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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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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从风去后,许一日到厅门口,见正前方是一座雕花木拱桥,被一片桃树遮挡,似曾见过,方才想起来,初来看桃花时走过的那拱桥。对李乘舟道:
  “熬了好些天唏哩啦的白汤白饭,一点荤都没有,再熬几日,只怕比那女娃娃还纤细婀娜些。”
  拉着李乘舟飞越桃林,来到一雕花拱桥桥下,溪水清清。这溪水乃见底潭的水流下。李乘舟道:
  “有水必有鱼,师父我打些鱼儿。”
  许一日道:“你打鱼,待我捉几只兔子,这山上草木茂盛,无人打猎,兔子必不少。”
  李乘舟挽起裤子,在溪边拾起鸟蛋大小的石子用上衣兜住,走到溪水边,草多溪深处,有许多两三指大小的鱼群游动,瞄准鱼头,扔石子打鱼。扔一颗石子,一条鱼儿翻白肚,又扔一颗石子,又见一条鱼儿没了气。百打百中的打鱼本领得益于自小随樵叟练成。溪边掰几个细树枝,把鱼儿叉成五八串,正欲上岸,听闻一阵哈哈笑声,循声望去,见许一日手提三只野兔,许一日道:
  “徒儿,荤的有了,生火,可打的有鱼?”
  李乘舟道:
  “打鱼是我自小学的本领,只许没鱼的,不许有鱼,打不出来鱼的。未带火种如何生火?”
  许一日一声:
  “没火种?我吃饭的家伙如何不带?我东游西荡,吃的东西全是天上飞的地里藏的,就靠着火石生火。”
  遂在胸前内衬里掏出火石。李乘舟笑道:
  “师父过的是自由自在的神仙日子。”
  接过火石,火堆升起,把鱼儿野兔烤炙,嗞嗞声油滴在火堆里,冒出缕缕白烟,飘向四方。
  李乘舟问道:
  “师父,刚才那叶姑娘看着文弱弱的动起武来灵动轻快,招式变化复杂,桃山派功夫十分厉害,徒弟以现在的功力恐怕还赢不得她。”
  许一日道:
  “桃山派开山祖师本是一位极灵秀聪慧敏捷女子,开创了飞花十二式,我六七岁年纪,她已名冠天下,十二式武功更是独步武林,败尽英雄豪杰。可惜女子终为“情”字所困,未能把桃山派发展成第一大派,弟子后人难得其真传,以至落幕至今几乎无人。她的功夫最适合女子练不过了,若男子练子十二式,便失了轻灵二字。你的功夫讲究厚重扎实,急需时间内力加持。你才练多久?能有现在的领悟已胜过万人,任何的功夫想要有所大成,时间与历练,沉淀三者必不可少。她自小在桃山练武长大,早已和所学武功融为一体,做到心随我意的地步,功夫自然在你之上,若说你学的功夫不如桃山派那倒未必,等你做到运用自如,心随己意,就差不多了。”
  李乘舟边听边把烤好的兔子和几串鱼递给许一日,正要说话背后突然喊一声:
  “嘿,好啊!在这吃香的怎不叫我?”
  许一日说道:
  “小丫头,刚烤熟你就来,你早就看见了,算好了时间吃现成是不是?”
  青桃用手指在许一日头上弹两弹,说道:
  “你个贪嘴老翁,我怎么知道你们要烤鱼烤兔,你们要不烤就不会散发香味,不散发香味就不会到处飘,不到处飘我就闻不到,我闻不到我就不知道你们吃香的,你还怪我知道你们烤东西吃,天理何在?”
  李乘舟咧嘴笑道:
  “姑娘,这也要搬出天理,太小题大做了,天都没功夫理你。见者有份,你吃鱼还是兔自己挑。”
  许一日打趣道:
  “听说尖牙利嘴的丫头最爱吃,又难缠,要不是看在你喂我吃过那什么花粥的份上,我用掌把你打的骨头都变粉沫,变成无骨尸体,似这野兔一般,也是被我用掌打死,你模模还有没有骨头?”
  青桃道:
  “什么?这个兔子骨头都被你打成粉沫了吗?我尝尝,看你有没有吹牛?”
  一把夺过许一日手中的兔肉,撕着一块一块塞进嘴。许一日见她婴儿小脸,小嘴不停咀嚼,几分天真可爱,乐呵呵笑着道:
  “丫头骗子其实就是想吃我的兔肉。”
  许一日豁达不拘,素喜与纯真性情之人谈乐。李乘舟边吃鱼边听着他们斗嘴,话与鱼都津津有味,青桃直吃完才道:
  “是没有一点骨头,看来你没有吹牛。”
  三人一同哄笑,问许一日道:“你这套掌是什么掌?好厉害,不知和我主子的无绝掌比如何?”
  李乘舟听她问起武功,明知她下盘虚浮,绝不似练武之人,佯问道:
  “姑娘也和叶姑娘一样武功超群吗?”
  青桃嗨一声笑道:
  “我不会武功,我也不想学那玩意儿,我只听主子的话,毕生只把我主子伺候好就完了。”
  李乘舟疑道:
  “纵观古今,哪有甘为人下,及毕生伺候人的人?可见此话违心。”
  青桃振振有词道:
  “怎么没有?你的爹娘不是甘于伺候于你吗?”
  李乘舟一时哑口,想起自小成大爹亦如此甘于伺候于我,而今永隔,感激之情生于心,黯然之色显于容。
  许一日道:
  “这回答也妙,但我徒弟之意为除父母之外的人。”
  青桃轻叹一口气,缓缓道:
  “我虽不是主子爹与娘,但比爹娘还亲。六七岁时正遇孟春时节,被西阁楼主姨姨抓来照顾主子,主子那时还是个刚生几天的婴儿。西阁楼主恶狠狠道:‘这个死孩子整日啼哭,在西阁楼吵得我不得安生,从此我把她放东阁楼里,你来照顾她,要是照顾死了,你就死到阴间继续照顾,饿就熬粥她吃,从今以后她就是你的主子叶从风,你就是她的丫鬟,若是你照顾不好,我就一掌打死你,听清楚了吗?’我吓得战战兢兢只知回答:‘是,是。’她便拂袖而走。从此姨姨再没来过东阁楼,我再也没见过她。主子整日哭啊哭,我抱啊抱,有时抱一天一夜,生火熬粥也抱着。主子从小就聪明,白白粥一点味没有,她就不吃,干哭,我没有法子,偶见一只蜜蜂飞过,见它飞往桃花上采蜜,我灵机一动,花中有甜味,就去采了桃花捣成汁水混在烂烂的粥里,甜丝丝的,主子一口接一口吃着,不哭不闹,就这样一天天一年年照顾她,陪她玩耍嘻闹,就长大了。打小吃桃花,长大了像花一样美丽,我愿伺候她一辈子。若学了武,便会起高下之心,想要与主子一比高下,争斗个输赢,我万万不想这样,干脆就不学,不沾,心就清净了,不想了。”
  许一日说道:
  “丫头倒是聪明的很呐。是啊,人一旦有了本事,必欲与人争高下输赢,能做到有本事又不争而和的又有几人?”
  李乘舟听毕,心里满生怜惜之情,又欣慰她未曾受邻里风言,伙伴欺压。同是天涯沦落人,庆幸她与我都得一人疼爱。对着青桃不觉脱口而出:
  “谢谢你!”
  她莫名其妙道:
  “好端端的谢我什么?着什么魔症了?”
  他才回神道:“哦,没什么。”
  青桃见许一日突然背对自己,奇怪道:
  “你干背着我。”
  许一日又转了一转过去似捂着东西,说道:
  “没什么。”
  青桃自是不死心,起身对着许一日追问手里捂的什么。许一日道: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
  青桃爽快一答:
  “好。”
  许一日说道:
  “你已吃过了,余下的东西留我两人吃,你不许再吃。”
  青桃噗的一笑说道:
  “我以为是什么条件呢,这也算条件吗?我不吃你的就是了,快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许一日喜兹兹将捂着的双手打开,只见一捧白嫩肥软的竹虫懦动,青桃吓的“哎呦”转过脸道:
  “这虫子如何能吃?”
  许一日说道:
  “小丫头懂个什么,你吃的鱼兔那都是平常,这个竹虫可少有,它只吃竹子,钻在嫩竹里干干净净。我在桃林的西面见野生一丛竹子,便劈开一大从嫩竹辛辛苦苦才找着……”又低下头数了数,续道:
  “才找着这十七条肥虫,烤着吃,鲜嫩异常,那才叫美味。”
  青桃从未吃过,见他说的这般诱人,也想品尝一番,说道:
  “哎呀,不巧,怎么才十七条?你两分也分不平,不如你俩一人分八条,就是十六条,多的一条给我,这样你俩正好分的平了,怎样?”
  许一日正要没好气,青桃一手换虫,一手换酒,你的酒在何处?”
  青桃道:
  “我这就去拿。”
  正要转身而去,李乘舟急叫一声: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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