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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林山下船时,看见几个人用枪指着秦晋,心中大惊,虽然在船上时秦晋的嘱咐言犹在耳,但现在这种情况,想让刘林山像无事人一样离开是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的,刘林山混在旅客当中,左手将藤箱抱于胸前,右手悄悄伸入藤箱夹层将枪取出,他一边紧张注视着秦晋、李侠的一举一动,一边目光睃视,悄悄移动身位,占据有利位置,心中盘算,万不得已,先救秦晋、李侠脱险。欧阳秋风来接李侠,刘林山瞧在眼中,长吁一口气,等秦晋、李侠上车离去,刘林山也快步离开码头。
刘林山初到上海,人生地疏,出了码头,一时拿不定主意往哪个方向走,码头前马路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时有小贩围拢上来,刘林山颇为烦躁,他瞅见马路对面人流相对较少便穿街而过,哪里懂得过街需走前方路口斑马线,等行人绿灯亮时才能通行的道理。他一到马路中间,行驶车辆纷纷避让,马路上乱成一团,有司机从车窗伸出头对刘林山高声叫骂,刘林山无法理会,躲避着前后车辆,颇为狼狈,幸亏身手矫健,有惊无险,到马路对面,刘林山刚想歇口气,两名交巡警吹着尖哨,一前一后追着过来,刘林山楞了一下,发现是冲着自己来的,拔腿便向身后里弄钻去。
刘林山一气也不知道跑多远,估摸着身后的巡警被甩掉,就放慢了脚步,里弄四通八达,刘林山想回到大马路上又弄不清方向,寻个路人问路,双方语言又沟通不清,刘林山只能作罢,沿着里弄向前行了百十米,到一叉路口,刘林山停下脚步,辨识方向,这是,刘林山觉得背后有异,正想回头,一人猛地从背后将刘林山拦腰连臂紧紧搂住,另有一人从侧面抢夺刘林山手中的藤箱,刘林山见势突然,不暇多想,提箱的右手手指一松,藤箱掉在地上,抢箱的扑个空,收不住脚步,向前蹿去,接着,刘林山微蹲马步,使招“将军卸甲”,双肩一抖,双臂猛然用力向外一分,拦腰抱他之人抵挡不住力道,只得松开手臂,蹬、蹬、蹬向后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抢箱之人乘机从地上抄起箱子,刚想跑,刘林山眼疾手快,一把钳住其手腕,顺势一扭,抢箱之人身子歪斜,疼得“哎哟!哎哟!”叫唤起来,见势头不对,跌作在地上那位赶紧爬起来,捡起半块青砖,对着刘林山,惊慌说道:
“快放开我兄弟,要不···我···我砸死你”
刘林山看去,那手持砖头的,穿的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约十五、六岁年纪,长得倒是浓眉大眼,再看看手上这位,年纪还要小些,污眉灶眼,脸上全是花花道,眼睛倒明亮清澈,眼珠子正滴溜溜乱转,一边喊疼,一边扭动身躯想挣脱开来。
刘林山见是流浪少年,没有多想便送开手指,掸掸衣服,拎起箱子,瞪了他们一眼,转身便走,两个流浪少年怔怔看着,见刘林山离去,相互对望一眼,高个流浪少年冲着刘林山后背喊道:“大···大哥!你是不是迷路了?”刘林山见喊,停住脚步,微微笑着点点头,两少年忙上前,高个少年接着说:“大哥,这里弄路口众多,四通八达,容易走错,你要去哪里?我俩给你带路。”刘林山见问,倒不知怎么回答,心想:“是啊!我要去哪里呢?”两个流浪少年颇机灵,见刘林山神色迟疑,高个子流浪少年接着说:“大哥,你是第一次来上海吧?要是没地方去,就去我们那里吧!”没等刘林山回答,抢箱子的流浪少年快嘴说道:“对,对,去我们那里,以后就没人敢欺负我们啦!”刘林山听后笑了起来,高个子流浪少年又接着说:“大哥,我叫阿龙,他叫阿七,我俩一块住,没其它人。”刘林山想道,住旅店时有盘查,不方便,暂时找个地方落脚也好,明天再见机行事,便点头应允。阿龙、阿七见刘林山松口,都开心笑了,忙说:“大哥,就在前面不远,我领你去。”七弯八拐,愈走道旁的房屋愈显破落凋敝,约摸走了近一个时辰,阿龙、阿七带着刘林山来到住处。住处原来是间废弃的仓库,两层楼高,呈长方形,面积不是很大,但因为没有货物堆放,显得空荡荡的,仓库顶蓬用钢梁支撑,灰蒙蒙一片,看不清用什么东西盖的,四周墙体靠棚顶下方对称开有天窗,玻璃大都破碎,阳光照射进来投在对面墙上,道道昏黄的光影交织在一起,仓库外是一院落,杂草枯黄,院落顶端有一水井,安有辘轳,院落大门无锁,进出时阿龙、阿七用铁丝绞扣。
仓库里面零星散落着一些木箱、旧沙发、生锈三轮车等杂物,最里面的角落有两张用砖头支起的木板床,床上堆放着破棉烂絮,两床中间空当处摞有木箱权当桌子使用,上面放着破嘴的瓦罐,还有几个粗瓷碗,刘林山见此摇头苦笑,心想,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将就着凑合一晚,明日再做打算。刘林山坐下,见天色将暗,便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银元,吩咐阿龙、阿起去买点吃的回来,两人眉开眼笑,接过银元快步而去。待两人出门,刘林山打开箱子,取去金条密码,双手抠着墙壁缝隙,双脚支着墙角,迅速攀爬到顶蓬钢梁处,到了钢梁上面,刘林山双腿夹住钢梁,身子前探,寻一合适位置,右手五指扣住那位置青砖,静息运气,稍停数秒,轻喝一声“起”,硬生生将那块青砖从墙体拔出,随即,刘林山将金条密码本放进去,一掌将青砖劈为两截,用半截青砖紧紧塞进原处,另半截扔到窗外草丛中,待弄妥,刘林山又仔细查看,墙面毫无破绽,便放腿松开钢梁,空中使招“鹞子翻身”,轻飘飘落回地面。
刘林山下来后,围着仓库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仓库背面围墙有段坍塌,青灰砖头散落一地,刘林山从坍塌处朝外望去,后面相邻的房屋似乎也是仓库,静悄悄不见什么人影,过了片刻,刘林山拾起十几块碎砖石,垒放在坍塌处剩下的半截墙体上,,将砖头垒放好,刘林山拍拍手上的灰烬,来到院落水井出,转动井架辘轳,打起半桶井水,井水清凉晶澈,似可直接饮用,刘林山喝了数口,就便洗了一把脸,用衣衫角揩拭干净。
重回库房后,刘林山坐在木板床上,一时犯了困,打个呵欠,便靠床角打起旽来,没睡多久,迷糊中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刘林山猛地惊醒,伸手摸出枪支,定睛看去,阿龙、阿七手里提满大包小包,兴高采烈进来,刘林山急想把枪收起,阿龙、阿七已来到身边,亲热叫着:“大哥···”,突然发现刘林山手里拎着枪,吓了一跳,下半截话也咽了回去,小心翼翼将东西放在木箱上,目不转睛盯着刘林山,刘林山赶紧将枪收起放进藤箱,歉意笑笑,对阿龙、阿七和气地说:“别害怕,快吃东西,都饿了吧!”,示意两人坐下,刘林山神色和霁,阿龙、阿七放下心来,连忙答应着,争先恐后撕开食品包装。
阿龙、阿七几天来食不果腹,饥肠辘辘,没有吃上一顿饱饭,刘林山拿出一块银元,让他们去买吃的,两人喜出望外,天上真的是掉馅饼,就着银元,两人尽情地花,那痛快劲平生首次,烧鸡、猪蹄、卤肉、花生米、小笼包子、炸糕、洋河大曲酒···,木箱盖上堆得满满的,阿龙心细,怕天黑看不清,捎带着买了一盏煤油灯,一瓶洋油,阿七将油灯玻璃灯罩擦得铮亮,倒满洋油点燃,火焰跳动,映射在阿七明亮的瞳孔中,阿龙倒上酒,端给刘林山。自下山后,刘林山就没沾过酒,南昌请宴王天贵,碍于身份也不得喝,洋河大曲清冽甘醇,酒香四溢,闻见酒香,勾起酒瘾,刘林山早就有点按捺不住,接过瓷碗,一气饮尽,匝巴着嘴唇:“嗯,好酒,再倒上”,阿龙赶忙续上,刘林山端起碗,看阿龙、阿七不动,说:“还楞着干啥?一块喝,吃呀!”。“哎!好咧!”,两人端起酒碗喝下一口,迫不及待抄起烧鸡、猪蹄撕咬开来。
阿龙、阿七狼吞虎咽,快速往嘴里塞着食物,大有气吞山河,风卷天下之事,刘林山喝着酒,嚼着面饼,见状连声提醒:“慢点,别噎着,慢慢吃”,两人也不理会,自顾埋头苦干,阿龙打着嗝,想歇口气,见刘林山默默喝着酒,就将油腻腻的手在身上衣服揩拭数下,扯下一只鸡腿递给刘林山,刘林山接过放下,问起两人身世,阿龙说自己是河南睢县人,几年前父母双亡,家乡遭遇旱灾,颗粒无收,迫于生计,姐姐带着他出外谋生,途中遇军阀混战,兵荒马乱之际,姐弟分离,姐姐不知所踪,阿龙辗转迁徙流落到上海,阿七说说自己从小就在上海滩流浪,孤单一人乞讨为生,不知自己身世,一年前,在街上碰见阿龙便结伴揾食,同吃同住,相依为命,情同手足。刘林山听罢,心中恻然,举碗说道:“来,喝一口,讲点痛快事”,说完,三人举碗“咣”的一声碰在一起,欢快而饮。刘林山饮罢,接着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仓库的主人是谁?”
“这里属于华界的闸北,仓库是阿七领我来的,主人是谁不知道”,
阿龙回答时,阿七正往嘴里扔着花生米,听阿龙说后,接着说到:“这一带是闸北工业区,连片都是纱厂、纺织厂,铸造厂、机械厂等工厂和一些原料库房,闹共产党时,杀了很多人,好多场子都关闭了,这里地僻远离闹市区,无故极少人来,我发现仓库废弃空着,就拉着阿龙过来住,从来没人过问。
“哦”阿七说完,刘林山轻轻应了一声,心中寻思,阿七说闹共产党,杀了好多人恐怕是指前几年国共分裂,国民党,蒋介石突然叛变革命,大肆抓捕、杀害共产党人的事件。刘林山曾经听南昌起义上井冈山的红军战友说,上海当时血流成河,牺牲的共产党人不计其数,状况惨不忍睹,当时听闻,刘林山满腔悲愤,气得咬牙切齿。今天又听阿七无意中提起,心中郁郁不爽,沉默无语,低头喝着闷酒。
阿龙、阿七肚子撑饱,加上几杯酒下肚,胆气见壮,发现刘林山半响无语,若有所思,似有心事,阿龙咬文嚼子,学着戏文,举碗说道:
“大哥,我看大哥绝非等闲之辈,到上海何事,能否见告?话音未落,阿七拍着瘦削的胸膛跟着说道:“有用的着我兄弟俩的地方,尽管吩咐,绝不含糊。”刘林山抬头盯着阿龙、阿七,两人面色潮红,眼睛炯炯有神,闪闪发亮,眼巴巴瞅着自己,刘林山缓缓说道:“大哥要找人报仇,杀人你们敢吗?”阿龙、阿七双目相视,毫不迟疑,异口同声说道:“敢,我们愿意跟着大哥。”“好,有种”刘林山满意地笑了。
次日清晨,阿龙、阿七不胜酒力还在酣睡,刘林山独自在库房周边溜达几圈,闸北工业区面积不小,各式厂房、库房犬牙交错,密密麻麻挤在一堆,区内大路小巷四通八达,如同迷宫,稍不留神就会走岔。正如阿七所言,工业区内许多工厂、库房闲置未用,遗弃物品,废旧机器,比比皆是,毫无生气,偶见拾荒流浪之人从中出没,阿龙、阿七栖身的库房恰好位于工业区背面边缘与居民区尾端的交接地带。地理位置虽偏,但只要摸清里弄道路,抄近路进城还算方便。刘林山心中盘桓,暂将此落脚甚好,一是避免军警检查,减少不必要的危险。二是此处地形复杂,紧急情况便于脱身,三是阿龙、阿七能留在身边,做事也能有个帮手。主意既定,刘林山回到仓库,阿龙、阿七已醒,见刘林山回来,赶紧起床。刘林山估摸着那废旧三轮车尚许能用,就叫阿龙、阿七将三轮车擦干净,刘林山用洋油将轴承链条彻底清洗,除掉锈迹试了试,凑合还行,只是轮胎破瘪无气。等太阳升高,行市开门营业,三人推着三轮车出去找个路边修车摊将轮胎补好打足气后,轻车熟路,领着刘林山直奔五金店和旧货市场,购买铁锹、钉锤、钢钳、铁丝、铁钉、木板、洋灰、铁链锁及桌子、板凳、木桶、木盆、绳索、棉絮、棉被等日常用品,满满装了一车拉回仓库。
回到仓库,三人动手打扫,清洁地面、捡拾废物、铲除慌草,摆放家具,砌补坍塌的围墙缺口,随后,刘林山又吩咐阿龙、阿七将库房内木箱装上砖石泥土,用铁钉把箱盖封死,指挥两人垒放在库房内当作掩体,三人汗流浃背,整整忙活一天,仓库内外;焕然一新,待一切弄妥,刘林山带着阿龙、阿七去公共浴室泡个热水澡,嘱咐两人彻底洗净身上污垢,阿龙、阿七穿上新买的衣服精神焕发,笑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