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急诊绿色通道

　　对于如何治疗皮肤病身为医学生的范仙花多少也有些见解，她打开手机查了一阵子，对那皮肤痒的病人科普道：“引起的皮肤瘙痒的原因很多，有过敏性皮肤病；有瘙痒性皮肤病，比如：慢性单纯性苔藓、痒疹；还有动物性皮肤病，比如：寄生虫入侵，如疥疮、毛虫皮炎、虱病，还可能是皮炎和湿疹，比如：荨麻疹、药疹……”
　　“医生，你别说了，你越说我越痒了。”那病人恳求道：“你就给治一下吧。”
　　范仙花正要说话，余兆文踩了她一脚，抢过话头对那病人说：“哎哎哎，叫你白天来看，你就白天来。我们是急诊医生，看皮肤病不专业，没办法，实在不好意思。”
　　花了不少时间，费尽口舌打发走那病人后，余兆文开导范仙花说：“不该咱们急诊管的，千万别管，你看那病人现在求着咱们，对咱们那么恭敬，要是咱们出点错儿，他立马就变成豺狼虎豹了。再说了，咱们做急诊的，抢人家皮肤科的生意，这可就里外都不讨好了。”
　　“什么，什么，这里面还有生意。”范仙花大惑不解，暗想：难道医院里面真像传说中的那么黑吗？
　　正这时，一少妇闯进医院，奔向预检台大声询问护士，“肖明明，肖明明呢，肖明明在哪儿呢？”
　　护士在电脑上查了一下病患信息，回应道：“你是肖明明的家属吧，他在抢救室七床。”
　　抢救室七床的正是白班下班前救护车送来的那个颅脑损伤的小伙子，那少妇见到那小伙便立马扑过去嚷道：“明明，明明，你怎么了，你怎么成这样了，你说话呀？”
　　“安姐，你总算来了，差点就见不到你了，我叫车给撞了。”那小伙有气无力的回应道。
　　“啊，怎么会这样呀，你伤的重吗？”那安姐对紧跟进来的余、范两实习医生不满地大嚷：“医生，你们怎么不管他呀，快救救他呀。”余、范二人相视一眼，都察觉这小伙子满嘴假话，他可从没对医生说过他出了车祸。显然他是夸大伤情想多从少妇那儿讨一些关怀。
　　“他头上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包？”果然那少妇关怀备至起来。
　　“放心，他没啥大事儿。那是他头部损伤形成的包快，是外伤后形成的皮下血肿，因为头皮的血管特别
　　丰富，受到损伤后致使头皮血管破裂出血，血液在局部凝聚形成包块。没有伤到颅骨，属于硬脑膜外出血，头皮裂伤、血肿，问题不大。对于头部来说，只要颅内没有受到损伤就不会很严重。”余兆文一边对那少妇解释着一边找来那小伙的CT片子看起来，范仙花也凑过来看，她看不懂便请教余兆文：“怎么样，严重吗？”
　　“脑中线没有偏离，没有高密度阴影，大量脑出血，血肿应该没有。”
　　“那大问题没有，小问题有吗，有少量出血，脑血管渗血吗？”
　　“这个么，叫我看看。”余兆文看了半天，也没下结论，其实他看片的水平有限，小的问题他根本看不出来，但总不能说自己看不懂，那多丢人。正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一扭脸，看到少妇正跟那小伙亲嘴呢。立刻呵斥他们说：“哎哎哎，你们干什么呢？！”
　　“怎么了，怎么了，亲嘴也违法吗？”那少妇不满道。
　　“带身份证了吗？”
　　“什么，亲嘴还要带身份证？”
　　“不是，我们需要核实一下患者肖明明的身份，他没带身份证，你知道他的身份证号码吗？还有，大姐，你先把医药费替他交了，他没带钱。交完费，回来你们再亲好吧。”
　　“你们医院就知道赚钱。到哪儿去交费？”
　　余兆文便借机吩咐范仙花带那少妇去交费以及核实患者身份，这便顺势摆脱了范仙花的问询。
　　范仙花带那少妇刚离开，那小伙掏出烟来先给余兆文递了一支。余兆文严厉训斥那小伙道：“这是医院，怎么可以抽烟呢！”
　　“哎哟，我不抽烟难受呀。”
　　“难受就受着，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公共场所，这里还有其他病人呢，你要考虑一下别人，抽烟罚款，烟给我拿过来，没收！”
　　这一通闹腾，余兆文头都大了，想出去透透气，便离开抢救室，嘴上还不停地嘟嚷着；“真是的，什么人都有，把医院当什么了，还想抽烟。”
　　余兆文自言自语着出了急诊大门，找了一僻静的地方，掏出那盒没收的烟，抽出一支烟点上，深吸了一口，还没多享受几口，一保安向他跑过来，余兆文赶紧把烟灭了。
　　“坏了，坏了，出大事了。”保安冲余兆文嚷嚷道。
　　“出什么大事了，难道是有人打劫，打劫归你们保安管，别找我。”
　　“真出大事了，比打劫还严重十倍，百倍。”
　　“比打劫还严重百倍，那能是什么事儿，难道是日本鬼子又打过来了。”
　　“行了，行了，小李，没功夫跟你开玩笑。真出事了，有个人，浑身脏兮兮的，像是受伤了，就躺在咱们医院门口。你看怎么办？”
　　果然是棘手的事儿，不用问这人定是个流浪汉，医院最不愿意收治这类人，一来在这号人身上赚不到钱，二来治不好还会惹上麻烦。余兆文思考片刻问：“那人是在医院门里还是门外？”
　　“这有什么不同吗？”
　　“要是在门外咱就装做没看见，要是在门里……。”
　　“这可分不清了，那个人正好头在门里，身子在门外，你说这——”
　　“我说你们也是，怎么看门的。对了，那个人的伤重不重？”
　　“好像，似乎不重吧？不过我不专业，还是你去看一看吧。”
　　“看什么看，你们真会给人找麻烦。”等一下，我请示一下，余兆文说罢打电话向急诊住院总做了汇报，汇报完后吩咐那保安说：“好了，好了，你到急诊大厅拉个平床出来，叫个护工帮你把那人拉进急诊吧。对了，千万别对护士说是我叫你拉的，就说你们在门口捡到的病人。”
　　余兆文先一步回到急诊大厅，看到了范仙花嚷道：“学妹，那个牙疼大叔的CT片子拍好了吗？”
　　“人已经送回来了，但片子还需要等一会才能出来。”范仙花回应道。
　　主管林护士听他们这么说，立刻吩咐手下小护士去放射科看一看，那个人的片子出来没有。小护士都推脱说忙不过来，不肯去。
　　主管林护士便灵机一动说：“放射科新来的那个小伙长得挺帅的，今晚好像是他值班吧？”
　　“你说的是那个姓黄的小男生吧，那人长得还行，就是嘴有点歪。”
　　果然一提帅哥小护士就来了精神，主管林护士趁热打铁说：“嘴歪吗，我怎么没有注意到呢，要不你去放射科看看。别忘了，顺便把那个牙疼的片子拿回来。”
　　刚打发走小护士，那个脏兮兮的流浪汉被保安等人推了进来，林护士见了不满的责怪保安道：“怎么回事儿，你们怎么什么人都往我们急诊送，嫌我们还不够累吗？”
　　那保安求救地看了余兆文一眼，余兆文赶紧打圆场说：“这也不能怪他们，也许是有人把病人扔在我们医院门口呢，这种事儿以前可是有的，我们不管那也交待不过去呀。”
　　范仙花见林护士等人对流浪汉这样的态度很是诧异，暗想：医院不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吗，怎么对待病人这么势力。
　　林护士很不耐烦地吩咐一小护士说：“行行行了，赶紧吧。”那话里的意思是督促小护士给流浪汉做常规检查。
　　那小护士很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便拉上范仙花做帮手：“范医生，帮我一下好吗，帮我把那个心电图描记器拉过来。”
　　小护士虽然心里抵触，但还是为那流浪汉量了体温，测了血压，接下来做心电图时遇到了麻烦，那流浪汉身上太脏，简单地消毒电极片没法贴上去，就得用消毒棉在他胸上来回擦洗，直擦的那人刺痒难耐用手乱抓，小护士便对主管林护士抱怨说：“这人跟个猴子似的，你说这号人怎么送到咱们这儿来了，应该送到花果山去呀。”
　　“问清楚他是什么人，有没有身份证，先把他身份核实清楚。”主管林护士吩咐说。
　　“大叔，你叫啥名字？”
　　“你是哪里人？”
　　“你有没有带身份证？”
　　小护士以及余兆文、范仙花等人一齐帮着问，问了半天那人才回答说；“我是中国人。”
　　“知道你是中国人，中国人都有名有姓，你叫啥名字？”
　　“我是李世民。”
　　“哎哟，麻烦了，这人是从唐朝穿越过来的。”小护士判断道。
　　“算了，先问诊吧。”
　　“哎，大叔，你哪里不舒服，你受过伤吗，患过病吗，有没有心血管、脑血管病史、有没有做过手术、有没有输过血、有没有药物过敏、有没有传染病、有没有糖尿病……”
　　“我没有病。”
　　“没有病就好。”主管林护士长出一口气，他如果真没有病，就不用为他辛苦了，报警叫警察来安置他就可以了，他们就解脱了。
　　“我没有病，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病吗？”那流浪汉接着说：“我是真命天子，我有六丁六甲护体。”
　　“看来这人脑子是有点问题。”主管林护士下结论道，她接着说：“报警吧，叫警察来搞清他身份。不过有病的话还得给他治，只能开通绿通了。”
　　林护士所说的绿通是指急诊为无法辨别身份、无家属、无能力交费的危重症患者开通的免费就诊的绿色通道。开通绿色通道对病人进行免费治疗是需要主治医生填写一份绿色通道审批单（费用申请单）。申请单通常情况下需主任签字，护士长签字才能有效。可是主任和护士长都下班了，为了夜班方便，灵活起见主诊医生也可以代签。不过在在场的人都没有资格签这个字。
　　于是乎便他们便叫来了急诊住院总，可是陈总却不肯签字。陈总有他的理由，因为开通绿色通道是有条件的：其一、生命垂危的患者；其二、无法确定身份的患者；其三、流浪乞讨的无主危重患者；其四、突患急症需救治暂时联系不上家属的患者；其五、无医疗费用来源且患有严重疾病急需救治的患者。
　　陈总做了简单体查后说：“这个人生命体征正常，无明显外伤，也没有什么不适反映，怎么证明他有病呢？”
　　“小陈，你凭个听诊器就能判断出他没有严重病症吗？”主管林护士进一步提醒陈总：“他万一有心脑血管疾病呢，这要是猝死了，这责任谁担的起？”
　　林护士的话让陈总纠结起来。其实陈总已经为病人办过一次欠费申请了，那个牙疼大叔做检查用的就是他开据的欠费单。不过那个牙疼病人看上去比较靠谱，补交上费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这个流浪汉的欠费几乎是百分之百要肉包子打狗了。要知道医院复查绿色通道申请单可是很严的，若审核出他开单理由不充分，处分可是很严厉的。陈总可是正处于升主治医师的关键时期，他可不想这个时候出什么茬子。
　　“小陈，要不这样，字我们共同来签。”主管林护士看穿了陈总的心思，她接着补充说：“不过我没有资格签字，我代表我们护士长签字，盖她的私章，你代表温丽艳签字，盖她的私章。回头我跟他们解释，怎么样？”
　　“行呀，那就照林姐说的办。”陈总心思总算安定下来，他接着说：“既然要检查就检查的彻底一些，先抽血，验个血气、血常规、凝血功能和心梗三项；再去拍个个颅脑CT、胸部CT。结果出来后没什么问题就不用叫我了，我还忙着呢。”
　　安排完这些住院总便离开了，接下来该谁送流浪汉去做CT又成了问题，在场的小护士找借口不肯去，她们不光是嫌流浪汉脏，更担心他有传染病。正这时那个到放射科取片子的小护士回来了，那小护士对主管林护士嬉笑道：“林姐，这回我仔细看了，放射科的那个小帅哥嘴确实有点歪。”
　　“什么，你跑去干嘛了？”主管林护士愤愤道：“谁让你看他嘴歪不歪了，我是让你把那个牙疼的片子拿回来。”
　　“这不，片子拿回来了嘛，主次我还能不分。”
　　“那正好，你再去看看那个小帅哥嘴到底歪不歪，顺便把这个流浪汉大叔送去做个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