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江水

　　陈远岫顺着孙老板的视线也看向门外，门外正站着一少女，白衣裳，绝色，又是那位“冤魂不散”的少女。
　　陈远岫唰地就站了起来，尬意满满地站在那，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遇到这少女了，每次遇到的情况都很特别，可是每次都很紧张。这少女的气质有点伤人啊。
　　然后，接下来就没有陈远岫的事了，他听天书一般听着两人的对谈。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孙老板问道，却不曾有笑意。
　　“一江水。”陈远岫万万想不到这名绝色少女居然有一个如此奇特的名字，但也不敢多问。
　　“很好的名字。很恰当。”孙老板的回答让陈远岫翻了翻白眼。
　　“你要带他走？”少女问道。
　　“自然，你不是一直都在听吗？”
　　被揭穿了的少女也不恼怒，继续说道“凭什么？”
　　“你觉得这小子如何？”
　　少女一阵鄙视“奴才气太重。身子骨太弱。”
　　“那你喜欢不？”
　　少女居然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摇头“一点都不喜欢，但是，我很重视承诺，我觉得答应过的东西就应该去完成。”
　　孙老板听到了这番话，好似明悟了什么，不再如之前那么冷淡，笑道：“那么你可知你的执迷不悟反而害了他。”
　　“这我可不管，如果他死了，那也是他的事。”少女眼波平淡如水。陈远岫听的一阵鸡皮疙瘩，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自个要死了？
　　孙老板看了看陈远岫，对着陈远岫莫名其妙来了一句：“这是是好娃啊。”
　　“不过，如果今天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座山，我二话不说就走。”陈远岫听的云里雾里。好在这次孙老板主动给其解惑。
　　“咋这南瞻部洲的这座江湖，说大也不大，说小却是何其辽阔，只不过是对于何等人来说罢了。而你面前的这叫一江水的女娃的爹就叫做一座山，一座山，名副其实，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呐，连我都羡慕那等人。江湖上有一逍遥榜，若我巅峰之时也不过堪堪入百罢了，可这女娃的爹”孙老板举起了一只手“如今在这五指之内！”陈远岫内心实在被震撼了一把，且不说这南瞻部洲，就说这大献王朝，能在那武道执牛耳者也是天大的人物。而这南瞻部洲何其之大，一掌之数？不曾习武的陈远岫也深深被这句话的力量撼住了。可一想，自己这个半路舅舅能入前百者，也是何其之强，不过，陈远岫还是听出了那所谓“若我”这句话的意思，这半路舅舅身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似乎想到了什么，孙老板莫名其妙地来了句“你爹也是个了不起的人！”
　　少女一抖双袖，袖里滑落了两柄细长如柳的剑，袖里剑。不再说话，可是整个人拦在门口，已经表明了态度。
　　陈远岫深深地吞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地道：“那个，一姑娘，那个我和你非……”少女一个美丽又致命的眼神抛了过来，就止住了陈远岫的话语。
　　“那我问你，这可是你爹的意思？”孙老板嗤笑道，又喝上了一口酒，对少女的威胁毫不在意，仿佛是一场朋友间的交谈一般。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少女似乎被那天上火辣的日头浇得有点不耐，往前踏了一步，结结实实地跨过门栏，走入了店里。
　　“如果这是你爹的意思，我也作罢，虽说我是他名义上的舅舅，可只要死不成你们爱怎么就怎么。”陈远岫翻了翻白眼，这半路舅舅果真不甚靠谱，连这么伤感情的话语都说得出来，内心起了以后一定要找法子扳回场面。
　　“可既然不是你爹的意思”孙老板顿了顿，说道“那么怕是他活不成了，这是你想要的？”孙老板用手指着站在边上像个傻子的陈远岫。
　　“我说过，这是他的事，与我无关。”少女一如既往地强硬。
　　“的确，这臭小子生死与你无关，可我还是有些打紧的，我可在他娘坟前应诺过最不济要让他平安一辈子。你问下你自个，你是要他死吗？”
　　少女摇了摇头“自然不是”
　　孙老板嘿嘿道：“那就对了嘛，我看得出来，你这女娃本性不坏。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来谈桩买卖如何。”少女没有答话，孙老板便自顾自说道“既然这因果因你而起，那这小子怕是脱不了这座江湖了，那就让他跟我三年如何，这小子还是有些根骨的。往日我是不愿其沾染这大染缸，可如今却没法子了。怎么样，三年，三年后这小子是死是活我就不管了。”
　　少女没有说话，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孙老板，谁也不知道她在认真思考着还是依旧不大同意。
　　空气当下有点微妙啊，少女不说话，连最怕突然安静的孙老板也停止了喋喋不休，在那小口酌着那碗浮蚁酒。
　　陈远岫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啥，那少女为何对自己冤魂不散。这所谓的舅舅到底是安何居心，不过，他是知道自己成了那砧板上的小鲫鱼，供人买卖啊！
　　也不晓得是过去了一会儿还是大半日，少女没有说话就直接转身离开了。陈远岫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个少女的声音：“小姐，谈的如何了？”没有后话。
　　陈远岫待得一江水离开好些时候后，才敢小心翼翼地走到店前左顾右盼，确认真的走了才长舒了一口气，但也有些许的失落。“一江水，一江水，念着比人温柔啊”
　　“小子，过来。”孙老板咧嘴笑道，仿佛这当买卖自己做成了，还是有些飘飘然，露出了那一口让人糟心的老黄牙。
　　“你看，我这个舅舅如何。一言喝退那老妖道，现在又用三寸不烂之舌打发走了那小娃娃。”孙老板嘿嘿笑道，酒已上脸，闷的整张脸如夕阳一样。
　　陈远岫坐了下来，试探问道“真要走？”他现在已经算被动，也算主动地接受了还有这么一个舅舅的现实，更何况还能差到哪里去？更何况，江湖二字，比那书中金山银沙还要有吸引力。
　　每一个年少的梦，怎会没有江湖的身影？
　　“走啊，要走，不走，就来不及了。”孙老板问道：“对你来说，最值钱的家当是啥？”
　　陈远岫警惕地看着这个所谓的舅舅。
　　孙老板似乎猜到他想到了啥，不由得一板栗扣在他的脑袋上，骂道：“想啥呢，你舅我好说歹说在这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会稀罕你一些破身外物？”
　　陈远岫想了想也是，不过也不敢把那从黑甲将军那得来的那大锭银子说出来，想了想说：“我爹还有我先生给我的那些书。”在其心目中，那些书貌似还比不上那值二十两银子的大锭。
　　“那你这书如若被人偷了，你会如何？”
　　“自然是讨回来。”
　　“讨不回来呢？”孙老板问。
　　陈远岫莫不言语。
　　“那我再问你，你这腰间的玉佩也被人偷了，你又怎样。”
　　“那自然要一并讨回来。”陈远岫想了想说道。
　　“那是自然，所以嘛。现在我们就要跑路了。”孙老板说道，陈远岫看到地上正放着一个大背囊，惊道：“你该不会偷人东西了吧！”
　　孙老板冷笑道“我也想有那等心思，奈何没那本事，最多在等你两个时辰，你看要如何办，过了两个时辰我要见不着你，那你好自为之吧。”
　　陈远岫看其不愿多说，只好作罢。
　　离开这里？离开落阴镇？陈远岫也想过，只是那也得好些年后，等自个长大了之后。可如今，他才刚满十二。难道就要去走那先生说的万里路了？
　　陈远岫既兴奋也有对未知的不安。“我也没甚好收拾的”那些书啊什么值钱的玩意，都在陈远岫的衣袍内，贴身带着，毕竟，他真值钱的东西也就那些罢了。“我就再去祭拜一下我娘和我爹吧，我也不知道要多少年后才能回来。”
　　孙老板一听，摇了摇头“去拜你娘可以，可你爹却不要再去了。”
　　陈远岫问道：“为何？”
　　孙老板“我说不行就不行。”
　　“那我就赖在着不走了，你要走你自个走吧。”陈远岫这脾气甩上来也是让孙老板头疼不已，只要小小地透露了一丝天机。
　　“那地有不能随意沾染的因果，去了我也不知道后果如何。”
　　“不去我心不安！”陈远岫摇了摇头，眼神平静地看着孙老板。
　　孙老板看这孩子的倔性子，在那来回踱步，不知在想什么。“好，你要去也可，不过只能远远看上一眼，不可入内，知道吗？”
　　陈远岫猜想其内必有什么玄机，就像孙老板整天叨唠的什么因果。就像那算命常挂在嘴里的天机不可泄漏，有些东西或许是不知道为好，陈远岫也被多问，却也答应了孙老板的要求。
　　陈远岫离去后，孙老板收拾着他那些家当，有锅有铲，还有好几锭比陈远岫那还要大的银子！嘴里念念叨：“福祸相依，福祸相依，罢了，罢了，各有机缘，由得去，反正势头不对我就跑得了，还是命子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