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谋潮 / 第六章 相煎太急

第六章 相煎太急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未央之雪,断断续续下了半月有余,城中小有积雪,可忙坏了工部和户部的那些官员;若不是先皇崩殂,内阁与六部下了严令,恐怕此种状况,未央内外已小有动乱,路卧寒骨了。
  今晨阳光初上,积雪渐融,滴滴水珠沿着金顶瓦檐落于殿前玉阶之上;皇宫深远,西北角落,一处僻静之处,杂草丛生,看样子已是许久无人打理。
  门木吱呀,惊动了门上沾落的积雪,一名年轻太监引着太子向着这所废弃的院落走去;国丧已过半月,太子却还无昭告天下登基之意,若非先帝只此一子,恐怕此时早已有人蠢蠢欲动,觊觎皇位了。群臣多次进谏,都被太子驳回,坚持要等国丧完毕再昭告天下。
  听到门口的动静,屋里走出一名蓬头垢面的老人,看须结之处,想来也是一名宫人;老人望了望门口,但是雪光太过刺眼,并未看清来者何人,他早已孤苦习惯,想来也并非有人来刻意看他,心里念到,只怕是连这荒芜之所都没得住了吧,想到此事,老者摇了摇头,索性便在门口席地而坐,反正回屋也要再度出来,还不如在门外等着那些人将自己的身物扔出来后,自己反而离的方便。
  “你下去吧。”太子将引路的太监驱走,自己踏着落满积雪的杂草向着老人走去。
  老者没有理会那走来的陌生人,他在这深宫内院待了大半生,早已受尽了人情冷暖,此刻哪里还在意这些落井下石之举呢。
  “哎…代有新人啊。”
  老者的感叹正好被走到此地的太子听到,他望着老人沧桑的面庞,眼里竟然泛起莹莹泪光;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坐在了老者身前的下阶上,同老者一般,一起望着这所杂草丛生的小院。
  过了良久,许是老者都觉得无聊了,终究还是开口了。
  “现执掌大内的是哪位大公公啊?”
  “是洪寿。”
  “哦~是那个小娃啊!当初我侍奉先皇之时,他还是个初入御马监小掌事,还记得当时我还训斥过他‘名字太重,恐遭灾祸’,不想如今都已统领大内,权倾内宫了。”老人一脸神往的看着墙围之外,似乎说话之间,心已经飞出这片荒芜,站在了光华大殿之上。
  “敢问当今陛下龙体可还安恙,我记得陛下年少之时酷爱骑猎,怎知继承大统之后,会被那飘渺左道所迷惑。”老人似乎又想起了一些伤心之事,方才的神采奕奕的脸上此时却又有些悲悯。
  “先帝半月前已经龙御归天了。”
  “哦~可惜了,可惜了。”不似那些朝中大臣,老人听到这个消息时,眼中虽有难过,却比那些人平静很多,似乎这些事情心中早有打算。
  “敢问何人继承大统了?”
  “陈劲松。”
  “陈…劲…松?”听闻此言,老人原本浑浊的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老浊的目光里两行苦泪瞬间涌出。
  “草儿,你说的可是草儿。”老人激动的握住一旁少年的双臂,颤声问道。
  而此刻,一旁的少年早已泪流满面,他看着老人枯瘦的面孔和满是口裂的双手,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顾伯伯,你不认得我了吗?”少年终于喊出了心中念及了无数遍的名字,当初若是不是身旁的这位老人,自己恐怕就要命丧于某些阴诡计谋之下了。
  一旁的老人听到少年的称呼,一时间愣在当场,略带哭腔的喊道:“你真的是草儿?”
  陈劲松一边点头,一边握着老人的双手;虽然如今老人的手早已骨瘦如柴,但是他不会忘记,当年便是这双宽厚无比的双手保护了自己,保护了自己的母亲,只是…
  “老奴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老人跪伏在地,朝着太子行了一个大礼。
  “顾伯伯这是为何,还请快快请起,没有您哪有我的今日。”太子慌忙扶起老人,在他心里,这天下所有人的跪他都当得起,而这位老人的跪,他当不起。
  老人老泪纵横,他被冷落多年,自己在这深宫角落苟且度日,为的就是不给自己维护之人招来灾祸,为的就是让陈劲松能好好的活下去,他哪里曾想到那个曾经连哭泣都不做声的孩子能登顶大宝,坐上皇位。
  他这一生本就没什么亲人,当初尽力庇佑陈劲松也是因自己曾与他的姥爷有旧,也是看他们母子可怜,所以才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了那些事情;如今看到那个已经长大的孩子,自己心里也是满是感动,觉得自己也无愧于侍奉过的先皇了。
  “顾伯伯跟我走吧。”陈劲松握着老人的手,就像当初老人握着他的手一般,如今他已经坐下皇位,老人无需再如此维诺。
  老人看着如今已经气质翩翩的少年,眼里满是欣慰,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轻轻的推开了陈劲松的手。
  “陛下如今九五至尊,身边多的是年轻宫奴,老奴早已年迈眼花,得一立命之所便可,陪伴陛下,恐有不济啊。”
  陈劲松与老人生活多年,自然是了解老人的品行,这样的状况,本就在他预料之中。
  “顾伯伯,如今我还只是太子,并未登基;先帝归天至今,各项事务还是行的内阁蓝批,我这身旁,可还缺个执笔内监啊。”
  陈劲松这句话,已经将老人架于战车之上,七分恳请,三分逼迫;话中之意,已是非常明了。
  “可若是老奴执了那杆朱笔,洪寿当何去何从。”老人一生待人宽厚,哪怕他侍奉的先帝去世后,被宫人排挤至此,也从未想过行什么报复之事,他不想随陈劲松回去,除了自己想颐养天年之外,最主要的还是怕自己的到来,会对别人造成杀生。
  “顾伯伯不必担心,那洪寿的内监总管一职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这些年来他权倾朝野,岂是我一朝一夕便能赶走的;我来请顾伯伯,也是觉得我年龄太轻,相较于洪寿有些力不从心,恐会吃亏,我想顾伯伯也不忍看我受那洪寿欺负吧。”陈劲松的一席话语让老人再也生不出了拒绝的理由,只不过心里暗自欣慰,昔日的孩子如今真的已经羽翼丰满,可以独挡一面了。
  “以后要称自己为‘朕’,不要再一口一个‘我’了。”思量了许久,老人还是将已经伸到少年头顶的手收了回来,以后,他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宠溺的抚摸这个孩子的头了。
  陈劲松低下头去,他知道老人在教他,教他像自己的皇祖父一般,君临天下,只是此刻,他心里却有些落寞。
  “顾伯伯,我还是觉得称呼自己为‘我’比较舒服,再过十五日,我便再也不能这么称呼自己了。”
  老旧木门再次响起吱呀声音,刚才那名引着他来的小太监禀告道:“太子殿下,内侍府那边凑请,说是您的朝服已经做好,问您何时移驾寝宫,那些剪婆子还在那边候着呢。”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老皇驾崩,虽然只有短短的十数日,但是他曾住过的寝宫却已经有些凄凉,往日里那些太监宫女也都撤去,床榻之上还是的余温似乎还没有散去,而空气中的冷静早已挥之不去。
  洪寿一个人坐在床榻旁边,他轻轻用手擦拭了一下床沿上的落尘,十五日前,他还在此侍候皇上,十五日后,彼时皇上已成此时先皇。主仆相伴多年,他心中的思量又能与何人说。
  他曾记得,那时候的先皇也曾是一个英姿少年,意气风发,策马扬鞭之时,也曾发下宏愿,灭北寇,平阔贼;只不过,岁月无情,人心也是善变的;所以后来,一切的一切都变了,他自己,也变了。
  当先皇将朱笔与玺印交予他手中之时,他便已经不再是那个随在主上身边的小太监了,那个时候,全天下都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整个朝野,哪里没有他的威严所在,整个大辰,哪出没有他的庙宇,就连那些桀骜不驯的文官大臣,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在他面前,也是毕恭毕敬,不敢多言。
  只不过如今…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被冲开乌云,低声喃喃道:“好像要,变天了。”
  宫外,王宅。
  书房内的寥寥数人,年岁加起来早已超过辰国存在的年纪,只不过这几人,也掌握着辰国如今的主要命脉。
  “太师,如今朝堂奏章皆用蓝批,此时您如此犹豫,是想给洪贼翻天的机会吗?”吏部尚书赵自珍年事早已不低,但此刻的言语还是略有激愤,枯瘦的手掌拍打着桌面,怒目圆睁,若旁人劝其不及,恐怕就要当场昏阙。
  “是啊太师,如今吏,兵,刑,户四部皆在我等掌握之中,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兵部尚书杨季叔虽然没有赵尚书那么气愤,但是也是万分焦急的看着座位中间那人。
  太子太师王恭良眼神深邃,他环顾四周,看了一眼这几位与自己同朝为官数十年的老友,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洪寿经营多年,党羽众多,一个不慎,我们多年的筹谋便会毁于一旦,到时,我们便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那还要等多久?此时我们已经占尽天时,太师莫要错失良机啊!”众人异口同声,屋里一时有了压抑的气氛。
  王恭良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喧噪。
  “煮豆燃萁,洪寿这些年培系的党徒良莠不齐,大多为急功好利之辈;再过半月太子便要登基临朝,到时自然会有一口大釜等着他们,此时我等只需等候,到时他们自会相煎。”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