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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骰盅揭开，所有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依旧是一柱擎天，只是和散财公子的又有点不一样。
六个骰子下面五个骰子方方正正叠在一起，唯独最上面那个骰子一半叠在下面的骰子上，一边悬空。
第五个骰子点数是一点，第六个骰子点数是六点。
秦琥看着散财公子，慢悠悠的说道：“骰子见面是六点加一点总共七点，大于散财公子六点一点，这把庄家赢。”
散财公子站起来死死盯着庄姑娘面前的骰子，随后整个身体瘫坐在椅子上。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对面这个女的，赌术竟达到如此变态的地步。
本以为按照刚才的规则，自己是稳赢不输，可谁又能想到，庄博头只摇了五下，便摇出了这般逆天的骰子。
嘴巴不停嘟哝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我们比的是最上面那个骰子大小，你是把两个骰子加在一起，按规则算我赢。”
“在摇骰子之前，我可是特意强调过了，是比见面点数大小，如果散财公子记不清楚的话，在场的人可以作证。”秦琥说道。
“哪有这种比法的呢？没有这种规矩啊。”胖子马今晚跟着散财公子，赢了不少银子，自然是向着他说话。
“规矩都是人定的，只要在开摇之前双方说好即可。你要是这么说的话，点数一样，闲家吃庄家也不合规矩，是不是还得按照以前的来呢？按照以前规矩，也是我们鸿升坊赢。”秦琥振振有词反驳道。
胖子马还想说什么，却被大牛凌厉眼神一扫，顿时吓得抖抖索索，不敢再吱声。
靠，阴沟里翻船了，劳资堂堂千门弟子，整日算计别人，没想到今晚栽倒在赌坊小二身上。
“你们两个是不是早有想好了对策？”散财公子不甘心地问道。
秦琥和庄姑娘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会心一笑。
“你现在才想起来，是不是有些晚了呢？”秦琥眯着眼说道：“愿赌服输，散财公子，该是你接受惩罚的时候了。”
“小子想干什么，你可知道小爷我是谁吗？小爷我是.......”散财公子故作镇定地说道。
秦琥还未等散财公子报出自己的名号，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管你是谁，在鸿升坊就得按劳资的规矩来。”此刻的秦琥，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话音刚落，秦琥直接跳上了赌桌上，半蹲着身体居高临下看着散财公子，手中的小刀在光晕下泛着寒光。
“李掌柜李掌柜，你忘了刚才你是怎么承诺的，你不是保证鸿升坊不得伤我半分吗？”看着秦琥手中的刀，散财公子早已没有了刚才跋扈嚣张不可一世的样子，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不停。
“你们两个死人，还不快保护我。”散财公子冲着他的两个随从吼道。
不过他的两个随从，被大牛带着赌坊的打手给围了起来，自顾不暇。
赌桌另一边的庄姑娘，之前一直都是表现出宠辱不惊的从容淡定，包括赢了散财公子情绪也没有丝毫变化，现在反倒有些隐隐担心，她怕秦琥不管不顾闯出祸端来，看架势这个散财公子的来头不小，万一事情闹大了，即使东家背景神通广大，也未必肯为一个赌坊小二而得罪对方。
似乎心有感应，秦琥回头望了眼庄姑娘，露出个灿烂的笑容，眨了眨眼睛示意不用担心。
又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支毛笔，这支毛笔是秦琥刚才趁大家不注意，特意去账房那里拿的。
只见秦琥快速把笔头浸到散财公子刚才喝过茶的杯子里，提笔起来，戏虐地看着散财公子。
散财公子预感要发生什么，起来转身就走。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说时迟那时快，赌桌上的秦琥直接按住散财公子的脑袋，拿毛笔往他脸上写字。
秦琥字写得很慢，一笔一划，很是认真。
被按住脑袋的散财公子不断地挣扎，嘴巴骂骂咧咧个不停。
秦琥写完，歪着头看了一下，撇了撇嘴巴，感觉写的不是很满意，叹息一声，把毛笔一扔，跳下赌桌来。
没有了秦琥身体的遮住，散财公子扭曲的脸和歪歪斜斜的字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左边一个王字，右边一个八字。
“王八，脸上是王八。”大牛大字不识几个，但这两个字倒还是认得，扯着嗓子大叫道，连两二楼都听得到，众人哄堂大笑。
扑哧一声，就连整晚恬静淡定的庄姑娘也禁不住低头掩笑。
替美人出气，博得美人一笑，秦琥突然觉得值了。
墨汁顺着脸颊流进嘴巴里，苦涩和耻辱的感觉同时在散财公子的心里升起。
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
“别人笑起来很好看，散财公子是看起来很笑。”秦琥出言讽刺道。
散财公子表情狰狞，朝着秦琥大吼道：“你小子叫什么名字？小爷我一定会让你替今晚的行为付出代价。”
“在下秦琥，劳不得散财公子惦记。对了，还不知散财公子真名叫什么？以后碰到的话，总不能还是叫散财公子吧，虽然我看你的面相挺散财的。”秦琥无所谓的耸耸肩，放狠话谁不会啊。
“秦琥是吧，蒋爷我记住了，你最好祈祷不要落在我的手里。”散财公子咬牙切齿的说道，然后准备转身离开。
“哦，原来是蒋公子，失敬失敬。散财公子这是准备要走了吗？”秦琥已知眼前这人姓蒋，但决定还是继续叫散财公子，无他只觉得这个称呼顺耳而已。
“怎么，你们还想强行留客不成？”散财公子气急，见鸿升坊的打手把他们三人围成一圈，并没有放行的意思。
“我今晚替散财公子跑腿了那么久，怎么也得给点赏钱吧。”秦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散财公子只想早点逃离这个鬼地方，摸出身上仅有的三两银子，扔给秦琥。
“多谢散财公子的赏钱，慢走不送。”秦琥冲着散财公子的背影笑道。
掂了掂手中的银子，拿出一两银子抛给大牛，颇为豪爽的说道：“拿去请兄弟们喝酒。”
见大牛直勾勾的盯着手中剩下的二两银子，秦琥赶紧揣回衣兜，生怕被这家伙给抢了去。
“大家都散了吧，都散了吧。”秦琥朝围观的赌客们说道，“欢迎各位去其他桌继续下注。”
赌客们纷纷散开，三三两两去到其他赌桌，不时低声交谈。对有些人来说，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发生在这里的故事，明天将会成为南京城里很多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小琥子，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回后院去了。”庄姑娘袅袅走到秦琥身边，低声说了句：“谢谢你。”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如果真要谢的话，那就庄姑娘请客吃饭吧。”庄姑娘一时语塞，只想说句客套话，这人咋就登鼻子上脸了呢，说你胖还真喘上了，一点都不讲客气。
“我请客我请客，到时大家都一起去，还请多多捧场。今晚要不是小琥子和庄博头，恐怕我都没脸在鸿升坊呆下去了。”边上的周博头赶紧说道，以前没见识过庄姑娘的赌术，对一个小姑娘当赌坊的大博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气，但现在看来，自己的赌术和小姑娘比起来，差距太大了。
庄姑娘没有答话，她向来喜欢安静，一人独来独往惯了，秦琥却大声叫道：“好，到时就周博头请客，大家一起去，庄姑娘你也去啊，这可是周博头的一番心意。”
“到时再说吧。”说完，庄姑娘向后院走去。秦琥看着庄姑娘聘聘袅袅的背影，一阵发呆。
夜色已深，赌坊外街道上的行人慢慢稀落，赌坊里面依旧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赌坊小二秦琥伸了伸懒腰，来到柜台前，朝李掌柜说了声，“李掌柜，我先回去啦”，然后直接走出了赌坊。
李掌柜在后面摇了摇头，做了这么多年的掌柜，还从没碰到过这么潇洒的小二，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行动自由，这是东家给予秦琥的特权，整个赌坊唯有秦琥有此特权。
干瘦留着山羊胡的李掌柜坐在椅子上，想起三年前初次见到秦琥时的情景。
那是个春天的上午，春寒料峭，天空下着蒙蒙细雨，赌场的人不是很多。平时很少来赌坊的东家亲自领着一个少年过来，这个少年衣着单薄身材瘦小，感觉一阵风就能把他吹掉。李掌柜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少年瘦削的脸庞透露出坚韧和果刚，犀利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人世间的一切，显示出这个少年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
转眼间，这个聪明伶俐做事坚决果断的少年，来赌坊已有三年。
昔日瘦弱矮小的少年，如今已长得仪表不凡英气逼人，和当初相比判若两人。
只是三年来，少年在赌坊一直做着跑堂的事，领着每个月二两银子的工钱。
这小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不知何故，东家对他却是很器重。
难道是因为他之前是个秀才？
秀才在赌坊里当小二，倒是极为少见。
遇事不决，可问秦琥。
想到东家这么器重秦琥，李掌柜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想到今晚秦琥的表现，不得不说这小子还是够机灵。
和庄博头一起，帮赌坊挽回了大把损失。
这小子，说不定以后在赌坊里有他的一席之地。
李掌柜在心里默默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