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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生嫌隙}开学典礼后,为期三个月的第三期无线电收发报技术培训班正式开学上课,市府大厦内机构众多,官员密集,授课不便。管委会便将培训班设置于乍浦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上海政治分校内,电台商业班的学员大多是上海各行业巨富商贾的子女和亲眷,均家业显赫,非富即贵。李侠青春靓丽,魅力四射,更加吸人眼球,引人瞩目,迅速成为军官争相追捧的对象。
秦晋接李侠放学时,常有外形俊朗、温文儒雅的军官陪伴着李侠出来,每每看到李霞巧笑嫣然与那些军官谈笑风生,秦晋心中便怏怏不快,辞色难免冷淡起来。李侠隐隐察觉秦晋心理,不知为何反有意无意试探刺激,三番五次,秦晋意兴阑珊,便借故推辞不去相接。李侠揣度着秦晋的借口更加生气,一对热恋中的男女心中各自起了嫌隙,有时便会莫名其妙不明缘由的争吵拌嘴。
在欧阳秋凤的调度下,养生诊所的修葺有条不紊,按部就班进行。今冬上海的天气雨雪偏少,大部分日子是晴空万里,给修葺带来极大的便利,秦晋见各色物品大多已采买齐全,少数无现货的也已订购,就趁着当前几日略有余暇,便一门心思窝在施公馆,琢磨出十几味祛痰润肺、滋阴补肾、抑火温胃、筑本固精的养生汤剂及粥品的药方。期间,李侠虽也常来闲话,但言语中,秦晋似乎觉得少了一些往日的亲密,多了些矜持客气。下午,秦晋感到有些神思疲倦,正靠在床上小憩。阿娣上楼喊着秦先生接电话,原来是吴太太、丁太太他们到了俞府,欧阳秋凤请秦晋过去商议事情,秦晋不好推辞,便带着药方,交代阿娣数句后前往。
到了俞府,几位太太见到秦晋异常亲热,吴太太是连声夸奖,说头昏多梦的症状减轻许多,睡眠也香甜,还给秦晋带来一盒上等的英国红茶,欧阳秋凤观察到秦晋眉宇间神情落寞,关切询问,秦晋笑说无事,称这两天来琢磨药方,费心劳神没休息好,说后,拿出药方交给欧阳秋凤、吴太太她们看,几位太太接个方子是啧啧称赞,她们倒不是对秦晋的中医养生药方有何高明见解,而是被秦晋一手工整漂亮的毛笔小楷字给镇住了。梅太太对书法颇有讲究,边欣赏边说,“阿晋,不瞒你说,我家先生的字倒也拿得出手,可跟你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差太远了。”说着,又转向吴太太,欧阳秋凤她们,“你看,你看,猷劲柔美,兼采众家之长,真是难得。”
“是啊,我看静安寺那空觉老和尚都比不过阿晋。”吴太太附和着。
“阿凤,要是诊所亏了,就让阿晋拿这字来抵,我们赚个盆满钵满,你看可好?”丁太太笑着打趣道。
“对,对,”丁太太的话引得大家一阵哄笑,连连称是。
这阿晋年纪轻轻,本事可真不小,书法、医术,瞧他在码头时的身手,武功似乎也不赖,这本事哪里来的?欧阳秋凤心中好奇,忍不住说道:
“前几天阿晋给权叔接骨,可让我大开眼界,手法娴熟,游刃有余,阿晋,你给阿姐说个实话。这一身本事哪里学的?”
权叔的事,吴太太、丁太太已有所闻,权叔命悬一线,危在旦夕,能够起死回生,转危为安,全得秦晋之力。欧阳秋凤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兴趣,丁太太笑说道:
“阿晋,你快说,谁教的?莫非你碰到了神仙?”
秦晋出身中医世家,从小饱读医书,颇懂医理倒是不假,但一手接骨绝技和高明医术都是上井冈山后才练成的。井冈山条件艰苦,缺医少药,许多在战场上负伤的红军战士往往得不到及时的救治,看到战友们痛苦不堪,白白牺牲生命,秦晋心如刀割,便试着救治。秦晋中医理论基础扎实,又肯钻研懂变通,再加上实践次数多,两三年不到的时间,硬逼着秦晋练就成接骨绝活,医术也融会贯通,渐入臻镜,当然这一切秦晋不能明说,见众位太太饶舌翘首,便打着哈哈说道:
“哪里能碰到神仙?父祖辈世代行医,我从小耳濡目染,焉能不会?书法嘛!是上武当山后,天天抄《道德经》抄出来的。”
“你上武当山抄《道德经》是还愿吗?”欧阳秋凤笑着问道。
“不是,我跟着师傅在武当山练过几年功夫。”秦晋说道。
“难怪呢!”欧阳秋凤、吴太太等听了,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说道,又是世代家传,又是武当名师相授,那本事还能小得了?大家正笑谈着,吴太太突然想起一事,从坤包里拿出一张小纸条递给秦晋,说道:
“阿晋,你让阿凤起诊所名号,这鬼丫头又推给我,你看这个名字可用得成?”
秦晋接过纸条展开一看,纸条上写着“颐养堂”三字,秦晋挠挠头,笑道:
“吴太太这名字倒起的中规中矩,也能表达养生的意思,只是太过老成,暮气偏浓,各位太太正值盛年,或端庄,或靓丽,不如将“颐养堂”改为“怡生会所”,取和悦、愉快生命之意,让各位太太充满魅力,永驻青春,你们意下如何?”
秦晋一席话说的吴太太等人笑逐颜开。梅太太揶揄道:
“阿晋嘴巴真会讲话,难怪阿妮都让你哄到手。”
“是啊,听的人甜滋滋的。”丁太太幽幽说着。
“你要喜欢听,等诊所开业了,你天天去,让阿晋天天讲给你听。”欧阳秋凤见丁太太一脸陶醉的神情,抢白一句,话音一落,惹得吴太太、梅太太笑成一团。丁太太急了,站起身,要拧欧阳秋凤的嘴,欧阳秋凤忙躲向吴太太身后,不料吴太太刚端起茶杯喝茶,欧阳秋凤势急,正巧撞在吴太太胳膊肘,茶杯打翻掉在桌上,茶汤溅得吴太太、梅太太浑身都是,两人慌忙揩拭。丁太太见状乐得笑弯腰,欧阳秋风一边忍住笑上前陪礼,一边赶忙拾掇桌子。
等一阵忙乱完,稍稍恢复平静,欧阳秋风说道:“诊所名号就按阿晋的意思吧!各位太太那边的事情不知怎样啦?”
“哎,放心吧!阿晋,行医执照已经批下来了,下次我就带过来。”梅太太首先答道。
“这两天,我都忘记问他了,等回去,我赶紧催催我家先生。”丁太太有点不好意思。
“我联系了几位太太,都感兴趣。众鑫纺织厂的刘太太还埋怨我不找她入股,等诊所开业,我们办一个开业典礼,再宣传宣传,生意不会差。”吴太太笑着说道,接着又问:
“阿凤,这会所啥时间能开业?”欧阳秋风见问,想着两天后就是元旦,接着一个多月便是春节,会所虽大致完工,但颇有些零碎收尾需要做完,订购的设备也未到齐,太过匆忙也不妥,便试探说道:“我想到春节过后吧!”
“春节过后时间太久了。”吴太太笑容可拘,但语气中难掩失望之情。
“是啊,早点开业,我们也多个玩耍地方。”梅太太、丁太太也随声说道。
欧阳秋凤见吴太太他们有点着急,不好硬着接口,怕伤着和气,便转向秦晋问道:
“阿晋,你说呢?”
“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我想开业时间再晚些方好。”秦晋放下茶盅,笑吟吟说道。
秦晋说完见吴太太、梅太太、丁太太满脸狐疑,欧阳秋凤也有些不解,便连忙解释:
“各位阿姐,会所修葺现无需多长时间,倒是会所人员需严格把关,恐一时难以寻全,按摩、沐足、针灸等,肌肤相触,若招进放浪轻浮之辈,将来生出事非,流言蜚语定损会所声誉。何况招聘的人员还要进行保健养生技能培训,仓促上阵不保质量,砸的还不是我们自家的牌子,到时得不偿失。”
秦晋说完,众人是恍然大悟,纷纷点头。吴太太说道:“还是阿晋考虑的周到,梅太太,丁太太,往后我们少掺和,会所就交于阿晋、阿凤打理,你们觉得如何?”
“好,好。”梅太太。丁太太连声答应。
“阿晋,那会所人手,心中可有打算?”欧阳秋凤有些担心。
“有,我来想办法,阿姐不用担心。”秦晋沉吟片刻,挠头又说道:“就是中药柜台抓方抓药,炮制药片的不好找,生手一年半载难以胜任。”
“嗨,这有啥急的,果真寻不到,我从家里要一个过来。”丁太太轻描淡写插口说道。吴太太等听后全都笑了起来。欧阳秋凤拍着额头说:“怎么将这茬都忘了?”梅太太见秦晋不明,便告诉秦晋,丁太太娘家是苏州有名的药材经商大户,在苏州、南京、上海都开有药房,借个人还不是小事一桩?秦晋见此事有着落,也是高兴。
见会所诸事议定,秦晋便起身告辞,欧阳秋凤拦住,笑说新春即将来临,年末岁尾,诸家杂事繁琐,出门亦是不便,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大家今天来了,干脆一起聚聚,算是开个股东会,预祝会所顺利开业,吴太太等均是闲散富贵人家,喜欢热闹,谦让两句便不再推辞,秦晋拗不过大家,也只得留下。欧阳秋凤亲身去厨房吩咐完毕后,趁着空当,让管家预备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亲自熨纸研墨,请秦晋书写会所名号,以便拓刻招牌,秦晋自是当仁不让,凝神屏气,挥毫泼墨,一气呵成。大家见墨迹酣畅淋漓,铁划银钩,苍虬有力,不免又是一阵惊叹。吴太太想着数月后便是公公七十大寿,于是央求秦晋写副寿联,丁太太、梅太太也是趁机嚷着要字,此时秦晋只得一一应允,几轮下来,秦晋倒显得兴致勃发,见欧阳秋凤在一旁微笑俏立,未加思索,提笔写了一首李白的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送与她,欧阳秋凤始料不及,见秦晋书诗赞美自己容貌,喜出望外,眉眼春风荡漾,平添几分妩媚娇娆。
戊时过半,秦晋方回施公馆,阿娣、阿娟正在客厅闲话,见到秦晋,阿娟告诉秦晋,阿妮姐打来电话说,怡和银行今晚开年会,晚上有宴请,恐要晚些回来。秦晋应了一声,想着这样也好,原本还担心回来后李侠或要刨根问底。秦晋上楼回到客房,洗漱完颇感无聊,坐了会倦意袭来,便合衣躺在床上。不一会秦晋睡着,房间里响起轻微的鼾声。
李侠回来后来到客房喊着秦晋,见秦晋不应想是睡着,便蹑手蹑脚走近,见秦晋正睡得香甜,怕秦晋着凉,就拉开被子轻轻替秦晋盖上。李侠坐在床边,仔细端详着秦晋的脸庞,见睡梦中秦晋露出孩子般天真的微笑,纯美无瑕,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滑向秦晋的唇角,秦晋轻叹口气,李侠吓一跳,赶紧缩回手。过了一会,见秦晋毫无反应,李侠自嘲的笑笑,重新打量着秦晋,看着看着,李侠俯下身去,湿润的嘴唇吻向秦晋的眼睛、额头、眉毛、嘴唇······
李侠依偎在秦晋身旁,不知过了几时,朦胧间,秦晋喊着李侠的名字,猛然惊醒坐起,李侠赶忙起身,秦晋神情飘忽不定,恍惚梦里,怔怔看着李侠,突然一把死死抱住不放,李侠慌乱拍打着秦晋的后背,柔声说道:“阿妮在这,阿妮在这”过了半晌,秦晋方缓过神来。
原来,秦晋刚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和刘林山、李侠回到井冈山,井冈山上映山红,漫天遍野,姹紫嫣红,绚丽多姿,三人欣赏着美景,不知怎地冒出大批国民党匪兵,三人边打边跑,不久就打散了,秦晋焦急喊着刘林山、李侠的名字四处寻找,却见前面悬崖处站个女子,正是李侠,秦晋大喜,连忙过去,那女子回首,面目却是欧阳秋凤,秦晋正愣神,一颗子弹击中那女子胸口,那女子望着秦晋痛苦的喊着:“阿晋!阿晋!”秦晋听着却又像是李侠的声音,赶快冲到悬崖边,伸手去拉却扑了个空,眼睁睁见那女子双臂张开,仰面向上,掉了下去······
待秦晋恢复正常,神志清醒,李侠笑问:“是不是做梦了?”秦晋点点头没吭声。李侠接着又问:“梦上什么了?喊着我的名字”秦晋不好说梦中之事,便笑笑:
“没什么,梦到自己有危险,阿妮却不见人影。不来救我。”
“我才不救···”李侠嗔声回道,话说一半,想想不妥,便搂着秦晋又说道:
“阿晋,梦是反的,无论如何阿妮都会救你的。”
“嗯。”秦晋不愿想梦中事,便转过话题。
“银行今天不是开年会吗?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小心舅舅生气。”
“还不是为了看你。”李侠白了秦晋一眼,又补充说:“舞会未结束我就走了。”
“阿妮可够委屈的。”秦晋伸手在李侠挺直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当然啦。”李侠习惯性翘着嘴唇,“阿静,明天军官学校也要主办新春联欢晚会,邀请我参加,你陪我去好不好?”
“不好,我又不会跳舞,去做什么?再说,哼!”秦静轻哼一声,停住不语。
“你哼什么?”李侠见秦晋神情不愉,话语似有他意,立马追问道。
“没什么。”秦晋避开李侠看他的眼神。
“没什么,你是不是看见其他男人和我在一起,心里吃醋,故意和我作对?”李侠双手扳着秦晋的脑袋,正面对着自己,眼睛瞪着秦晋。
“没有。”秦晋被李侠按住脑袋,眼神有些慌乱。
“你就是有。”李侠望着秦晋笑了起来,见秦晋没吭声,李侠搂着秦晋,轻轻摩挲着秦晋的头发,柔声说道:“阿晋,放心吧!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不离开也不行。”秦晋头埋在李侠怀里,没头没脑突然冒了一句。听见秦晋的话,李侠没再言语,只是脸上的笑容越加灿烂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