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恋女同学结婚了

　　刘小平来沉湖是应柯明路邀请给他做伴壮行的，柯明路拉上刘小平，一是给自己壮声势，二是他才上任副处级的省农垦农贸公司经理，下来广而告知，他们一起到几个省直农场了解一下各农场种子公司的经营情况，便于今后的工作。
　　刘小平算是洪波的熟人，因为李思水的关系和他见过几次。柯明路是洪波一直记在心里却是第一次见面的人，正是他通过不正当手段将洪波挤出省局下放到沉湖农场，如果不是他的介入，洪波的人生也许将会有很大的不同。不同的平台将会有不同的人生，就象一把种子撒到肥田长得好，撒到坡上被鸟吃一样，几年不到柯明路已经混到副处了，而自己才提为正科呢，虽然这在沉湖已经是极端少见的。洪波很认真地看了看柯明路，看他中等身材偏瘦的样子，有一种吃了苍蝇的感觉，洪波恍惚间有一种错觉，如果我和他互换身份会是一种什么样情况的。
　　而柯明路却对洪波表现出很大的热情和熟络劲儿，说是早就想见见当年一起分到江北农垦的另外两名同学了，今天见到洪波算是有缘吧，而且今后工作上会有很多接触的。柯明路一张嘴皮子会来事，不是洪波这些农村来的学生娃能比较的，他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自己当年通过送礼找关系挤下了洪波，也没有想到洪波还在记恨他，也许柯明路觉得自己有付出就应该有所得，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理所当然，可对洪波来说，影响却是太大了，洪波的事业前途，洪波的爱情家庭，都被彻底改变了，成了另外的一副模样，如今他想冲出农场已是难上难啊。
　　听说了刘小平柯明路的来意，洪波将他们引到农场副场长龙德水办公室，拒绝了龙德水要他将两人带往种子公司的提议，说自己还没报到不算种子公司的人，同意中午陪他们吃饭。
　　洪波不想陪同刘小平柯明路，一是和柯明路在一起觉得堵心，虽然柯明路表现得很热情，洪波却觉得他这是在故意炫耀显摆，那种来自上级机关的优越感是明显的，再者现在的种子公司经理段小龙是个很复杂的人，洪波不喜欢和段小龙打交道。
　　中午十一点四十分，洪波来到招待所楼下准备进去上二楼餐厅参加对刘小平和柯明路的接待餐会，见到李思水在门口的树荫下徘徊，便约他一起上去。
　　“我还是不去了吧。”李思水有点忐忑，李思水因为间歇性精神病，由农场养着，也成了一个边缘人，人们回避他、躲着他，对他视而不见。
　　看李思水将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还换了身整洁的衣服，洪波笑了，便拉着他的手说：“只是吃个饭嘛，多听不问不说，老同学来了不陪同不礼貌啊。”刘小平每次来沉湖都拉着李思水一起吃饭，就是想让沉湖领导多关心一下他的。
　　“好的，我只认得你和小平。”李思水含胸驼背跟着洪波走进招待大门。
　　这一顿饭是种子公司经理段小龙安排的，请来农场副场长龙德水出面作陪，加上刘小平、柯明路、洪波、李思水及刘小平的司机共7人。上了三个菜后段小龙也没客气，请示下龙德水就以主人身份提议开喝，先是欢迎刘站长和柯经理来沉湖指导工作，喝了一口，接着是祝贺洪波高升喝了一口，然后感谢各位领导同志对他在任种子公司经理期间的支持和关怀喝了一口。洪波知道段小龙的酒风，他为主时那就得按他的套路来的，于是只是谦逊几下抿了三小口。段小龙的提议过后，大家自由配对开始说话喝酒。
　　很快，柯明路就展现出他圆滑热情的一面，将这里变成了他接待的主场，和龙德水、段小龙搞的不亦乐乎，敬酒的理由一套套的，让人不喝好象对不起他的盛情，对不起手中的好酒。洪波天生就反感这样的做派，克制着自己应酬着，同时也很佩服柯明路能不顾身份不顾形象、刻意搞笑搞怪做到这样，这也许就是他成功的秘诀吧。
　　柯明路闹腾一阵后，洪波提起酒杯起身给龙德水副场长敬酒，说感谢龙场长的关心支持，今后一定多向龙场长汇报、请教工作。龙德水副场长一按手要他坐下来喝，洪波还是那么恭敬地站着，这时候刘小平柯明路过来要陪洪波一起敬龙德水，洪波不让，说先干为敬喝了，然后对刘小平柯明路说：“你们可能不知道，龙场长是我们老农大的毕业生，是我们的师兄，来，我们一起敬师兄！”
　　这下气氛上来了，平时不苟言笑的龙德水场长兴致很高分别和洪波刘小平柯明路李思水喝了一杯酒，然后又感叹道：“自从取消毕业统一分配后，现在来农场的大中专学生没有了，能走的大部分都走了。”
　　柯明路很会来事，他先是怪洪波没早点说明龙场长师兄的身份，然后起身学着大领导的口吻说：“我们向战斗在农垦第一线的大中专学生致敬，向奉献青春的大中专学生致敬。”并提议大家喝酒。他又说到当年他和洪波四人分到省农垦系统，现在只剩下三人还在战斗。
　　“那个张凤仪在干什么，发展得怎么样？”龙德水对张凤仪还有印象。
　　柯明路说，张凤仪现在可了不得，当初从沉湖这里辞职后到广州一家外资企业打工，很快升到了较高的职位，年薪十多万。现在听说是这家企业的当家人了，是个企业家了，她和这家企业的老板结婚了，负责具体的日常管理。
　　洪波心里咚地一声有点发紧，手中的杯子也颤抖一下，他发现段小龙、龙德水的目光都往自己瞟了瞟，不觉好笑起来，这与自己有好大关系呢。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洪波便问柯明路：“柳小秋怎样了，还在供销处仓库吗？”
　　柯明路坐下端起一小杯酒向洪波举了举，说：“她呀，听说很快就要调到局机关来了，她找了个财政厅预算处的副处长结婚了，省局开始注意培养她了，她前些日子结的婚，你不知道嘛？”
　　洪波这会心里又是咚地一跳，还有明显地揪心疼痛感。
　　“哦。”洪波装出轻松随意样子喝下这杯酒，“我在这偏僻角落里，怎么知道省局的情况。”
　　“那以后联系的多了，工作上多沟通，同学关系上多来往。”刘小平也在一旁附和说。
　　后来段小龙拉着洪波喝了满满的两杯酒，说是两兄弟今后在向书记领导下好生工作，把农场的棉纺公司种子公司两大公司做成全省农垦大企业。段小龙兴奋的脸上酒膘一块块挤出来了，他拍着洪波的肩膀说：“兄弟以后种子公司的工作好好做，有什么事，找兄弟我！咱们种子公司棉花公司是一家，都听向书记的没错！”
　　段小龙是沉湖公认的向二世的铁哥们，是传说中的向书记的干儿子之一，开口向书记、闭口五九哥，他曾经在一次酒后发出狂言：“现在的沉湖是向书记的，以后的沉湖是五九哥的，咱是五九哥的大护法。”处处学习模仿向抗生和向五九的做派，为人也很高调嚣张，但在领导层面还是算本分，对一些科级干部那就是看不上眼了，他对洪波还算不错，也许因为向书记很器重洪波的缘故吧，洪波却对他敬而远之。
　　“你们向书记不是中风了么，这次只怕该退了吧？”柯明路说。
　　“柯经理啊，向书记不想退就没有人会要他退，沉湖少不了他啊。”段小龙转身又向龙德水举起酒杯，“龙场长，我酒喝多了，瞎说的瞎说的。”可那表情根本没有自责的样子。
　　“来，来，干了吃饭吃饭！”龙德水招呼大家干杯吃饭。
　　送走刘小平柯明路，洪波往机关院子走去，李思水跟了上来，酒席上一直没说话的李思水说话了：“洪波，我看今天的那个什么柯经理，油嘴滑舌是小人得志长久不了的，如果是你在局里，还有他的机会？”
　　“各人有各人的长处，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人家进步上升得快就证明他的做法有效。”洪波说着，心里隐隐地还在痛，刚才酒喝得有点过量，胃里不痛快。
　　“对！对！其实在沉湖你也算够快的了，不要再这比较那比较的，你看作为你师兄的我，现在混的个惨！”李思水好象看出洪波有点不痛快，劝导他说：“按你这势头发展下去，前途也不错，安心在沉湖干下去吧，别象我一样，想得多害了自己。”
　　洪波看着李思水，能感觉李思水这时候特别的清醒正常，而且他对自己的关心也特别诚挚，于是拍拍他的胳膊，不再说什么了。
　　下午洪波就在寝室睡觉，睡得并不安稳，心里有事很烦，胃里有酒不痛快，浑身发热，起来喝了两次水。已经不是办公室的人，种子公司还没上任，一下清静了许多，可难得清静时心里却静不下来，于是起身写起日记来，总结性地列出了这些日子的事情，陪同向抗生书记看病，夜里和职工交流做棉农思想工作，自己受伤，受到提拔，准备到种子公司上任，柯明路带来的张凤仪和柳小秋的消息，写到这里他又烦躁起来，写不下去了，也觉得没什么写的。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记日记毫无意义，这样的平淡无聊的日记是为了总结，还是为了给谁看，都没有意义，不是因为日子无聊，而是因为这样做显得无聊。
　　他下午想干点什么，找出过去的照片、同学纪念册翻弄着，这些年过去了，他在这偏远封闭的农场生活，很少与同学联系，他也被大家选择性地遗忘，就象柳小秋结婚都没通知他一样，大家天各一方，各有各的追求，各有各的生活，同窗四年，相忘于江湖也是必然。他认真地一张张地看过去，看到柳小秋的照片，那是一张两寸的黑白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个农村女孩子，没想到却很有心机。洪波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在她的办公室，她当着两个同事的面对洪波说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他们是不可能的，说完她站起身说要出去办事，临出门时掏出一张百元钞票放在桌上，要他去吃碗小碗菜，然后赶班车回沉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清楚地记得柳小秋眼里的几丝嫌弃厌恶、还有她同事脸上的讥笑。那时的柳小秋已经打扮得很时髦，还用上了香水，平淡的农村姑娘成了城里的白领女，如今又攀上高枝成了金凤凰。洪波又想到张凤仪，她和自己不同班，纪念册里没有她的照片，几年过去了，她的影子已经淡漠，隐隐地只记得她嘴角的那颗痣，她也是来自农村的女孩子，却很有勇气和胆略去追求自己的目标，她的成功是必然的。自己与这两个女人有一定的交往，可以说同时被她们两人冷遇，这让他很羞愧，让他的自尊心很受伤。对，自尊心，一直是自己的自尊心在作怪，自从柯明路说到她们俩的情况后他就不舒坦，原来就是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自己与他们的差距是越来越远了，现在是事业上的，今后结婚生小孩以后，那会是家庭上的，甚至是后代上的。他又找出何洁的照片，和这些女同学一比，觉得何洁比她们都漂亮有气质，无非就是身在农场，农场人在最底层发展无后劲，而他们身在大城市大机关，平台大起点高，发展不可限量，这就是差距。差距是鸿沟，也是现实，这也是命运决定的，叫人无可奈何。
　　他犹豫再三，给家里写了封信，介绍了自己的情况，说了被提拔到种子公司任经理的事情，表示会认真做事，踏实做人，然后他又告诉父母说自己有女朋友了，是领导介绍的农场中学的老师，各方面都可以，争取今年过年带回来。说了这这两件事情，他心情好多了，父母一定为他高兴的，因为就算他在农场发展得并不十分理想，也比在农村的同龄人要强得多。他告诉父母这些事，并没有向父母显摆讨要夸奖的心思，这些大事喜事当然要主动告知他们，和最亲的人一起分享喜悦。母亲不总是担心自己在沉湖人生地不熟、被人欺负吗，熬过这许多年，儿子总算是在沉湖站稳了脚跟，有了一定的地位，现在儿子也算是一号人物了！虽然与那些发展得好的同学相比差距很大，但咱们也是在努力、在进步呀，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