　　自称晓涵的女玄士弟子微微屈膝下浮，幅度不大也不小的盈盈一拜，动作、表情都显得刚刚好。
　　方脸玄士男弟子显然十分受用对方的态度，他动作优雅的隔空虚扶，柔声道：“互相帮助倒是真，指教还当不得，我乃地字部外门弟子白羽，培元境八品。这位是天字部外门弟子历少凡历师兄。历师兄资质甚高，已经培元境九品，假以时日晋升内门弟子在望！”
　　这是很明显的恭维，一旁名叫历少凡的玄士弟子闻言却并未接话，皱眉抿嘴，眯眼嘴角浮出不屑淡笑，眼神飘忽到远方。
　　小哑巴看到此处基本已经得出结论，那性格张扬火爆的女玄士弟子，本性直爽没有任何城府。
　　名叫晓涵的女玄士弟子实则长相一般，却深受名叫白羽的玄士弟子青睐，因为她心机甚重晓得掌握人心，展示自己同时，也不忘分寸尺度。
　　方脸玄士弟子白羽性格外向，不善于观察自醒，容易陷入自己营造的思维误区里，比如他会认为这名叫晓涵的女玄士弟子对他颇有好感，且会坚信不疑。
　　相较于中等身材“单纯”的白羽，历少凡高高瘦瘦，其性格同样与之相反，他外露孤高冷僻，实则不是内心自卑，就是装模作样衬托与众不同，毕竟性格冷淡的人是不会轻易被外物影响到自己情绪的。
　　与众不同是最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的，比如现在，名叫晓涵的玄士女弟子对历少凡娇声道：“这是我的异姓妹妹，名叫纪可卿，培元境七品，师妹我名唤安晓涵，昨日刚刚突破至培元境八品。我姐妹二人初次承接魂池看护任务，没有什么经验，这里历师兄修为最高，师妹斗胆建议，此次任务就由历师兄作为领队如何？”
　　历少凡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并未直接答复应允，扭头对着那名依旧跪在石台上的管护老头问道：“起来回话，鬼奴全部集合完毕了没有？”
　　管护老头抹着汗起身，弯腰答道：“其实无需集合，因为特殊地势的缘故，当黎明过后晨曦一至，地狱剧毒瘴气就会充斥鬼奴居住洞府内的每一处角落，所以不会有鬼奴滞留，妥妥的都在这里。”
　　抬头朝向峭壁上密密麻麻的溶洞，四名玄士弟子脸上都浮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收回目光，历少凡继续说道：“每季鬼奴任务轮换这是惯例，自今日起三个月时间内，甲字洞鬼奴负责西苑地面清理，乙字洞鬼奴负责人贡施肥，丙字洞鬼奴负责清池洗骨，丁字洞鬼奴负责摘魂采珠。”
　　“谨遵玄师…谨遵玄士大人上谕。”管护老头准备再次跪地拜下。
　　历少凡根本就懒得理会在他的眼里身份实则与鬼奴差不了多少的管护老头，他转过头，态度去掉清冷，亲切几分，淡淡的说道：“纪师妹带着甲字洞鬼奴守在西苑地面，晓涵师妹带队丙字洞鬼奴清池洗骨，白羽师弟带队乙字洞鬼奴人贡施肥，剩下的丁字洞鬼奴摘魂采珠我来负责，大家每十天一次轮换执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