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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房团聚}秦晋开着吉普车,不断轰着油门急匆匆赶到市府大厦,得知典礼还未结束,便将车停在市府门口路边焦急的等待,当李侠身影终于出现时,秦晋急促按着喇叭,朝李侠挥动着手臂。李侠见到秦晋在市府门口等她,既高兴又诧异。上车得知刘林山的消息,大喜过望,两人开着车朝闸北工业区而去。
刘林山在海爷府上歇息一晚,体力恢复,精神见转,查看伤口无恙,边向海爷告辞,海爷再三挽留,见刘林山甚是坚决,只得应允,吩咐厨下,备齐酒菜与刘林山话别,海爷说道:“兄弟带着家眷住在库房,实不方便,大哥名下有些房产,若不嫌弃,拣一栋住着吧。”刘林山知海爷误会阿香、阿素他们,也不好多做解释,只说道:“兄弟我闲散惯了,住在那里图个清净自在,府院宽大,需请佣仆杂役,我哪耐得那些繁琐。”海爷想想自己,觉得刘林山的话也有几分道理,笑了笑说道:
“大哥此次得到公共租界地盘,全仗着兄弟,想让大哥如何谢你?”
刘林山放下酒杯,爽朗说道:“大哥尽说客气话,若不是大哥着意护持,权叔岂能亲自前来?若群打众殴,林山纵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招架。”
海爷颇喜刘林山实诚明白,拈着胡须沉吟片刻。
“林山啊,你不愿加入帮中,我不勉强,可你初到上海尚未立足,大哥岂能装作不知?闸北那块虽冷清萧条,但养家糊口并无问题,兄弟若有意,就接过去吧。”
刘林山不愿搬离库房,看中的就是工业区的地理位置,听海爷说完,刘林山心想,若是自己掌管工业区,将来把电台设置于此,更是万无一失。想到此,刘林山端起酒杯说道:“大哥若放心,林山受之不让了。”说完一饮而尽,海爷也端起酒杯,喝完杯中酒,两人边喝边聊,直至午后,刘林山才和阿龙、阿七回到库房。
谁知下午海爷派府中管家送来上好家具、绸缎被面、棉被垫褥及瓷器等日常用具和数十套各色男女衣服,堆着到处都是,刘林山无奈,吩咐阿龙去请阿香、阿素,两人听阿龙说刘林山负伤,未及问明便将沪生托于房东,一路慌忙赶来,见到刘林山无事遂放心,阿素骂阿龙不将话早点说清,害得自己和阿香姐害怕着急,阿龙直喊冤枉,惹得大伙笑成一团。刘林山指着那些东西说:“妹子,大哥用不着这些,你们尽管挑去。”阿香刚想开口却被阿素拉过一旁,低声商量着什么。不一会,两人过来笑容满面,说要搬到库房来住,阿龙、阿七高兴得跳了起来,连连说好。刘林山怕不方便,踌躇犹豫,吭吭哧哧不开腔。阿素抢白说道:“刘大哥,咋啦?怕我来后吃了你,扭扭捏捏的。”刘林山被阿素一句话顶在墙上,无言以对,神情颇为尴尬,阿素见状抿着嘴角偷偷地笑。
阿素也不再问刘林山愿不愿意,让阿香带着阿龙、阿七骑着三轮车回去搬取物品。阿香他们走后,阿素边清理边和刘林山说着话,询问比武的情形,刘林山见阿素搬东西颇为吃力,想起身帮忙,被阿素拦住不让。几次下来刘林山见阿素真有点生气了,只好作罢,任由她一人忙碌。阿香回到住处,接着沪生与房东算清房钱,想着库房里东西齐全,便将用不着的都留给了房东,只将衣服、被褥等细软零碎生活物品搬取上车。路上捎带买些果蔬、菜品、干粮等,回到库房后,阿素见天色晚了,便和阿香淘米做饭,吃过饭,简单洗漱后草草安歇。次日起。阿素和阿香便开始布置房间,摆设家具,清理归纳,东拾西收,忙乎数日,方见眉目。刘林山心细,怕沪生在院内玩耍出危险,吩咐阿龙弄来两块青石板盖住井口,并在以前设置机关的地方重新好生检查一番,以免有遗漏未取的。
诸事完毕,阿香想到这几天都是简单应付,亏待了刘林山、阿龙、阿七,便和阿素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吃饭时,阿香说道:
“刘大哥,我和阿素商量,想出去寻点活做,闲着也是无事,免得在家闷得慌,反生出病来。”
刘林山想着权叔重伤生死未卜,通字堂能否信守诺言,善罢干休,还不能肯定。万一节外生枝,难以应对,便说道:
“妹子,听大哥一句,你和阿素好生待在家里歇息,干活不忙乎这一时,等过了农历新年再说。”刘林山反对,阿香不知该咋讲便看向阿素。阿素扒拉着筷子给沪生夹块肉,边喂边说:“离过年还有两个多月,闷在家里干啥?再说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
“怎么坐吃山空?这块地盘现在归大哥了。”刘林山笑着对阿素说道。“要是闲得慌,等再过几天肩膀好了,我教你武功。”
听刘林山说要教武功,阿龙、阿七来了劲头,阿龙吹嘘道:“姐,你知道我有多厉害吗?全是刘大哥教的,你要是学会了,没人敢欺负你。”
“是啊,姐,要是再碰到日本人,管叫他冲你喊娘。”阿七撅嘴说道。
“我才不要他喊我娘。”阿素扑哧笑道。几个人正说笑,听见院外有人喊着阿龙阿七的名字。
秦晋不识路,李侠只知道工业区大致的方向,具体位置不清楚。两人驾车从造币厂桥,跨过苏州河来到闸北后,李侠下车打听路径,连番问讯数人才探听清楚,到了工业区,两人傻了眼,厂房茫茫一片,望不到尽头。等驱车进入工业区,区内大小道路盘根错节,蜿蜒曲折,如迷宫一般,越往里愈是冷清萧条。仗着有车,两个人在里面转来转去,东寻西摸,遇道路狭窄,车子难以通过,就下车步行进去查看,折腾一番,两人额角均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燥热起来,李侠见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嗔怨秦晋不问清楚,秦晋也是心里着急,没好气回道:“俞府的竹叔只知道刘大哥在此跟权叔的人争斗过,其他又没说,我能咋办?”李侠见秦晋态度不善,更是来气,说道:“你不问他肯定想不起说,不怨你怨谁?”秦晋刚想还嘴,李侠又叹道:“刘大哥可真会挑地方,上海那么大,为啥喜欢往这里跑?”一言惊醒局中人,李侠的话倒提醒了秦晋,于是拉着李侠回到吉普车上,问道:“阿妮,你说刘大哥为啥挑选此地?”
“便于隐蔽,在这工业区里,凭刘大哥的身手,来多少人都抓不住他。”李侠四周望望,略微思索回道。
“那如果你是刘大哥,你会选择住···”秦晋话未说完,李侠明白过来,脱口而出,
“我会住在工业区边缘,靠近市区,进出方便。”
“对,大小姐英明。”秦晋边说边启动吉普车朝靠近城区的工业区背面绕过去,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到了城区边缘,借着车灯行进,发现路边有三四名流浪少年往工业区方向走,便将车停在他们身边,流浪少年见车突至,惊慌想跑,被李侠喊住,
“小兄弟,别害怕,阿姐向你们打听个事,可好?”说完,从坤包里拿出一些钱递过去。流浪少年中,年纪稍大的一位看见李侠和善无恶意,便接过钱点点头,没有说话。李侠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开。”那少年答道。
“你住在工业区吗?”李霞笑着柔声问道。
“嗯。”阿开又点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前些天有帮会的人在此打斗?”李侠满怀期待。
“知道,帮会的人打不过阿龙,阿七的大哥。”阿开语气里带着羡慕骄傲。
“你知道那大哥住在哪里吗?”李侠急切问道。
“就在前面。”阿开斜指着的前方,“开车要从那边绕过去,这边路窄,过不去。”
李侠高兴的看了看秦晋,赶忙下车拉着阿开的手说道:“阿开,你带阿姐去。等会儿,阿姐再给钱你们买东西吃,可好?”阿开眼睛睁着溜圆,看着李侠,又看看秦晋,想想后点点头。
到了库房,阿开喊着阿龙,阿七,等两人出来,阿开指着秦晋、李侠说道:
“阿龙哥,他们找你大哥。”天黑阿龙看不清,甚是警惕,出声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找我大哥干什么?”李侠正想回答,秦晋将他一拉,上前说道:“告诉你家大哥,就说贾家二少爷、二少奶奶求见。”
刘林山听说贾家二少爷,二少奶奶来了,愣了一会,倏地弹起,疾往外走,阿七乖巧滑溜,见势飞快跑转回去,刘林山到库房门口,阿龙、阿七已领着秦晋、李侠进来,三人相望,定睛片刻,二话未讲便紧紧拥抱一起,半响,刘林山左手拉着秦晋,右手拉着李侠来到饭桌旁,阿香、阿素已开始麻利的清理饭桌,沏上茶水,安顿秦晋、李侠坐下。刘林山朝阿龙、阿七使个眼色,两人会意便去院门口放风,三人坐定,相互打量,欣喜之情可想而知。秦晋关切问道:
“刘大哥,你肩膀伤势如何?我帮你看看。”
“没事、没事,再有几天就好了。”刘林山轻轻挥动右臂,连声说道。
李侠两眼四周巡视,见正在带着沪生玩耍的阿香,阿素悄声笑道:
“我说刘大哥在温柔乡里享福,阿晋还不信。”
刘林山脸一红,说道:“哎,都是苦命人,也是为了他们才没有赶上接头。”接着便将那天离开码头,碰上阿龙、阿七,直至与权叔比武,从头到尾细细说来,秦晋、李侠听得是惊心动魄,感叹不断,当得知阿香的丈夫惨遭杀害,阿素、阿龙姐弟重逢,李侠更是泪眼婆娑,对他们的苦难命运深表同情,刘林山讲完,秦晋便把自己和欧阳秋凤等人筹备开办诊所,李侠准备参加无线电培训等情况告知刘林山,当听到秦晋在开明书店险遭不测,幸亏李侠出手及时才化险为夷。刘林山庆幸不已,暗暗为秦晋捏一把汗。最后秦晋说道:“刘大哥、阿妮,离开井冈山短短二十余天,我们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斗争的艰巨性、危险性丝毫不亚于战场上的直面搏斗。现在“映山红”小组正式开展工作,我们在思想上要做好充分的准备,要坚决完成党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
“是。”李侠、刘林山异口同声回答,声音低沉而坚定。
三人侃侃而谈直至深夜,库房内偶尔传出阿龙、阿七的梦呓声和阿素他们的叹息声,窗外万籁俱静,悄无声息,暗蓝的天空中星光缥缈,唯有一轮弯月散发着淡淡的清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