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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怀璧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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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阳光正媚,陈世家中将将灭了炊烟。
  饭食粗糙,对于陈世与法克来说,早已习惯,只是令陈世没想到的是,老道狼吞虎咽,像是很久都没有进食了。
  “道长,要不要再给您盛一碗。”虽然二人之前有些不愉快,但是看到老道此时的样子,陈世还是心生不忍;能沦落到如此地步之人背后总有些不为人知。
  “不必不必,足矣足矣。”老道一边舔着碗边,一边含糊的说道:“久饥不易太饱,不能多吃,不能多吃。”
  当时放碗之时那种恋恋不舍的表情,让陈世不禁起身;而这时法克师傅却拉住了将要起身的陈世,对着陈世微微的摇了摇头。
  “还不知如何称呼道长。”法克师傅拨着手中的念珠向着老道问道。
  “道朗,朗朗乾坤的朗。”
  “不知道长师从何处。”
  不论佛道,对他们来说师门庙观都是比较重要的,但是这位名号道朗的老道却在法克师傅问话之后沉默了下来,面带悲色,似乎是提及到了什么伤心之处。
  “若是小僧无意提及道长伤心处,还望道长莫要见怪。”看到老道这个样子,法克师傅似乎也是明白了什么。
  “北郡城外秋水观。”半晌之后,老道嘴中缓缓飘出这几个字。
  “秋水观?”陈世自是没有听过这个道观的名称,但是北郡如今已沦陷北阔,想来这个道观在北阔匪军的手里并不好过。
  法克师傅听到这个名字,眼前先是一亮,随即问道:“那北山真人…”
  “家师已经云去。”
  “阿弥陀佛,道长还请节哀。”法克师傅向着道朗老道微微躬身。
  “不知道长怎会落得如此地步?”陈世虽不明就里,但也懂得,老道若是有门观之人,怎会如此落魄,还要给人算卦度日。
  道朗老道此刻脸上再次露出悲色,似乎比方才的情绪更甚,双目之间竟然泛起了些许泪花,那种悲怆,恐怕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
  良久之后,道朗老道的呼吸才稍显顺畅,此时,他才缓缓说道:“望京城破之时,从秋水观里看得真切,本以为这只是两国交战,不会伤及无辜,不曾想城破之时只是噩梦的开始。”虽然方才已经经历过一些情绪波动,但是再次讲到这里时道朗老人还是忍不住情绪激动起来。
  “城未破之时,城中百姓十之八九已经因这场战争失去了生命,因围城数十日,好多老弱妇孺未能挺过那数十日的艰难。北阔匪军进城时,城内百姓幸免者不足千人;鲜血余味飘至城外三十里,望京上空怨云萦绕,久久不散。”
  “我与先师于观中相望,却奈何大潮于前,实非人力所能左右;却不曾想那群匪军早已将注意打到了我们身上;城破第二日,北阔匪军的一名首领随着一位祭祀打扮的阔族人来到观中,点名要见我师,我师没有推辞,与那人在屋内相聊半日,那阔人走时还连声道谢,似意犹未尽;怎知师傅随后便把我叫到屋内,告诉我他大限已到,让我入夜便离开,不然会连累我有生命之危,我与师傅朝夕相处,从来没想过会有此时,但是师傅一再劝告,要我把秋水道统传继下去,实在无可奈何,我只能离去。”
  看着道朗老道脸上的悲色,陈世与法克二人也是感触颇深,屋内沉寂下来,没有人再去说一句话。
  北郡失守之后,整个辰国都沉寂在一种悲怆之中,相较于朝堂之上的悲怆不同,百姓的悲怆更多的源自对朝廷的失望。
  与北阔交战十余年,百姓的日子也是一日不及一日;各种苛捐杂税徭役苦工,寻常百姓也算是以自己的方式支持的朝廷如此长久的战争;但最终的还是以惨痛的失败结束了这场长达十余年之久的战争,若不是沧水拦着那群不善水性的匪徒,恐怕北阔大军此刻已经兵临未央城下,祸乱南岸了。
  然而这些都不是这场战争失败的关键之处;于读书人而言,这场战争的失败在于权监当道,祸乱朝纲,迫害能臣,无视礼法;于将士而言,是朝廷羸弱,国库空虚,缺粮少饷,军心不振;但是在望京被围之时,陈世便与法克师傅相论过此事,两人引论古典,对比前朝,最终二人发现此事两方得出的结论都有些偏驳,真正的原因,经二人归纳,表象于帝王昏聩,实则因文阉相争。
  “那道长为何沦落于此?”沉默良久,陈世开口问道。
  道朗老道略作沉思,而后答道:“与家师道别之前,家师赠言‘天下之祸源于北,止于南,将来南州之地必出明主’,我遵从家师的意思便来此地了。”
  道朗老道说完这句话,看了一眼场间二人继续说道:“今日我实在是别无他法,三日未进水米,饥肠辘辘,才出此下策,还望小友不要见怪。”
  一旁的陈世摆了摆手,刚要说些客气的话语,哪想法克师傅却笑了起来。
  “阿弥陀佛,道长既然与陈世小友如此有缘,不如就暂且住在小友舍下;小友为人宽厚,想来不会太过介怀此事的,对吧?”法克师傅说完,便笑眯眯的看向一旁的陈世。
  陈世与法克相交多年,自是非常熟悉法克的性情;此僧虽是释门中人,但绝非那种滥善之人,自己父母逝世后,法克更是长住家中,家中无粮下锅时,也是他出门化缘供二人度日,对于此人,陈世还是非常信任的。
  领会法克的深意,陈世接话说道:“法克师傅所说极是,舍下还有空屋一所,如若不嫌弃,就先在此住下,等到道长何时方便了,我便不再强留。”
  一旁的道朗老道面带喜色却又略显尴尬,本来自己只是想讨几枚卦金用来果腹,不想现在连住所都有了,只是与陈世素未相识,便受此厚恩,实在有些无所适从。
  “这…”
  “无妨无妨,方才道长不是要与小友算上一卦吗?”法克师傅看出了道朗老道的难处,便顺口与他找了个台阶。
  老道点了点头,对陈世说道:“小友且伸出双手来。”
  陈世平日里看的是一些圣贤之书,对于易理卦数不是很懂,只能将信将疑的伸出手去,任凭老道摆布。
  老道望着陈世的双手端详许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而后慢慢说道:“小友早年不利,孤苦之命啊!”
  陈世听闻此言,自是眼前一亮,没想到这老道还是有些道行的,他看向盘坐一旁的法克师傅,法克师傅只是颔首,示意他继续听着。
  “但是小友命虽孤苦,这苦中却并无多苦,不像是有积劳之命;但一般此命多为中第之相,但是我望小友,似乎并无兴文之力,实在难懂。”老道这话说的极是,宗族子弟不得入仕,当然不可能及第中举了。
  “看小友手相之上,早年虽然稳定,但是似乎有劫难之兆,小友且抽支福签,让我来为小友观上一观。”说着便从纳袋里拿出一桶竹签交入陈世手中。
  事已至此,陈世有只能依着老道,他学着那些庙宇看过的样子晃动手中的竹筒,竹签在桶内哗啦啦作响。
  吧嗒,一支竹签掉落地上,陈世捡起交到了老道手中。
  “这…怎么会是这支签。”老道见到此签大惊失色,看向陈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怎么了?”陈世见此情形,向着道朗老道手里的签子望了一眼,只见道朗手中拿着一支半黑半白的无字竹签。
  “怎么没有字?”陈世虽然不接触这些东西,但是也是知道竹筒内的每一支竹签之上都是应该有字的。
  道朗老道盯着陈世端详了一会儿,似乎并没有看出什么猫腻,但是他深知这支签却并不是寻常卦签那么简单。
  “这支签叫做阴阳签,代表阴阳极数,这天下卦术之中只有我秋水观才有;只不过这支签被我们初代观主创造之后,便从未有人摇到过这支签,百余年来,秋水观不论避世还是入世,都没有遇到过抽到过此签之人,师傅在世时都曾断言,此签恐无见天日那天,不曾想今日却被你摇到了。”
  “那…这支签代表什么?”听完道朗老道的话之后陈世也是有些错愕。
  “师祖曾说过,此签代表阴阳极数,凡中签者,即是大善大恶之心,大忠大奸之人,大福大祸之命。”道朗老道说着,竟然将手中的竹签一把折断,收进了纳袋之中。
  陈世还在沉思老道说的话,却见老道竟然做出如此难以理解的事情,不禁问道:“道长如此为何?”
  道朗老人反而一笑,朗声说道:“此签只能用一次,说白一些就是此签只待有缘人,现在既然你已经摇到此签,那么这世上从今也就不会在存在这支卦签了。”
  陈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虽然不是很懂,但是如果自己真的如卦象上所说,那么自己今后的命运恐怕多有波折,想着想着不禁苦笑,若天下大事都能被这卦象占卜准确,恐怕朝中那些能臣之仕也没必要存在下去了,今日占卜,全当玩乐,顺带给老道找个台阶罢了。
  “不过我看小友面相略有暗沉,不日恐有牢狱之灾啊。”原本以为就此过去,不想老道又补了这么一句。
  “牢狱之灾?我又不是枉法之人,能有何罪置我于牢狱啊?”陈世听到此言,更加觉得老道的卦术实在一般,对于方才的卦象更加不相信了。
  “怀璧之罪!”此时,一旁沉寂许久的法克师傅忽然开口道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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