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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陌上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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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陇南军也调走了,就在昨天晚上。”一个满脸皱纹,蓬头垢面的花发老人凑到几个同样装扮的人跟前说。
  “什么!真的?老杨。”其中一个高壮的老人显然不太相信。
  “昨个晚上,我看到郡城的驻军连夜把从辖区各城征调的预备役共八万,往南送了。现在城里就剩一千五百的城戊军的了。”杨信说。
  “这陇南郡以属中部了,加上南部三郡,还要增兵,莫非函谷关那边又打输了。”说话的是一身材高壮的老人。
  “看来又要北迁了,这陇南郡怕是也不安稳,”一旁的先生模样的老人叹息道,“乔将军,趁这几天准备准备,后天就走吧!再久,怕会出事。”
  高壮的老人点了点头道:“听随白先生安排。”
  两天后,郡城北门外。一共六人,五老一小,小的窝在推车里睡了,老的推着木推车刚刚出城。
  “现在我们该往哪走?”一灰白长发,一身黑衣的老人问。
  “继续往南就到中土了,但中土现在是人心惶惶,从中土南迁的百姓众多,禁军的巡南使又混杂其中,那个方向过于动乱。那样的话,前几年我们基本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建议去较为平稳的西原方向。”一清瘦老人道。
  “但这样的话,老骨,往西原走也太远了点吧。这中间还隔着南轲,孤叶两郡,且路途大都还是山地,又有毒瘴。我们能跑,但小谨这孩子才五岁啊。加之今年的天气反常,小谨这娃娃哪里撑得住啊……”高壮老人说罢,抬头看了看两个月以来就一直阴沉的天,眉头拧成川字。
  “多虑了,乔兄。小谨这娃娃,撑不住了还有我啊!”白老头撸起袖子,摊开兽皮地图道,“况且你看,我们又不是要跑到西原去。只要穿过了南轲郡西北面的大荒岭的林地,后面就一马平川了,西原边界的辽牧渊,我们见都见不到。到时候肯定就呆在孤叶郡了。大家觉得如何?”
  “孤叶郡,南柯郡。好吧好吧,你白先生怎么说都有理,你说怎么走就怎么走吧!”乔乾挥了挥手道,接着又问旁边一灰白长发的老人道:“常书,南柯马是在南柯郡吧?”
  “嗯,还有大荒矿山也是很有名的。”灰白长发的那个老人点头道。
  “看来还是个好地方呐!”一脸邋遢的杨信感叹。
  “那么,事不宜迟,去孤叶郡。”白无双麻利的卷起地图道。
  “轰隆隆……”雷鸣大滚,雨尚未至,但远处却顿时白朦朦一片,看风向,众人正处下风向,估计不出不久就会吹来。
  “先避一避?要不然,我们这脸……”杨信问。
  “不了,反正也出了城。支起雨篷,别淋着小谨,我们穿戴蓑笠,马上走!”白无双摇头。
  风云骤转,日月飞移。
  南域之南,塞龙城外,函谷关内。函谷之战后,纵是人间地狱也不过此地。
  两大重塞间,以尸血浸染,凡有城镇之地尽是焦土残垣。至夜,有狐鸣,声甚凄。豺狼野兽以食尸足饱,啃咬之下,大有断肢残体,弃于荒野;食之未尽,余体腐烂,颇受鸦鸟野狗所喜。一时,瘟疫大起,寥寥余生者,也就此暴毙殆尽。
  田原沃土,无人为犁,山野河泽,无人植种。却有战车铁马为耕,轮毂做犁,将士骨骸为肥,血肉做料,使得陌上花开,尤为娇曼。
  复往南抵函谷关下,尸骨山堆,血肉河泽。折轩断毂,败旗枯马,废甲钝刃,崩弓裂矢,凡此兵败之相,覆地填壑。入春回暖,尸有腐迹,炎军恐生瘟疫,泼火油,以火矢自关上射下,焚雪域弃尸五万余具。
  然岁后开春以来,天沉多雨,尸焚未尽,雨雨熄之。于是乎,满地焦尸残骨,视之可怖,闻之作呕。蛆虫生,毒蚊起,尸水淌,瘴气弥,关下一时寸草不生,化为绝境。
  而此今此地此景,皆言炎域举兵来犯所致,又何尝不是中土兵乱所使。
  星历1534年,同肃明三十七年,中土乱武,三王互伐,仁王昭仁,自退北疆,辅政王共执玺印兵符,号禁军屯于京畿。然中土他地,承兵乱而崩。
  后南域穆王姬煜,以武王姬烨“假借先帝圣旨,实意逆谋”为名,调南域函谷驻军,趁其不备,东袭雁门,几欲破关。武王大军三日后退出阳池关,乘霸下龙舰舰队回东洲驰援。
  然穆王之举为细作暗报南淮炎军,炎军趁函谷关空虚,以三万精兵,纵奇兵,夜袭夺关,函谷若破,炎军可直逼雪域大门龙塞城下。
  形势大危,雁门关总兵赵获调东洲军,发兵六万急驰相援,穆王亦退兵急援,故中土拱手于成王。
  南域军抵时,函谷战局以成焦灼之态,后南淮郡炎军大出,挥师北上。东洲军力不敌,激战五日,斩敌四万,折兵将三万六千余人,终败,赵获谢罪拜辞。此后东洲封关不出。南域军见势,退龙塞城内,避其锋芒,龙塞之南,皆沦陷。
  炎军为洗雁门之耻,屠尽龙塞之南,兵势北向逼迫。南域军民激愤,而后战事不断,直至开春瘟疫爆发两军方才暂且收兵。
  战况悲烈,雪域式微,龙塞城给予的安全感已然不足,且南部各郡又多征兵,故凡能避难者,多向北徙。起初北迁民众浩浩然多达六十万众。
  但北迁过程也未必安稳。跋涉艰险且不谈,若沿途州郡也有征兵,北迁徙民无根无基,自然如同白送。一路征虏,逼的民众四散逃窜,更有部分落草为寇,而剩下北迁的,大都是些老弱妇孺罢了。
  “轰轰隆隆隆……”雷声乍起,震的天边积雨瓢泼落下。
  帝都西大营,成王将一杆漆黑的铁枪驻在地上,身子靠着营哨的梯子,目光投向了远天。
  顺着落雨往下,本来是可以看见庞大的雪域都城――洛都,但现在那恢宏的巨影彻底被白幕隐没。
  这雨就像个吞噬一切的怪兽,吃掉山岳,吃掉林泽,吃掉村庄,吃掉洛都,由远到近,一点一点的吃过来。人们想洗掉的东西都被雨藏进了白幕之下。
  但能藏多久呢?雨停了,一切都会更清晰的呈现在世人眼前,连血腥味都没有冲淡半分。
  “王爷,王爷,雨下过来了,回帐中避避吧。”左将军百里兴小跑而来,喊到。
  “是啊,下雨了。”成王说。
  “雨太大了……王爷进帐里避一避吧。”
  “百里,我都淋透了,你才说也太晚了,我避与不避有什么区别?”成王平静的说,
  “洛都城有八万禁军和两万御林军,都是虎狼之师啊;斥候来报说,姬衍把雪行军压到了西原边上;瘟疫爆发,炎域退却,南域,姬翊也有功夫盯着我的西南五郡;我虽盘踞中土,但凉江渡,阳池关,渭水渡,把持在他们手中,而我却成了笼中困兽,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哪里,毕竟这中土是握在王爷手里呀,天下只有一个中土,现在这中土也只有王爷一人在此。”
  “哈,亏你是我的前锋将,竟说出这么蠢的话。”
  “王爷明示。”百里兴拱手道。
  “明示?百里将军是不敢说吧!”
  “王爷恕罪。”百里兴退一步,单膝跪下,“天下人莫不咸服于王爷的……”
  “天下人?天下人恐怕如今都等着看本王的笑话!在天下人眼里本王就如只贪婪的蛇。”姬煜打断百里兴。
  “这条蛇为了王位杀了他所有哥哥,如今好了,这条蛇太贪心,想吞了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宝石,结果消化不了,他们想看它撑死!”
  “王爷切莫妄自菲薄啊!”
  “我妄自菲薄?这次的大军补给一路无阻,却迟了整整十五天!下回呢?五十天?五个月?现在西原的封王府里,还有多少人想我活着回去!”
  姬煜表情略显狰狞,“还有,姬烨,姬衍,姬翊,他们可都是屠夫啊!个个都磨着刀霍霍的等着我呢。等我死了,他们就能拿刀破开我的肚子,把洛都,把西原堂而皇之的拿走了。”
  “西原久无主君,宵小之徒乘机祸乱,只要王爷回去,一切都会恢复的。”
  “是该回去了,封王府的位置不是谁都能坐的。”
  “只是……这场仗,太亏了。如此内耗以使民怨成鼎沸之态,加之炎域入侵,函谷失守,我大雪域这个春天,可太冷了……”百里兴看了眼姬煜。
  “白打?哼,岂能白打!”
  “百里将军,你有一句话还是对的。”姬煜看着他说,“这片浸染将士鲜血的土地上,仁王在哪?武王在哪?穆王又在哪?只有我姬煜一人在此!”姬煜面部越发扭曲。
  “只剩下我了!这中土是我统一雪域的第一步,没有这中土,我一样能统一雪域!又何必赖着不走呢?今日洛都紧闭城门拒我,但来日,我必要他十里相迎!”
  “王爷……”百里兴眼角微颤,拳头不觉间拽的苍白。
  “传我令,命骑校尉康准,执我手书,两日后率八千骠骑卫火速赶往燕山,稳住燕山大军,严防生变,其余二十万大军,三日后,拔营。另外,遣令秦山凉江之地五郡,盯死北地的雪行军,一有动向,飞骑来报!”
  “王爷,行军之道,一贵神速,二贵诡秘,如此大张旗鼓,岂不全然被北地给探明我军的动向。”百里兴一惊道。
  “所以要倚仗百里将军了。”成王姬煜转身,手压在百里兴肩上道。
  “为王爷办事,万死不辞。”百里兴愕然,而后连忙跪拜道。
  成王盯着百里兴似要看出些什么,些许后,缓缓说道:
  “百里将军,军中领兵是你最为在行的,当下局势,你可有何良策?”
  “恕末将无能!二十五万大军要想在中土眼皮底下撤走,怕是办不到的。大军所过,沿途消除惊扰便是麻烦,更何况各位王爷不知在中土埋了多少眼线。”
  “那便按本王说的办吧……百里将军,本王想要的是,让你领着本王的五万大军……毁了三处地方,唯如此,本王方可安心。”
  “啊?”
  “百里将军很吃惊?”姬煜笑了笑,“阳池关,渭水渡,凉江渡。”
  “啊!这可是……”
  “百里将军还有何疑问?”
  “王爷自有道理,只是我西原勇士以马战为强,水战为弱,要攻此三处水关恐为不易,更何况还与其他几位王爷彻底交恶,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百里,你不如你父亲呐……”二人相谈间,一老者缓缓走来,与成王相互一揖,而后又缓缓道:“当年,南淮之战,先王随肃明帝而征,你父亲率三千铁骑,逐炎域万余步军,直到巫眺山,而后又弃马而战,硬是杀退了炎域虎旗军,一斩西原步军颓名,这才有了我狼步军之威。你可就差远了。”
  来的老者虽须眉花白,步履缓慢,但目光却颇为凌厉,手指上的老茧看来,当年也是个军中好手。
  “徐老。”百里兴一滞,随即一揖道。
  “王爷真要走这步也无不可,但下手一定要快”徐忌眼角微眯道。
  “本王知晓,方才还想过会找徐老再作详议的。”姬煜说。
  “王爷有如此气魄,但万事小心为好,尤其是小心东洲!”徐忌道。
  “徐老,东洲于我们并无瓜葛,为何要格外注意?”百里兴插问。
  “百里将军这武士眼光,还是要多加改改,要不然,可斗不赢东洲那些谋士。”徐忌说。
  “武士有何不好,竟遭徐老小觑。”百里兴有些不满道。
  “老夫也是一粗莽之人,何来小觑武士一说?”
  “原来徐老眼中,武士只是粗莽之人,喝,但若徐老自诩粗莽,那天底下还是风雅之士?”
  “百里将军,徐老,都少说两句!”姬煜微怒道。
  “王爷恕罪。”两人赔罪道。
  “百里将军,初春微寒,去给徐老劈两百斤柴,送到帐中去吧。”姬煜说完,旋即又含笑对徐忌道:“徐老可知道,你帐中的柴,可全都是百里将军所劈,而后细选的?呵呵,下雨了,回帐里避一避吧,徐老。”
  “春风尚寒,王爷,徐老,还是回帐中避雨吧!我一粗莽之人,劈完柴再找王爷吧。”百里兴面无表情,淡淡的说完,便冲到雨幕中,往火头军帐中走去。
  “徐老,去本王王帐中,如何?”姬煜道。
  “王爷所邀为臣下之荣。”徐忌一揖。
  雨势颇大,二人小跑竟有些狼狈。
  “来人,再架一个火盆。”姬煜道。
  “嗨。”帐内一亲卫抱拳道,随后便端出一火盆,打了火折子,不久一盆好炭便烧的红起,帐内也越发暖和。姬煜和徐忌便借着火盆烘烤衣服。
  “王爷觉得,百里如何?”徐忌含笑道。
  “能一直被徐老看重,更是倾囊相授,自然是将帅之才,很好。日后定不辱其父风采。”姬煜浅笑道。
  徐忌摇摇头,叹道:“其相比其父,差之甚远,只能算将才。其父一代名帅,这我可教不出来。”
  “百里长杀自然是风采卓绝的一代名帅,但徐老不也是么?”
  “有些东西,教不了的,王爷不是很清楚么?就像西原王府的那场大火,王爷当初的决定,没人能教吧!”徐忌道。
  “牺牲一些人,是为了少牺牲更多人,至少那晚,那群人死的有价值。”
  “价值?”
  “助我得到这封王之位便是他们最大的价值。”
  “他日老朽有什么价值,还望殿下告知一番。”
  “如果有那天的话。”
  “罢了,殿下叫老朽来王帐之内,是有什么事吧?”
  “也不算事,就是撤军时,光毁了那三个地方可够,尤其是阳池关那边。”成王挥手请徐忌入座。
  “王爷对武王有几分了解?”徐忌坐好,斟上两盏茶,将一盏推递给成王。
  “徐老为什么问这个?”姬煜接过茶。
  “王爷恐怕是毁不了阳池关了,倘若我没猜错,武王当日退军之时,必有后手,甚至……他的遣使估计已经到洛都了。”徐忌小抿一口道。
  “姬烨的使者?他遣使了?为何?”
  “为了殿下你的想法。”徐忌放下茶。
  “为了我的想法?呵呵……徐老可真是妙语,可知道我有什么想法?”姬煜的面色有些不自然。
  “老朽不是武王,更比不得王爷神思,自然不知道王爷有何想法,但武王较之王爷恐怕就难说了。”
  “哦?呵呵,那我倒想看看有何难说的。”
  “老朽错了。”徐忌一顿。
  “嗯?”
  “人以经来了。”徐忌将茶一饮而尽。
  “报!殿下,东洲使营外求见。”近护卫单膝跪下,帐外相报。
  姬煜盯着徐忌看了许久,哑然一笑。
  “徐老哪里老啊,耳力分明不减当年。”说罢,将茶一饮而尽,“啪”的一声将杯子按在案上。
  “传!”
  “嗨!”
  营门前,一褐衣人依马而靠,斗篷蓑笠将眉目尽遮,看其手节,无疑是个用剑高手。
  “请。”成王近卫于营门将使者迎入。
  “这便是王帐,阁下请。”
  使者微微点头,挑开帐遮,进帐内,摘下斗笠,冲成王,徐忌各一揖。
  “见过成王殿下,见过徐老。”声音中正,内气敛厚。听罢声音,姬煜倒是没什么,徐忌却是一脸惊骇之色。
  “你!”徐忌起身指着使者。
  “徐阁老,好久未见!”使者拉下斗篷的遮帽。姬煜也霍然起身。
  “武王还敢把你派来!难不成又有什么杀人的大计!”姬煜冷冷目光,直视使者。
  “成王爷神思敏捷,的确是有计划。”使者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上书“成王亲启”的苍劲四字。
  姬煜接过拆开,快速通读。沉思一番,缓缓道:“姬烨的后手……呵呵!如此,于我何益?”
  “成王爷能安然撤军,此非大益?”
  “姬烨不再挂念本王,本王便能安然撤军!”姬煜将信揉成一团,讥讽道。
  “那是自然,只是阳池水军当日遭了风浪,迟迟没有回东洲,想来是回了阳池关水营,我家王爷放心不下将士的安危,这才遣在下前来通告成王爷。”
  “你威胁本王?”姬煜怒道。
  “岂敢。”使者后退一步再一揖,“在下句句皆是转达我家王爷的意思,绝无半分擅自做主。”
  姬煜眼中寒芒骤现,狠咬牙关,指着使者道:“好一个你家王爷!”
  难怪穆王姬翊一打雁门关他姬烨就撤军,原来留了这么一手,阳池之大,要藏他个几万水军,还不是轻而易举。怕是早就布好的局吧,要不然刚从炎域手里夺回的雁门关,防守岂是南域那些人打的动的?
  “好,好,好!告诉姬烨,阳池关我不会去动,希望他也别太过分了,何必让手足相残呢!”姬煜捏着眉头叹气道。
  “有劳成王爷了,那在下先行告退!”使者退出大帐。
  成王缓步走到剑驾前,脸色阴沉的厉害,拿起配剑,拂了拂灰,似自言自语道:“好一个武王!好一个姬烨!”
  “铿”的一声,一剑斩下,剑架分崩,从此,剑再也放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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