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郑存志在手术室的休息室的按摩椅上躺了一会，金城也关完腹过来了，他先来到饮水机给郑存志接了杯水放在他的面前，“郑老师，您喝点水，今天晚上又熬夜了。”
　　“现在感觉越来越不能熬夜了，年纪也大了，哈哈。”郑存志自我打趣道。
　　“郑老师您还年轻着呢，还要您领着我们再干几十年呢，”金城赶紧拍拍郑存志马屁。
　　“那压着你们不起来，你们愿意？”
　　“郑老师您马上就要升了，以后我们的机会更多了，”金城压低声音说道。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不要到处乱说。”
　　“我知道，郑老师，我也是在您面前提一提，在其他人面前都不谈这个事情。”金城赶紧答道。
　　“今年我们到现在才做了五十多台肝移植，这个数量还是有点少哇，”郑存志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主动换了个话题。
　　“是啊，上次我还在和OPO的赵主任说这个事情，去年省医也开始做肝移植了，本来我们省一年就这么点捐献数，现在还有省医来分一杯羹，那些想做肝移植的病人排队时间也越来越长了，”金城也和郑存志说说自己的一些见解。
　　“是呀，现在这么多病人都在等肝，有一些适合做活体肝移植的我们还是要尝试，也要和家属和病人都要讲，不然有些病人等不到肝脏就走了，”郑存志还是希望把活体肝移植尽量做起来，这样也能缓解一下供肝短缺的问题。
　　“好的，郑老师，有合适的我也会介绍一下，看看家属和病人的意愿，这会这么晚了您还是赶紧回家休息吧，睡一会。”
　　“行，这么晚我也不回家了，回去也把你师母吵醒了，我就在办公室睡会，你也赶紧去睡觉吧。”
　　“好的，我也在值班室睡，”师徒两人就回科室睡觉了。
　　早上八点多，还在睡觉的金城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了，一看是科室的副教授张廷，便接了起来，“兄弟，你今天没来上班？”电话一接通，张廷便问道。
　　“昨天晚上做完肝移植下来差不多都四点了，我在值班室睡觉，怎么了？”
　　“你来了就好，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上班，今天我们组上要做一个左外叶，兄弟你来帮我指导指导吧？”
　　“哎…，行吧，我再睡一会，麻醉好了再叫我。”郑存志说完放下手机赶紧再睡一会。张廷的年龄比金城还要小几岁，但是因为拿了几个国家级的课题，发了几篇高分的SCI论文，所以是一路绿灯，很快就提了副主任医师和副教授，但是平时他的心思都在如何发文章，做课题，手术这块就差很多，那些不明真相的病人还以为张廷应该是临床经验很丰富的外科医生，但是本院很多知道底细的一般也不会找他帮忙做手术，反而很多找金城帮忙做手术的。
　　“兄弟，麻好了，我先消毒了，你慢慢下来，”没过多久张廷又给金城打来了电话。
　　“好的，我下来了。”金城起来洗了个脸，穿上白大褂往手术室走去。
　　“上午我记得好像没有你的手术哇，你跑来干什么？”来到手术室，门口的阿姨就问，“帮张廷做一台手术，”金城边换鞋边回答道。
　　“又跑来做好人了。”
　　“哎…，没办法哇。”
　　洗了手来到手术间，准备工作也做好了，金城在护士的帮忙下穿上手术衣，带上手套，站到了主刀位置，“金教授又来带着张教授开刀了，”手术室的护士童琪打趣道，“不要乱你说话啊，我一个小主治，天天喊我教授，”金城笑道。“你的技术水平早就达到教授水平了，是吧，张教授？”童琪继续揶揄道，她也是手术室的老人了，也不怕张廷生气。“那肯定了，金教授的手术做的那么漂亮，要是我是院长，肯定早就破格提拔教授了。”张廷在手术室这些话也听多了，但是有求于人家，慢慢的也无所谓了。
　　这台手术因为金城主刀，很快就做完了，缝合好皮肤，张廷拿着切下来的标本，拿到手术室门口给病人的家属看，“今天手术很顺利，肿瘤已经切下来了，你们就回病房安心等他送回来，”张廷对家属说道。
　　“谢谢张教授，今天您辛苦了。”家属还以为是张廷主刀做的这台手术，在家属面前，张廷也没有否认，间接承认了。
　　看着张廷出去，童琪又和金城吐槽道：“手术做那么差，上次他做那个病人差点死掉了，家属在你们科闹了那么久，还不好好学怎么做手术，天天就靠发几篇文章，拿几个课题就升副教授了，像你们这些手术做的好的职称还没有他高。”
　　“学科发展，学科发展呀！”金城无奈道。
　　“老百姓只管哪些医生能治好病，现在这么搞不是本末倒置吗？”
　　“你看你，每次医院开会就没有好好听，发文章、拿课题医院在全国的排名也才会高，所以这些年是搞科研的比干临床的要划算。”金城说道。
　　“我就是个小护士，你说那些和我没关系，我只是觉得你医院不天天研究怎么治好病、做好手术，天天研究搞科研、发文章和拿项目，所有人的心思都在这上面，像张廷这样的，是不是不合理？”童琪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全国都这样，那能怎么办呢？既然不能改变它，那就只有适应它，要么你就去当卫健委的主任，改变这个现状。”
　　“我就这样，躺平到退休就行了。”
　　“行吧，你接着干，我再去睡会，哈……。”金城连续打了几个哈欠，继续回到值班室补觉去了。
　　“张教授，我上去了，手术记录你自己写一下啊，这个我就不帮你写了吧？”金城看见张廷进来，打了个招呼就回科室了。
　　睡了一觉起来，来到工位上，金城赶紧把论文结个尾投了出去，忙完这些也都晚上八点多了，梁怡也早下班了，金城回到家，梁怡把晚上的剩饭剩菜给他热了一下，金城和梁怡说了一下今天手术室的事情，梁怡也说：“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所以你赶紧把你那篇文章投了。”
　　“今天晚上已经投出去了，先投了一个8分多的杂志看看。”
　　“嗯，现在医院对科研抓的这么严，你不搞这些咋升职称？不能当万年老主治吧？”
　　“老婆大人教训的是，我这不也在努力嘛，”金城打着哈哈。
　　“一天天就知道，要是知道就多发几篇文章，你的副高早就提上去了，你看看你们科的张廷，他就知道，才来医院几年，就已经是副教授了，你天天就知道做手术，”梁怡抱怨道。
　　金城不是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是他觉得作为一个外科医生，首要的是要把手术做好，发再多文章，拿再多课题，虽然职称晋升很快，但是也培养了许多眼高手低的医生，最终受罪的还是普通老百姓。但是在这样的一个大环境中，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其实梁怡也明白，但是看着许多人通过这样的途径升上去了，她的内心也是着急的。虽然这几年也出台了一些政策，不得“唯论文”论，但是在实际工作中，医院为了排名，这些现象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