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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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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都府第衙堂之内,洪都知府刘百善看着堂下跪着的几人;方才那个姓贾的典当商人被人搀扶着上堂之时,本想见他可怜,点他免跪的,但因见到紧随其后的定南王,让刘百善立马变了脸色。
  洪都城内,定南王府势大,每每遇到与定南王府想干的大小案件,洪都知府衙门总要吃些暗亏,除了定南王是世袭罔替的亲王之外,在任的巡抚和守备将军与定南王陈忘初全都相交甚好也是一方面;虽然刘百善知道,他们的关系建立在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之上。刘百善初到洪都之时,也曾天真的想过打压这些不正之风,陈忘初派人给他所赠重礼,都被他严声厉色的拒绝了,但是上任三年来他才发现,整个洪都早已被陈忘初牢牢掌控在手中,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属无力之举,就算想要上书陈奏,出不了江州,便会被巡抚大人压下来,如今的他只是期盼快快调离此地,更本不想在此地再待一刻。
  但是,自己治下范围内的事情,自己还是要秉公办理的。
  “堂下之人有何冤屈?”
  贾大红勉强跪在地上,右脸处的肿胀已然看不清本来面貌,旁边与他一同跪着的是他府上的管家,今日陪他一同前来,是为了替自家老板申诉冤屈的。
  “禀告大人,我家掌柜昨日本是上门重金所求此小儿家中所藏宝刀,怎奈还未开口,便被打了出来,医馆大夫诊断,我家掌柜多处重伤,望大人为我家掌柜做主啊!”管家一开口便声泪俱下,让一旁的陈世心里顿生鄙夷:这伎俩,赶得上洪都城内那些戏台上的角儿了吧!
  “伤人者何人,报上名来。”刘百善也看不下去管家的表演了,于是便对着陈世审问起来。
  “草民陈世。”
  “为何伤人?”
  “启禀知府大人,此人屡屡带人扰我家门,小人实在不堪烦恼,才出手误伤的。”陈世倒也不惧,神色坦然,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听完陈世所述,刘百善点了点头,此子看着年幼,却在公堂之上不慌不乱,陈词清晰,让他产生一种莫名好感。
  一旁的管家听到陈世居然没有丝毫掩饰,如此干脆的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时间竟然忘了嚎啕。
  “鸣冤者何人?”
  “小人贾福,身旁重伤之人乃是我家掌柜贾大红。”管家没敢再做哭诉,只能如实相告。
  刘百善看了看堂下所跪之人,又看了看一旁低头饮茶的陈忘初,心中明白了个大概;这陈忘初想必是来给这典当商人撑腰来了。
  “堂下冤者,你口中所述,陈世已经全都招认,只是本府有一事不明。”
  “大人请讲。”
  “陈世尚未成年,且显文弱,不知是怎么把你家掌柜伤至如此呢?”昨日天色已晚,接到报官之时已是月色初上,于是便命人将陈世先羁于衙牢之内,听候堂审;今早上堂之前,听看守得衙役说,昨夜此子静卧于衙牢之内,并未有任何异常所为,今日堂上此子又如此坦然,这让刘百善对陈世好感顿生。
  “这…”管家自是知道昨日发生之事,更是知道自家掌柜意欲为何;如果如实禀告,到时陈世再说自己与那伤人老僧并未有任何干系,这掌柜谋划的这些事情便无法作数,此时只能一口咬定是陈世所为,只是知府如此所问,自己却真是不好糊弄。
  “确实草民所为,至于为何贾掌柜伤成这样,恐怕其中苦楚,只有贾掌柜自己明白吧。”陈世虽然跪在地上,也并未向旁边所看一眼,但这句话却实实在在的敲打在了贾大红心上。
  耻辱,长这么大从未有过的耻辱;贾大红愤怒的咬了一下后槽牙,发誓要记下此辱,待到自己将宝刀收入囊中后再做后报,但引动了脸上的肿痛让他一下子差点昏阙过去。
  “既然如此,那就依律收监吧;因故伤人,伤情较重,收监三月,退堂吧。”刘百善虽然对陈世心存好感,但奈何本案已定,加之他本也是公明之人,所以也没有刻意为陈世欺瞒什么。
  “等等。”此时,在一旁许久未言的陈忘初终于说话了。
  “哦,不知王爷有何吩咐。”刘百善心里明白,这陈忘初既然来了,不可能就让此事如此过去的。
  “呵呵,刘大人说的哪里话;本王只是想说,此人乃是我宗亲族人,不知刘大人是否酌情呢?”
  “哦?”刘百善本以为陈忘初是来给贾大红撑腰的,没想到居然是为了那个孩子而来,这让刘百善感到有些意外;只是这宗亲身份。
  “堂下之人既为宗亲,为何不早做明报,让本府好及早通知王府宗事。”虽然宗亲在律法面前没有什么特权,但是每有宗亲犯罪,所审官员必当向所属政辖之内的宗亲理事呈报,以便让宗亲理事在族谱上备录,训诫后人。
  陈世没有作答,因为他知道,一旁的陈忘初肯定会说话的。
  “刘大人息怒,此子早年不幸,与我宗亲本就疏远,想来此事也是未曾经历,所以忘了呈报。”如陈世所料,陈忘初果然说话了。
  “那王爷今日来此是要为此子求情吗?“刘百善看着如此殷切的陈忘初,心里对陈世由好感变成了些许鄙夷。
  听到此话,陈世低头暗笑,陈忘初则是大笑起来。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身为陈氏族人,怎能有辱国法家规;况且此子常年流顾于风流之地,买卖曲词与烟柳之女,早已冒犯祖训;我今日前来,是想借大人印玺,行宗亲理事之权。”
  “王爷这是…”刘百善自然知道陈忘初行的什么宗亲理事之权,也知道他行此权必然要经过辖内府衙玺印才能作数,只不过这时候他不明白,眼前这个孩子究竟做了何事,让陈忘初居然如此对他。
  “自然是呈明宗人府,将此子革除族籍。”
  听闻此言,堂下的贾大红在心里笑开了花;终于再也不必担忧恶伤宗亲这种罪责了,自己昨日所受之辱,定当加倍相还。
  而一旁的陈世则是依旧低着脑袋,让刘百善心里又有些难过起来,对自己方才小有误会这可怜之人,现在让自己心里不是一些滋味。
  只是堂上之人全都不知,陈世的内心是有多么欢喜。
  “退堂吧。”刘百善重重的拍下惊堂木,散了堂内的衙役。
  又是月色稍上,牢房内的陈世躺在草炕之上静静的望着房顶;几日之后,自己便会失去族籍,便再也不必受那祖训的约束了。
  “大人。”牢房的管事衙役看到刘百善一身常服,一时间居然没有认出来。
  刘百善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示意衙役不必多礼;他轻步来到陈世的牢房前,静静的看着那躺在牢房内的少年;今日之事,让他对这个少年产生很大的好奇。
  这个少年,似乎与寻常家的孩子不大相同;今日退堂之后,他命人打探了一下陈世的情况,发现此子的经历果然略有凄惨,若不是宗族月粮,恐怕早已不存于这世间了。
  如此的担当自然与早年的经历有关,但是在堂上的表现的那么淡然,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早年不幸就可以造就的。
  难道有所依仗?应该不会吧。
  刘百善一边思量着,一边在远处观察着陈世,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这样的定力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不知知府大人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陈世的一句话打断了刘百善的思绪,无奈只能移步向前,走到了牢房门口。
  “这牢房可还住的习惯?”
  听到刘百善问的这句话,陈世心里也是百般滋味;这纯粹就是没话找话,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
  “额…敢问大人,不习惯能出去吗?”
  “不能…”刘百善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硬着头皮找话聊,他干咳了一声,将手负于身后,又觉得这样显得太过老成,便又将手放了下来,但又想到,自己本来年岁就不是很轻,于是便又将手负于身后。
  如此一来,牢中的陈世都不禁感叹:这位大人还真是心里有戏啊!
  终于在反复思量之后,刘百善觉得此间就他和陈世二人,自己也就是出于好奇和这个孩子说几句话,也不用刻意的做些姿态,还是自然点好。
  “听闻你的词曲常流传于柳巷之间,也曾有人言你的瘦金小字在整个洪都无人能出其右,但你早丧双亲,不知这些本领是那位名师传授与你的。”
  陈世也是对眼前之人略生好感;刘百善身为洪都的父母官,平日里在百姓口中便是有口皆碑,而且在审案之时,刘百善也曾对自己略有照顾,所以在此时刘百善所问这些问题时,陈世对他并未反感。
  “自是有良师益友,不过我听闻知府夫人对大人要求甚严,不知我那些在烟花柳巷的传言大人是听谁说的。”
  “你这少年,管我从何处听来。”陈世也只是想逗一逗刘百善这个老实人,不曾想刘百善那脸上难堪之色,让他更加觉得此人实乃有趣之人。
  见到刘百善已经有些恼怒,陈世立马收了嬉笑,他望着眼前的这位父母官,恭敬的说道:“刘大人身为洪都的父母官,不知为何今日会来探望我这么一个小案犯人。”
  陈世的话语让刘百善愣在当场,他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说本府对你好奇,好像有些不太妥当,但是自己又不是一个会说谎之人,一时间让刘百善手足无措。
  “大人是不是好奇,为何定南王陈忘初会亲自出手,将我这样一个无名之辈逐出族籍,我究竟在什么地方得罪了陈忘初。”陈世看着刘百善着急的样子,实在不忍,于是便找了一个不是话题的话接了下来。
  “其实…也不是,陈忘初那些下作伎俩明眼人一看便知,只有他自己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那个贾大红不就是他平日里的酒肉欢友,他想得到你家的祖传之物,肯定用的是非常手段,若是革去你的族籍,方便他们下手;这点本府还是看得清楚的。本府只是好奇,寻常成人,入狱之时都是哀嚎连天,就算不是冤枉,也要大喊几声;而你似乎非常平静,对于这牢狱之事太过看淡,看你如此样貌,不像是牢中惯犯,怎会如此这般淡然呢?”刘百善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一股脑的将心中疑问全抖了出来。
  听了这么一堆似有似无的话,陈世心中已经乐开了花,这个有趣的知府已经让他好感倍增,如此正直又可爱之人,真是世上少有,做官真是可惜了。
  陈世心中感叹,往往好人,做不了一个好官,最多,做一个清官罢了。
  “大人,敢问什么时日了?”
  “腊月…十五吧…”
  “敢问国丧还有几日?”
  “国丧一月,正好到年初一了,你问这些干嘛?”刘百善一边不得其解,一边回答着陈世的问题。
  “嗯,估计我最多叨扰大人半月,便会离开。”
  “莫非你有什么依仗不成?就算有人保你,你也得期满三月才能出去!”
  陈世一脸笑意的看着眼前人,缓缓说道:“过了年,新皇可就要登基了。”
  府衙牢房的夜间出奇的静,刘百善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身为朝廷命官,连自己都未曾想到新皇登基,可是要大赦天下的。
  场间二人此刻平静的看着对方,而窗外的月光也透过几只木桩撒入牢房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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