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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财公子不停的上下打量着庄姑娘，最后把目光停留在白璧无瑕的脸蛋上，狭长的双眼流露出贪婪目光，嘴角挂着邪恶的笑容。
饶是一贯镇定自若的庄姑娘，被这么死死盯着看，也有些不自然，眉头紧蹙把头微微偏向一边。
看着散财公子色迷迷的样子，秦琥怒火中烧，刚才自己是有意试探散财公子，就怕他见好就收。既然散财公子还要继续玩下去，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今晚受够了这个狗屁散财公子，秦琥心里总得出口恶气。
“散财公子，接下来你是要怎么玩呢？是继续猜大少还是换种玩法？”秦琥沉声问道。
“看了一个晚上你们赌坊的博头摇骰子，不过尔尔。要不也让你们见识见识小爷我摇骰子的水平。就是不知庄博头赌技如何，是否像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主随客便，那我们就陪散财公子玩玩掷骰子，庄博头你看如何？”秦琥就站在庄姑娘边上，低声问道。
庄姑娘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算是同意。
秦琥从赌桌下拿出两副新的骰盅和一只白色的碗，碗里装满了骰子。再随手把骰盅和装有骰子的碗推到散财公子的面前，意思是要散财公子选骰盅和骰子。
散财公子随意从碗里拿出六粒骰子，一粒一粒放进一个骰盅里，悠悠开口说道：“摇骰子摇出豹子这些不难，这样也没意思。要不我们都摇个一柱擎天出来，再比上面骰子谁的点数最大，一把定输赢，如何？”
一柱擎天，是行家话，意指把骰盅里的骰子摇起摞在一叠。
“如果点数一样，岂不是散财公子吃亏。按照赌坊规则，如果点数一样大的情况，庄家赢闲家。”秦琥说道。
赌坊赚钱，一是靠博头手头的赌术，再有就是规则，比如出豹子庄家通吃，比如点数一样庄家赢。
“谁说是庄家赢闲家，小爷我的规则是闲家吃庄家。”
“这不合赌坊规则。”秦琥急忙说道，秦琥早已看出散财公子是个赌术高手，他既然说摇一柱擎天比大小，那肯定能摇的出来，而且最上面的那个骰子一定是六点。点数一样，闲家吃庄家，即使是庄姑娘最上面的那颗骰子是六点，也是赌坊输。
“你也说了是赌坊规则，规则都是人定的。点数一样，闲家吃庄家，要么就这个规则继续玩，要么小爷我回去睡觉咯。”散财公子挪了挪屁股，伸了个懒腰，“坐了许久，倒真有些犯困。早知道就叫府里的两个丫头过来，顺便揉揉手捶捶背也好。”
散财公子吃定了赌坊不会放他走，赢了这么多银子，鸿升坊想的是怎么回本。
“怎么样，到底赌还是不赌？夜色已晚，不赌的话小爷我就不陪各位啦，拿着我的银子回家咯。”散财公子起身作势要走。
秦琥和庄姑娘互相对视了一眼，好像心有灵犀，两人很有默契的点了点头。
“那就按散财公子所说，点数一样算闲家赢。”秦琥开口说道：“不过我可得说清楚，是比见面点数大小。”
“那不都一回事，”散财公子不以为意，然后把眼前的一叠银票和一堆银子推向赌桌中央，“一把定输赢，那就玩把大的。我把今晚赢的银子都押上。”随即又从一堆银子里拿出三两银子来，抛上半空又用手接住，拿嘴亲了两口，狡黠地说道：“这是我的本钱，可不能押上，要是这把输的话，以后还要靠它翻本。”
周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五千多两银子，普通人家不知要挣多少辈子才能挣得到这么多钱，散财公子眼都不眨一下，说押就押上了。当然，这场赌局也和他们无关，这属于鸿升坊和散财公子私人对决，其他人不得押注。
秦琥看散财公子把今晚赢的银子全部都押上，说道：“散财公子好大的魄力，一下注就把全部银子押上，如果这把输了的话，岂不是今晚竹篮打水一场空？”
“小爷我不缺银子，缺的是如庄博头这样秀色可餐的美人。”散财公子满脸猥琐地盯着庄姑娘，乐呵呵的说道：“这把要是侥幸我赢了，鸿升坊也不需要赔付一两银子，只要叫眼前这美人陪小爷我半年即可。美人半年便抵五千两银子，比金粉楼的头牌都还要贵出许多，这样算下来，你们鸿升坊还是赚的。”
衣冠禽兽无耻之徒，庄姑娘听完，再也没有之前的镇定，气得俏脸通红浑身发抖。相比于庄姑娘，秦琥倒是没有乱了方寸，侧过身在庄姑娘的耳边轻声说道：“这小子是在故意激怒你，扰你心志乱你心神，好让你等下摇骰子的出错，庄姑娘千万不要上这小子的当。”说完，又拉了拉庄姑娘的芊芊玉手，“你不是想到赢这斯的办法了吗？只要在赌桌上赢了这小子就是，等下我给庄姑娘出气。”
“这可是你说的，我赢了这厮，看你如何给我出气。”经秦琥这么一说，庄故娘神色恢复如常，又是一副淡然处之拒人千里的模样。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秦琥拉着庄姑娘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庄姑娘挣脱了许久才松开。
“散财公子，庄博头是我们赌坊的无价之宝，岂能是银子这些外界俗物能比拟的？这把如果散财公子赢了，赌坊赔付一万两银子，如果是庄博头赢了的话，除了押注的银子，再请散财公子接受一点点的惩罚就成。”
一万两银子，差不多鸿升坊一年的盈利，边上的李掌柜快要疯了，也不知秦琥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敢说这样的话。
“一点点的惩罚？难不成你们赌坊还要像那些个黑赌坊一样，剁人手指之类？”散财公子菊花一紧，紧张的看了看身边的两个随从，这两人虽然孔武有力，是打架的好手，但能开赌坊的，哪家没有好些个打手，散财公子早就发现人群中有个粗壮如牛的壮汉盯了自己好久，还是托大了，应该多带几个随从过来的。
“散财公子说笑了，咱们鸿升坊是正规赌坊，在南京城里有口皆碑，一般不会无故剁人手指，当然如果有人故意闹事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你嘛，我倒是可以保证毫发无损的走出赌坊大门，虽然你看起来一副很欠揍的样子。”秦琥很认真地说道。
“你，你。。。。。。”散财公子一阵气结，指着秦琥怒道：“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个低贱的赌坊小二，有什么资格在小爷我面前充大爷？又凭什么能够保证小爷我毫发无损？”
秦琥没有再理会散财公子，直接朝边上的李掌柜问道：“李掌柜，我刚才说的，赌坊可否兑现？”
“秦琥刚才所说，赌局要是散财公子赢了，赌坊赔付一万两银子；要是庄博头赢了，除了下注的五千两银子，散财公子再接受额外惩罚，但保证不伤散财公子分毫。以上，可视为鸿升坊的承诺。”李掌柜犹豫片刻，开口说道。同时在心里暗骂，我才是是赌坊的掌柜，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散财公子，怎么样，李掌柜发话了，这下你总该信了吧。”秦琥说道。
散财公子看着秦琥，阴恻的说道：“小爷我相信你们赌坊是讲规矩的，再说了，别人怕你们赌坊背后的东家，小爷我可不怕。”
秦琥不愿和散财公子废话，直接说道：“有道是来者皆是客，请散财公子先来，赌桌上见真章。”
散财公子扫视周围一圈，深吸一口气，拿着眼前的骰盅快速摇晃起来，六粒骰子在骰盅里上下翻飞叮咚作响，散财公子不时把骰盅放在耳边，倾听里面骰子撞击发出的声音，摇了大概有四五十下，散财公子面露喜色，轻轻把骰盅放回赌桌上，随后轻嘘了一口气。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就在众人屏住呼吸看得津津有味时，赌坊的几个博头都是表情沉重，特别是周博头更是冷汗直流。现在才明白秦琥为啥要暗示他不要摇豹子出来，看刚才散财公子摇骰子的动作，赌术远高于自己。如果自己摇出豹子，很容易就被他猜中，那可是五倍的赔付，这赔付的数目可大了去了。
同时，周博头也很纳闷，秦琥这小子只看了一会，怎么就断定散财公子的赌术要强于自己呢？
摇完骰子的散财童子，对自己摇出的骰子很有信心，整个身子陷在椅子上，头往后仰，翘起二郎腿，很狂妄很放肆，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喝了口茶，朝着桌子那边的庄姑娘说道：”早就听说庄博头赌术高超，摇骰子的功夫更是炉火纯青，今天倒要好好见识下。”散财公子停顿了下，用扇子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骰盅，继续说道：“想必庄博头也已猜出里头见面那个骰子点数是多少，即使庄博头摇出一样的点数又如何，按刚才讲好的规则还是小爷我赢。虽然没能赢到美人，但用多赢出的五千两银子，哪里的美人买不到，就是扬州瘦马也可以买六七个了。”
散财公子说得倒是实话，一等一的扬州瘦马甚至可以卖到一千两以上的银子。
秦琥微微一笑，对庄姑娘说道：“庄博头该轮到你出手了，可不要叫散财公子失望了。“
庄姑娘没有说话，从出场到现在，只是刚才在散财公子故意激怒她的时候，和秦琥说了一句话，其他时间都是一言不发。她抱着雪宝徐徐坐了下来，脸上不悲不喜波澜不惊，彷佛周边的一切都和她无关，安之若素。轻轻摸了摸雪宝光滑的毛发，再把雪宝交到秦琥手中。好像能感觉到紧张的气氛，雪宝在秦琥手中很是老实，低眉顺眼不发出一丝声音。
一众赌客，屏息凝神，二楼走廊上，也都挤满了人，静静等待庄姑娘开摇。庄姑娘来赌坊快四年，都是在三楼唯一的那个包厢里当博头，极少在公众场合单独展示过赌术。大家都想看看，南京城里最大赌坊的大博头，赌术到底有没有外界传说的那般出神入化。
伸出芊芊素手，庄姑娘拿过骰盅，直上直下摇了起来。
一下
两下
三下
四下
五下
第五下结束，庄姑娘把骰盅放回赌桌上，回头看了下秦琥，秦琥很识趣的把雪宝又交还给她。
围观的赌客好似傻了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些不敢相信，就这样摇完骰子啦？没有想象中的行云流水，没有想象中的眼花缭乱，没有想象中的上下翻飞，感觉就是看了个寂寞。
这水平，怎么说呢，嗯，果然得在包厢里关着才行。
欣赏完庄姑娘的表演，散财公子干笑了几声，迫不及待地说：“都已摇完骰子，那我们开骰吧。”说完，揭开自己的骰盅。
随着骰盅完全揭开，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声，骰盘里六个骰子，整整齐齐的摞在一起，六个骰子的每个面数字都是一样，叠在最上面的骰子顶上一面点数恰好是六点。
连号称摇一色的周博头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赌术要高自己一个级别，摇出一柱擎天倒并非什么难事，但要想把六个骰子都摇出相同的点数叠在一起，那是千难万难。
“没想到这个散财公子这么厉害，深藏不露，不知是什么来路。”
“顶面的点数是六点，即使庄博头摇出六点来，按照规则，也是散财公子赢啊。”
“这回鸿升坊算是吃了个大亏咯，一个晚上赔去一万五千两银子。”
大家私下里议论纷纷，散财公子则是异常得意，吹着口哨对李掌柜说道：“掌柜的，赶紧给小爷我赔付一万两银子。”李掌柜哭丧着脸，准备去柜台后面的库房里取银票。
秦琥却对李掌柜说道：“李掌柜，且慢，等等也不迟。”
“小爷我顶面是六点，已是必赢的局面，你小子还在这里推三阻四，不肯赔付银子，难不成你们鸿升坊也要店大欺客吗？”散财公子怒道。
秦琥颇为玩味的说道：“骰盅未打开前，胜负未知，散财公子就如此笃定这把你是必赢的吗？须知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转头向庄姑娘说道：“庄博头，轮到你开骰盅了。”
依旧没有说话，迎着众人的目光，庄姑娘亦把眼前的骰盅慢慢给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