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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大雪王座 / 第三章:青阳湖辩

第三章:青阳湖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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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小孩,你叫什么名字?”飞贼嘴里一边嚼着烤的焦香的鱼肉,一边冲树下的叶谨问道。
  “烤鱼尚且堵不住你的嘴么?”叶谨皱眉道。这飞贼自醒来便一直喋喋不休,让叶谨很是厌烦。
  “堵的住,堵的住,再给我一块,我要鱼肚,啊。”飞贼冲着叶谨阿开嘴,口水都快淌了下来。
  叶谨看也不看,只是从手上刚烤好的草鱼肚上,撕下一条焦黄的鱼肉,往树上一甩,正入飞贼口中。
  “啊哦,呜呜,嘶……”,飞贼面孔扭曲,舌头将鱼肉在口中颠来倒去,显然被烫的不轻。
  “呵呵……”
  “小孩你还笑,故意的吧!”,飞贼忿忿的嚼着鱼肉,“喂,给我口水吧。”
  “你还真是大爷!”叶谨靠在树下,全身心的对付手上的烤鱼,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
  “喂喂喂,小孩,我这是被你烫的呀!”
  见叶谨还是没有动身的意思,又嚷嚷:“我喉咙伤着了,等下叫我带路,说不清楚,你可怪不着我!”
  “你这算威胁么?也罢,不过这都是湖水,当真要喝?”叶谨抹了抹嘴上的炭灰,撇头问。
  “这湖水喝了,不怕闹肚子?”
  “你都能喝,我肚子就娇贵不成?”飞贼反驳道。
  “好,让你喝,稳住了!”说着,轻功一跃便攀到飞贼身边,莫名的一笑,伸手抓住捆好手脚的飞贼。
  “喂喂诶诶,干什么你?喂……啊啊啊啊……啊!”
  “扑通!”水花四溅。
  “小崽子,我不会水,你,啊……我呸,我,你”飞贼在水中挣扎两下,便稳住了下来,破口大骂。
  “哈哈哈哈……那里的水深,我尚且浸不没口鼻,何况你还高我半个头,竟如此不堪!”叶谨看着飞贼,在不过齐胸深的水中滑稽扑腾,大肆嘲笑起来。
  “呸,呵哈,呵哈……”飞贼在水中站稳,吐出一口污水,大口喘气,颇为狼狈的瞪着叶谨,脸色涨红。
  “放屁!”飞贼赤耳争辩,举着自己被绑结实的双手,佯怒道,“捆住了手脚,如鱼断其鳍,如何不惧!”而后又是一阵咕嘟,不知所云。
  说着,一跳一跳的往岸上蹦哒,颇为滑稽,引得叶谨又一阵大笑。
  “轰……”
  “轰……”
  “轰隆隆……”
  飞贼未及岸上,三声巨响震天。飞贼身子一颤,猛然转身看着湖面。
  叶谨也是面色一变,往湖边跑了几步。
  “什么情况?最后那个,湖面都震了一下。”飞贼转过来惊骇的看着叶谨,问道。
  不过显然叶谨也是不知道的,茫然的摇了摇头。
  “我上去看看!”说着,飞速的几个借步,以轻功跃上树梢向远处的湖面眺望。
  “船,是船!起火了!沉了,沉了!”树梢上的叶谨冲飞贼大喊。
  “船?”飞贼皱眉思索。刚才莫非是……火炮声?
  “青阳水营!”两人几乎同时喊出,面色惊骇。
  “这,这……他们不是该在青阳关操练水军么?怎么到这来了?还沉了一艘炮船。”叶谨不解道。
  “真是炮船?”飞贼抬头问。
  “赤旗玄帆,不是炮船是什么!”叶谨眺望湖面说道。
  “诶,湖上有几艘,远不远!”飞贼又问。
  “八艘,一色军船,估摸着五里开外,你想干什么?”叶谨低头,“我说,这是军船,你不会是想搭吧,不怕他们押你去见官?”
  说完叶谨也觉得有些好笑。
  “见官?怕是直接送我们去见阎王了。”飞贼平静的说,却又分明带着嘲笑。
  “方才炮声先响,湖面又都是一伙的,肯定是往岸上打了,这青阳地界别的没有,水匪山匪那是多了去了,我猜这多半是在剿匪。诶,你下来,啧,等下看到,怕是要给我们一炮的,下来。”
  “剿匪?这湖上有青阳水军,哪来的水匪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老虎边上打瞌?”叶谨不解。
  “呵呵,小孩!出门在外就你这点见识,怕是太孤陋寡闻了。”飞贼冷笑。
  “见识少的人可不怕水……你怎么说。”叶谨说笑,翻身从树上滑下。
  “咳咳……正常当然没那么胆大的匪,但要是军匪一家呢?”飞贼干咳几声后,冷声道。
  “军匪一家?”叶谨有些惊讶。
  “嘿嘿,知道上一任青阳县令是何故被流放的么?”
  “啊?难道是……”叶谨一愣,而后反应过来。
  飞贼看着他,一挑眉,“没错,青阳军名义上虽然归县尉管辖,但在当下局势,却是同属人马辎重,皆归县令节制,以便调用。”
  “说来这位县令确实好胆气,他原本只是勾结匪徒,偷鸡摸狗的劫一劫过往的商贾,以县令之职,这尚还能压住。
  但大概是与宋家主不合,那水匪山匪劫宋家的财货尤为的多。宋家主好歹也是青阳尉,与青阳令平级,哪吃得下这种欺辱,便要闹到郡守那去。
  谁知道这位县令威风的很,不但不知收敛,还调集衙役把宋家府邸给查封了。虽说现在各方都不太平,人马军资皆归县令节制调配,但宋家终归是县尉,而且祖上尚有些许余荫,龙塞城还有不少是宋战老爷子的门生。当时郡守刘昌听说这事,差点没给气死,想来这位县令被判个流刑,也是祖上积德了。”
  飞贼跳着上了岸,靠在树下,别扭的拧着湿透的衣服。
  “这样啊……等下,倘若真如你所说,这事该是隐秘才对,你又是如何这般清楚?”叶谨低叹一声,旋即问道。
  “行走江湖,没点门路怎么行呢?”飞贼含糊道。
  “不会是溜门撬锁的门路吧!”叶谨嘲讽道。
  “哪里的事!我辈虽为梁上君子,岂可与偷鸡摸狗辈同流合污?”飞贼面色不改,对答如流。
  “昨日我见你从宋家被人追出,抛一包裹陷害我,当时你也有一包裹,今早再见你却是不见了,如何?”叶谨又道。
  “其实你说对了一半,不过当时抛的匆忙,错将那金银珠玉抛给了你,我背的包裹出城后打开看,见无值钱之物,自然是扔了。”
  “金银珠玉如此之重,入手而沉,这你也能扔错?”
  “来走匆忙间,自是容易出些差错。不过,金银珠玉如此之重……你就不好奇我从哪弄来的?”
  “有何好奇,不是宋……”
  “宋家?”飞贼打断了叶谨,“呵呵,宋家主不过是这偏远之地的一个小小县尉,年俸不过百两银,而那包裹中的珠玉,其价值,不下千金金!当年宋战老爷子在时,忝御前偏殿参将,南域督护左将军之职,以其年俸尚不能得如此巨资,加之老将军喜相人才,拜职期间,不知养了多少门客,如今的宋家又哪里会有这笔钱?再加上那上任青阳令的家,可是宋家主带人去抄的,这笔钱就不言而喻了。”
  “那这……莫非宋家将县令的赃物给贪墨了?”叶谨喃喃自问,“这不过也才一包裹珠玉!难道这忠义世家的门楣还抵不过区区黄白之物!”
  想到连宋家也与匪为奸,叶谨顿时头额青筋都爆出。
  “小孩,你很激动啊。”飞贼有些诧异的撇了眼叶谨。
  “如何不忿,宋家我向来敬仰,自敬德十八年失守魂山通路以来,宋老将军九拒炎军于潼关之外,直到肃明二十年,潼关失守,宋老将军以身殉国,何等的忠义!何等的豪烈!大皇帝更是赐下‘护国柱石’的铁卷,以保宋氏一族的安稳。如今方过十七年,竟沦落到要贪腐了么!这不是给宋老将军摸黑吗!”叶谨一拳打在老松树上,忿忿道。
  “十七年不久么?孙子辈都出来了!”飞贼不以为然道。
  “世人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宋家曾经再如何风华绝代,如今也只是残喘于一隅的小小青阳尉。”飞贼拧着裤腿,缓缓说道,“曾经是曾经,如今是如今,浩然家风也抵不过柴米油盐。要过的好,便要钱财,而且那些商贾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哄抬物价,使得百姓日子越发难过。
  不义之财,取便取了,贪便贪了,有什么好说的。我还有点欣赏宋县尉大人的魄力。”飞贼笑了笑,又道:
  “再说忠义门楣。自前年大皇帝驾崩,三王互伐以来,我大雪域的忠便无以为寄了,大皇帝都没有,忠于谁?封王么?看看宋家,宋老将军以身殉国,世人皆道忠烈,然宋家却沦落于此,恐不无穆王刻意打压的缘故。
  然穆王忌惮的无非是宋老将军的门客朝野遍布,老将军颇有功高盖主之势。但这十数年来,朝野之中可有为老将军鸣不平之士。当年的门客何在?如此世道,谈什么忠?论什么义?”
  “但就这样么?任天下忠良尽,任世间义士绝!”叶谨看着飞贼,严声厉色道。
  “又能如何!”飞贼起身缓缓叹气,对叶谨的愤慨无动于衷,“大皇帝驾崩,三王互伐,北地锁疆,敌炎叩城,百姓过活,何其艰难。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也只是一小小庶民,活于此世已经是艰难,又谈何忠义之道?”
  飞贼微微低头看着叶谨的眼睛,很是平静。
  “小孩,你没去过外面吧。你不过是从书上亦或是长辈那里,听说这些条条框框,仁义道德,忠义门楣罢了。你哪里会知道中土已经是一片焦土,又哪里会知道龙塞城外尸横遍野,瘟疫横行!
  ‘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在书上不过是八个字,又怎么闻得到那股血腥和腐臭?
  再有,三王互伐,王命之下,百姓如狗!如今强敌虎视,那些高居庙堂的王侯将相们,依然是将长刀砍在了雪域自己人的身上,如此庙堂,如此轻人命,倒不如倘开龙塞城门,让炎域的军马一路杀到皇帝的太清宫去。”
  叶谨沉默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四代乱政,封王专权,内耗不止,雪域大弊固然如此。但越是人心涣散,民心渐冷之时,便更要心怀赤诚,倘若如君等清者不觉,掩耳遮目,那雪域才真是无救了。
  曾记否,先人风餐露宿,开荆斩棘,方得寸土,今日若是白白易手,他日九幽之下,见得祖宗,又有何颜面敢自称‘雪域儿郎’?
  君不见,老雪域前兵荒起,寒衣征夫啸长歌。
  君不见,折旗枯骨终有尽,策马提缨复疆国。
  雪域虽久积势弱,委于敌炎兵威之下,但也不是任人揉捏的,否则,肃明二十五年时,炎域大军也不至于会有‘函谷关兵败’。
  以雪域之物土,但四王中有一雄主出现,安四族,平乱政,诛奸妄,攘敌寇,皆不在话下。
  忠,则兴庙堂;义,则正民风。
  庙堂既高,则兼济天下;江湖既远,则独善己身。不同流奸妄之合污,不避世闲居,方为正途。
  如君子贤而避世,又何以安生民,何以继往圣之绝学?”
  “安生民,继绝学,便要委身于庙堂之下么?”飞贼看着年前的少年,无声的笑就,也不知是觉得叶谨的话好笑,亦或是嘲笑。
  “那以前的圣贤们为什么会颠沛流离呢?贤而遭嫉,忠而遭谤,义而遭欺。这,才是世道的真面目。所以往圣常流离庙堂之外,讲学于江湖之中。
  而且圣贤们可不会讲忠,他们流浪各地,向愚蠢的肉食者们灌输自己的学说,企图有一个能够收留他们。忠,从来就不是往圣绝学!”
  飞贼看着叶谨,声音越来越大,捆住的双手狠狠冲地指着地,似要说明什么,“高居庙堂,远离疾苦,重权力,轻社稷,贱人命,这就是当今的肉食者!当今的王侯哇!
  四代百年,乱政不止,外有强敌,内生横祸。民生赋税,年年加重,农人勤耕而不得食饱,织女勤织而不得暖衣。
  凡遇灾病,朝廷一无救济,二无减息,越明年,十室九空者,大有地方!逮饥荒,易子而食者,亦不鲜见。
  忠?全庙堂之高居罢了。义?求裹腹之温饱尔尔。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雪域百姓生活已然艰苦,又如何求得忠义礼节?”
  叶谨呆愣愣的看着缓缓道来的飞贼,不知如何说话。
  难道外面已经艰难如此了吗?易子而食这等罔顾人伦的事竟不为鲜见?
  “我不信!”叶谨固执的看着飞贼,抿了抿嘴,“我虽久居此小小山县,但此地民风却也纯和。农人过活虽不富足,却也时而有余,过活也是颇为安……”
  “轰……”又是一声炮响。
  “这就是你说的民风纯和?”飞贼嗤笑一声,“那你告诉我,山里湖里,那些匪人是从哪来的!若非生活所迫,谁又会落草为寇,系首于腰呢?”
  飞贼摇摇头,走到烤鱼的火堆旁蹲下,想把湿透的衣裤烤干些。
  “这小小山城,消息闭塞,自然不知道外面的天翻地覆。但我从南淮郡一路而来,一路而见,可真是莫大的见识……”一阵风吹来,飞贼摊开手掌,浑身抖了一下,也不知是冷的打颤,还是内心的颤动。眼中映这团火,心中似还藏着团火。
  “小孩,你的赤诚固然难得,但目光却过于狭隘。”烤了许久的火,飞贼似缓了过来,又开口说道,“忠故可贵,义故难得,但却明白,你要面对的,是豺狼还人。我忠之主负我,便反了他,我义之人负我,便杀了他。
  这个乱世,缺不了薄恩寡义的人,杀便杀了,有何畏惧?你怕吗!”
  叶谨不知如何回答,低头不语。
  “怕什么!”见叶谨不答,飞贼以为叶谨是怕,拨着柴火,开口又道,
  “皇帝哪个不能做,难不得是他姬家生的有种不成!且不见六百年前大崮朝的山河氏大皇帝便是被姬长越杀的么!那时这个开国皇帝也不过是中庶子出身的乡下诸侯罢了。”
  “如果能的话,我也许要去外面看……”叶谨突然抬头说话。
  “嗯?”飞贼以衣袖捂着口鼻,眉头一皱,露出疑问。
  “你在干什么?”叶谨有不好的预感。
  “你想出去看看?到也是不错,但行走江湖,人身在外,多的是蝇营狗苟,恐非你愿见!到时候动摇本心,可是要后悔的。”飞贼扔下拨弄炭火的木棍,以湿袖捂上口鼻,退了半步。
  叶谨忽闻一股异香,顿时汗毛竖立,警兆大作,也挥袖掩上口鼻,呵斥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麝迷烟投于火中烤炙,药效最为强蛮,现在才捂,有些晚了。”飞贼捂着口鼻,声音很是含糊,但却听出笑意。
  “麝迷烟?”叶谨刚想问,顿时感到天旋地转,踉跄两步,跌倒在地,扶在老松树上,最后的意识里,看见飞贼手上的麻绳被火烤断了,而飞贼正在烤脚。
  “呵,还真是经验太少啊,这都中招。不过是迷烟手段而已呀……”片刻后,飞贼用土把火堆掩了之后,走到叶谨跟前,喃喃道。
  飞贼借着烤火的空当,把袖里的一块麝迷烟投到了火里,算好时间,以半湿的衣袖捂住了口鼻,果然叶谨就中招了。
  “与你有些缘分……便不杀你。”飞贼目中冷光凌冽,但却是像看在林中的虚无之处。
  飞贼从怀中掏出一份湿了的信件,放在了叶谨手边,抬头大喊一声:“送给你了!”大笑几声,转身纵轻功离去。几乎再飞贼动身的同时,林之暗处,一道风声紧接传来。
  树林之上,一场追逐上演。
  而待叶谨醒来,却已经是午夜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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