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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算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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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不出门,陈世觉得自家门前的胡同都略显陌生,若不是今日宗族有人通知他去领月粮,恐怕此刻他还与法克师傅在家中研习古籍,听法克师傅讲那些他从未在书中读到过的事迹。
  三江粮栈此时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除了少数前来兑钱或购粮的人之外,余者全是宗族里来领月粮的人;远远望到这条长长的队伍,陈世心中不禁唏嘘:“太祖立国之初,恐难想到今日陈氏宗族有如此多的儿孙。”
  辰立之初,太祖陈国瑞因他儿时多有磨难,几经饥寒生死,不愿让陈氏后辈再度经此苦事,便为自己的后世子孙建立了一套体系,凡陈氏宗族子弟出生时,必须造册在案,由生至死都由朝廷按时发放月粮,每逢年月佳节,朝廷另补节喜之钱;但得之将利,必有其弊;陈国瑞做为陈氏宗祖,对儿孙之事太过周全,故他归天之时留下遗诏,凡陈氏族人不得举仕,以免戡乱朝纲,座连余族;不得从戎,以免战事祸起,伤及亲故;不得商贾,以免利欲末途,有辱宗族。
  也许在他的意识中,既为我陈氏后人,便不必为糊口度日担忧,国之辰,君之陈,陈辰不亡,子孙便无忧生计;怎奈陈国瑞雄才大略,却也不是算无遗策,辰国久经两百余年,陈氏宗族人丁兴旺,待到神宗皇帝时,陈氏宗族每年的钱粮之数,已成为户部供给的一大出项。
  陈世站在队伍的最后面,没有与人搭讪,自然,也无人理会他的到来;自从双亲亡故之后,宗族之内便再无与陈世亲近之人,好在陈世的名字登记在册,朝廷每月予粮,才不至于落的无依无靠,朝不保夕。
  与陈世不同,其余宗族每每到领月粮之日,都是满心欢喜,有的家中人口较多,则是老小上阵,一齐前来。
  陈世在后面等了稍久,也不见队伍向前一步,虽然领月粮的心情不太急切,但是久立于此,还是有些乏累,况且家中法克师傅还等着自己这些月粮果腹呢。他踮起脚向前望了一眼,隐约听见前面好像有人与三江粮栈的人在相互争执,推搡之间,领月粮的宗亲族人一起相拥向前,陈世无奈只能随着好奇的人群近前一探究竟。
  “呸!瞎了你们的狗眼,我乃陈氏宗亲,奉太祖皇上钦诏按月领取米粮,如今你这无眼鼠辈谁给你的狗胆违抗法令,拿这些粗粮糟粕糊弄我等!”开口的是一位老者,洪都城内宗亲里比较年长的一位,陈世只是认得,却不记得记事以来自己家中与他们有过什么交集礼往。
  “三江粮栈领户部命每月给皇室宗亲发放月粮,户部拨什么样的米粮,我们便发放什么样的米粮,老人家若是有什么异议,可以上述府衙,核实情况,切莫要在此喧闹,后面的宗亲还要领取月粮呢。”粮栈的小斯管事虽神态傲慢,但总归念及老者本是宗亲,说话倒也客气;后面的人此刻已经听到真切内容,纷纷探着脑袋向粮栈里望去。
  只见老者摔在地上的纳粮袋里,散落而出的哪里是什么粮食,分明就是麸糠之间掺了些粮米罢了,难怪老者失口痛骂,连宗亲的颜面都不顾忌了。
  门外围观的人群大多与老者一般,同为宗亲,平日里也是谈起太祖,说起将军亲王时字句朗声,唯恐别人不知自己的身份,但是今日这糟心之事摆在了面前,且已经有人敢为人先的出头,然而此刻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就算不为老者,哪怕为自己的既得所喊一句不忿;人群之中只有几句低声咒骂,却没有人像老者一般站出来,他们怕,他们怕得罪三江粮栈的管事,怕以后再来领粮之时自己会被报复,甚至有的人看着自己的亲族受辱,居然还私下笑出了声。
  门内的老者被管事怼的语塞,又见无人与自己为伍,只得蹲下身子捡起纳粮袋子,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中。
  陈世暗自摇了摇头,他没有出声,并不代表他和旁人一样失了血性,做为陈氏后裔,他是少有的将宗亲傲骨藏在心里的人,哪怕是最艰难的时候,也从未变卖过自己先辈留下的东西;但自幼孤苦的他也深谙世故,自己就算与老者站在一起,又能改变什么,现在的旁人眼中,自己这些宗族之人早已不是开国之时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族,种种条框,自己这些人早已成了世人眼中的蛀虫,也许他们还会在背后嗤笑,陈氏宗亲撇除嫡长,其余这些人还能做些什么?早就被这么多年的月粮喂成了牲口,不再去思绪笼外的世界,即便寥寥几人看得清楚,但陈国瑞的遗诏已经决定了他们的命运,让他们再无改命之心。
  人群迅速恢复秩序,俨然没有了刚才的嘈杂与激愤,甚至比方才表现得更加欢愉喜悦,也许对于他们来说,聊胜于无便是最好的安慰吧。
  陈世领了粮米,没有逗留,向着家中疾驰而去,法克师傅还在家等着呢!他一路小跑,许是时至中午,有些饥慌,或是出来太久,不愿上法克师傅久等,思绪外方眼神不免有些迷离,在即将到家门口时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你怎么不看路啊!”只见一个身穿道袍的老人倒在地上,脸上的五官因为痛楚与胡须拧在了一起,虽然陈世也痛,但毕竟少年体格,相对壮实,所以很快的站起将倒地的老道扶了起来。
  “您身体无妨吧?是我方才走的急切,实在不好意思。”
  老道嘿呦良久,才扶着陈世的手缓缓站起,只看那痛楚表情,不似是装腔作势,他稍微缓了缓气息,便又将地上的一杆帆布拾起,掸了掸上面的尘土,这时陈世才看清楚,原来这个老道是个算命先生。
  “劫难啊劫难,早上出门便卜到今日不利出行,本来已经加了小心,怎奈你这年轻人走路不看,实在是难以避祸啊。”老者一边整理自己衣物上的尘土,一边念念有词的说着,让一旁的陈世好不尴尬。
  “若不是见你还算有礼,我今日定然饶你不得;不过既然因劫得缘,且我今日还未开张,不如你便做我今日首卦之人吧!你放心,算的不准,分文不取!”还未待陈世从愧疚中反应过来,这老者已然牵住陈世的手臂,要与他行占卜之事。
  “使不得使不得。”陈世慌忙摆手,为难的说道:“命由天定,我此生也恐求不得什么富贵,况且今日若是得仙人一卦,我可没有卦金相赠,我看我与仙人的缘份到此已尽,仙人还是莫要强求了。”陈世边说,便护紧粮袋向家走去,他生怕这个老道开张不成强行讹诈,再将他本就可怜的月粮夺了去。
  “哎?你这娃娃,怎的想走不成?今日贫道与你有缘,你这卦不占不行。”老道见陈世抱着粮袋匆匆而去,竟也一溜烟的跟了上来。
  眼见老道跟到了门口,陈世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就见法克师傅迎上前去挡住了老道的去路。
  陈世这门宗亲本就人丁稀薄,加上多次分家,故陈世的居所远离闹市,所以二人的争执早已被家中的法克师傅听的清楚,于是便出来看个究竟。
  “这位道兄还请留步,不知何事让你如此焦急。”
  法克师傅的出现让老道愣在当场;虽说本朝皇帝大多重道,但也从未因道抑佛,所以佛门与道门的关系也还尚可,只是这民宅之中突然窜出的和尚,让他一时间有些错愕。
  抢生意的?那可不行!
  “与你无干!我与这位小友有缘,今日必须给他占上一占,不然错过良缘,恐要沾染祸事。”老道伸出一只手横拨而去,想要将眼前阻路的和尚推到一旁,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像是将手拨在了千斤之石上。
  法克师傅纹丝未动,依然满面笑容的看着老道。
  “道长的拨云手力道刚柔,这般高手却不知为何要行此江湖之事。”
  老道未做言语,一旁的陈世听出了门道;他深知法克师傅的高深不测,虽然他因身体问题尚未习武,但是能被法克师傅称为高手的人,想来不会一般,只是,这样的人寻常都是不出世的高人,怎会如此无耻的撵着自己强行占卜,而且方才,似乎还被自己撞倒在地,满身尘土。
  “什么高手,你这和尚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贫道以命理卦象求个生计,你这沙门中人怎的从中作梗?”停顿了一会儿,老道才赤着脖子嚷嚷道,那种样子,哪里有半点高手的影子。
  “贫僧法克,如若道长不嫌弃,可与我俩一同进些水米。”法克师傅说完,对着陈世使了个眼色,便向着院中走去,一旁的陈世心领神会,也没有多说,跟着回去了。
  老道站在院子门口,犹豫了片刻,咕哝了一句:“我都这般模样了,还怕你们不成。”也随后进去,并且关上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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